我輕輕皺眉,有些替他擔心。
“在擔心芷伯伯麼?”
芷楓嵐輕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固然擔心爹,只是我相信大哥他終究不會爲難於爹,我寧願爹被關押的消息,只是一個陷阱的好。”
我的手輕輕倚上芷楓嵐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你在擔心什麼……”
“五月他……”
“五月?”
我有些奇怪,在進入望楓國屬境的第一個城門之前,一早就將五月留在了當初的客棧裡,交給了芷楓嵐的幾個手下照顧,應該是很安全才是。
芷楓嵐點點頭,回答我說。
“五月他生性好強,雖然他聰慧,但畢竟年紀尚小,很多時候都只是憑着衝動的孩童心性。當初他獨自一人從望楓都城偷跑出來找我也是,只希望他這次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再多生出什麼事端來纔好。”
“放心吧。他身邊有這麼多人看着呢。”
芷楓嵐朝我稍放寬心的一笑。
“你那邊的聲勢比預計中還要發展得迅速快了些,當心不要讓官府的人盯上了。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大哥爲人謹慎,怕多惹事端啊。”
我一愣,隨即笑道。
“我就是想要引朝廷的人上心呢。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的教衆,就算不是真的有心造亂,也自然是站在風尖浪頭上的,不可能不派個人來打探情況,看究竟是否真的有危害。望楓朝廷中的人你我都熟知,看被派來的是誰,自然便很容易能推測現在的情勢到底如何,都城裡的具體消息既然沒有路打探出來,那我們便自己去造路,而且……”
芷楓嵐眉頭一緊,我心叫不好,忙賠笑辯道。
“我有分寸的。只要你已經進了望楓國,還有我們教與你的關係這一事情不暴露,我自然有辦法應付過去,找到一條明路,你只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相信我。”
芷楓嵐凝神看我,最後只得嘆氣要我自己小心。
與芷楓嵐這麼說,但至於芷亦然究竟會派誰來,倒是讓我好生好奇,畢竟他派來那人也可謂是一個轉折點,希望不要太過難搞定就好。
只希望,望楓國能夠早一日回到芷楓嵐的手裡,那樣我就可以去到璃未的身邊……芷楓嵐說的沒有錯,這樣盡心幫他,就算不盡然,但多多少少也是爲了填補自己對他的愧疚。
我……是個自私的人啊。
“夕兒。夕兒,”頓時回神,稍稍有些茫然地看向芷楓嵐,“你走神了。”
想起剛纔自己在思索的事情,看向芷楓嵐的眼神也有點漂移。
有些僵硬地笑道。
芷楓嵐不知有沒有看出些什麼,只是笑容裡,多了寂寥……
“啾——”
聽到頭頂上的聲音,我一陣欣喜,顧不上剛剛從芷楓嵐那裡回到教壇的風塵僕僕,馬上衝去打開了窗戶,放許久不見的啾啾進了房間。
啾啾一進房間先是親暱地蹭了蹭我的臉頰,似乎是在向我要獎勵,我馬上拿出了喂他食物的袋子讓他飽餐一頓。
趁他吃得正香,取下他腳爪上綁着的紙條。
入目的是璃未的灑脫不乏端正的字跡,心裡頓時泛上一股暖意。
在璃未離開的時候,我便讓啾啾記住了他的味道,剛入城安頓好,便讓啾啾載着這裡的消息還有我的一些主意放了
出去,送到他的身邊。
“保重。還有,等我。”
只是幾句話幾個字,就算沒有過多的問候,就算沒有過多的承諾,心裡卻是升起一股難消的暖意,好似能夠明白今夜的睡夢中我會微笑一般的安寧。
擡眼看向窗外,有風還不小,窗戶也被吹得幾分搖曳,我卻不覺寒冷。
明明是冬日,今天的落日映照進院中,卻蒙上了一層異樣豔麗的紅暈,參次交錯的各種紅映入眼裡,險些難以分辨何物爲何物,就好像變色龍息於草間一般,視覺見到的只是一副無比祥和的豔麗紅景。
“啾……”
啾啾一陣撒嬌似地叫喚,還未等我反應,就像是遇到什麼開心事情也似地雙翼一張,飛出房間去,興許是因爲見到了他最喜愛的紅色吧。
從前總是不明白爲何啾啾總會找到紅衣與他糾纏,後來看着啾啾每次見到紅色便會興奮拍翅的樣子,總算是明白了原來動物的感情色彩遠比我想象得複雜多彩得多,啾啾本就頗有靈性,相信也是因爲某種原因而對紅色情有獨鍾吧。
眼神的焦距本已經被屋外景緻吸引的有些渙散開來,只是整體的紅色中卻突然有些什麼讓人在意,奇怪之感才悠然升起。
“小惜。”
思路被突然打斷,被嚇到一般地回頭一看,眼睛頓時一亮。
猛地站起身來,向着來人衝去,二分驚喜,八分欣然地抓着他左看右看。
“小笙。”
璃澈先是一愣,我有些奇怪。
“怎麼了。”
他忽然一笑,如沐春風般的溫柔。
“只是好久沒有聽小惜叫我小笙了,不禁想起了從前,懷念得很。”
璃澈一直未曾忘記我,盼着我重新回到這裡,只是我當初卻裝作只是陌生人。
不禁有些罪惡感,有些愧疚地半低頭,眼睛漂移地不太願意看他。
“不怪我一直瞞着你?”
