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愕與疑惑讓冷言飛臉上的表情異常複雜,他低下頭,靜靜地思考着。
這時,妙梨從百豔樓裡走了出來,她四下張望,看似非常着急的樣子。
“言飛哥哥!你去哪兒了?店裡都快忙死了!”
冷言飛定了定神,立馬又恢復先前那頗爲天真的模樣。
“我這就來!”他快步走向了妙梨,一副十分歡快的模樣。
妙梨擡頭看了看他走過來的小巷,一臉疑惑地問道:“你一個人跑去那兒幹什麼?”
冷言飛伸手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悄悄湊到妙梨耳旁,小聲說道:“店裡客人太多,我出去小解了!”
聽到這話,妙梨立馬捂住了臉,嘴裡大叫着:“哎呀,羞死了!”說着,轉身便往裡走去。
冷言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暗鬆一口氣,神色又恢復了凝重。
一天的喧鬧過去之後,百豔樓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夜已經很深了,雲雪致房間裡的燈卻依舊亮着,燭光倒映在窗戶上的剪影,顯示出她正在忙碌着。
冷言飛站在樓下,擡頭仰望着雲雪致的輪廓,眼神莫名的複雜。
第二天清晨,她便讓妙梨將大家叫了起來,在庭院裡一一站好。
“雲老闆,這麼早找我們幹嘛?昨天我伺候了三個客人,都累得不行了……”白燕打着呵欠,一臉的疲憊。
其他姐妹紛紛點頭,也是睡眼惺鬆的模樣。
雲雪致微微一笑,掃視一遍衆人,高聲問道:“你們就想一輩子都這樣過活嗎?”
“哪兒能一輩子呀?”藍媚苦笑着搖了搖頭,“等再過幾年,客人也都厭了,我就準備收拾好東西回老鄉,拿着積攢的銀兩度過餘生,不也挺好?”
“就是就是!”其他姐妹連連點頭,表示讚許。
柳紅又接着說道:“像我們這樣的青樓女子,也嫁不了好人家,不如趁着年輕,好好攢些錢,將來也不至於吃不飽飯!”
雲雪致輕輕一笑,柔聲說道:“若是我能改變你們這樣的命運呢?”
聽到這話,衆位姑娘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雲老闆,自古以來青樓女子命運都是如此,你能改變什麼?”藍媚不解地問道。
雲雪致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從今天開始,大家每天早起一個時辰,跟隨我學習棋琴書畫!”
所有人都愣住了,隔了半晌,白燕這才輕聲問道:“你,你要教我們識字和畫畫?”
雲雪致笑着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大家,鄭重其事地說道:“在這段時間,百豔樓會提前打烊,給足大家休息的時間,希望你們也能把握住這些機會,多學點兒本事!”
“雲老闆!”柳紅一臉疑惑地問道,“你花大價錢盤下這家百豔樓,爲何不趁着紅火的時候多掙些銀兩?到底圖什麼呀?”
雲雪致笑了笑,不急不躁地說道:“我當然想要賺更多的銀兩!只是我觀察了一番,來百豔樓的常客雖然手上有些銀兩,卻並非權貴之人,即使手持一踏銀票,恐怕也比不得大戶人家給的打賞!”
“這倒也是!”柳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一臉堅定地說道,“雲老闆,我們都聽你的!”
“對對!”其他姐妹也紛紛附和。
“雲姐姐,我也想學!”妙梨一臉的興奮和激動。
只有冷言飛靜靜地站在一旁,眼神裡帶着一絲玩味。
雲雪致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筆墨紙硯,一一爲大家分發好,又拿出做好的紙板,掛在牆上。
“雲姐姐,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妙梨一臉驚訝地問道。
雲雪致笑了笑,沒有回答,她輕點墨水,在紙板上一一寫下大家的名字。
雲雪致念上一遍之後,便教大家一筆一劃地將這些字寫在紙上。
就在這時,百豔樓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雲雪致不覺輕皺眉頭。
“妙梨,去開門!”雲雪致輕聲問道。
妙梨一臉不捨地放下筆,這才慢騰騰地去打開了門