迴應我的卻是一陣充滿暖意的溫柔。
擡眼看去,璃澈正彎着眼角對我笑着。
“只要你回來了就好。況且……”
“況且什麼?”
璃澈笑笑,一個未完的懸念,他笑而搖頭。
“以後你便知道了。”
見他笑得神秘兮兮,不願再說的樣子,我也好笑兩下,很快便忘了去。反而眼神在他身後方向到處亂瞄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他一聲時機挑的正好的話,讓我不住頓時失望。
“四哥收到你的消息後,馬上開始着手準備要來幫你,只是準備的時間畢竟快不了,我便先帶着火兒過來了。”
“火兒也來了?”
果然,纔剛提到火兒,就發下了門口那邊,一個有些鬼頭鬼腦看着屋中我與璃澈的女孩,嘟囔着嘴似乎很不願意見到屋中站在一起的兩人這副景象般,一臉幽怨。
想起火兒對璃澈那副死心塌地,卻毫無保留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也有些羨慕那樣的純粹單純。
“火兒。”
璃澈叫了聲,火兒馬上笑開了進來站到他的身邊,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璃澈,最後見璃澈朝她頷首一笑,終於是站到了我這邊來。
我有些奇怪兩人的互動,剛想問,璃澈便先開了口。
“我還沒有正式拜見過這次和你一起來的外邦朋友,聽璃未說他們在白河對面的時候對你很
是照顧。這次爲了趕路,只有我與火兒兩人,我在這附近的客棧安頓了下來,只是火兒女孩家跟在我身邊始終不方便,所以要交給小惜照顧了。我還要回客棧整頓一下行裝,離開時也正好去見見小惜的那些朋友,與他們相熟一下。”
“也好。那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時間也不早了,我只是打個招呼便走。改日再來看你。”
璃澈剛走,火兒就下意識地和我拉開了點距離。
我儘量不去在意她的敵意,很是友好地朝她笑笑。
“火兒。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雖然是意料中的事情,不過聽到火兒的一句“哼”既是好氣,又是懷念的好笑。
“澈要我跟你好好相處的,不然誰要一直待在你旁邊呀。”
火兒別過頭去,不再做聲,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我想她應該是想要和璃澈待在一起的吧。
卻不知,火兒轉過的臉龐上,氣惱?或許有吧,只是這點點微不足道的氣惱,早就被更多的時而彷徨時而堅定,時而狠戾又時而的退卻。
種種的不安不定,火兒臉上的神情也遠比我所能想象的要複雜的,還要複雜得多……
火兒忽然轉頭。
“我住哪兒。”
看着她如想象中般生氣不滿的神情緩和了許多,我的笑容也多了些。
“隨我來。”
拉着她走起的時候,放吹起衣袖,拉住的火兒的手動了動。
朝她視線方向看去,原來是那已經好了許久,淡淡的,一條鑲嵌進肉裡的去不掉的荊棘手鍊靜靜躺在我的左手腕上,我笑道。
“已經不疼了。”
火兒一怔,隨即甩開我的手。
“誰關心你啦。”
我好笑着,看着火兒動作幅度大時,隨風捲起的袖擺,看見了她雙袖下,我從前般鮮明的標誌,不禁想起了在璃舞國的日子,提起的第二天,火兒手腕上多出的綁帶。
拉起她還在遠離的手,笑道。
“落下這痣的時候一定很痛吧,你真的很喜歡小笙呢。”
火兒猛然抽開手。
這次卻是一張臉通紅地指望前走,看來被人這麼直接指出來,就是連像火兒這般的女孩子也是會害羞的。
我輕笑兩下,緊緊跟上火兒的腳步,看着她有着雙痣的雙腕因爲羞惱快速上下襬動的樣子,很是可愛。
燭火搖曳的書房中,我、羽貉、義虎三人聚做一團。
義虎纔剛回來,一身黑行衣,在晚上行動起來再好掩藏身影不過。
“今夜城裡到了一行人,看方向是從都城裡來的。”
“有沒有看到做主子的是個什麼樣子。”
義虎搖搖頭。
“對方似乎有意遮掩,只有一次掀開過車廉,只是那人帶着紗帽,看不見面貌。”
“那身形年紀看起來如何。”
義虎大致形容了一下自己所見,卻讓我更覺疑惑。
符合我心中所想的,大概有兩、三人,只是這兩三人卻個個勉強,實在不能算上合理人選。
難道不是朝廷裡的人?
我略皺眉。
“可以確定是朝廷了的人麼?”
義虎嚴肅地點頭。
“我親眼見他們進了城府的宅子。”
來的,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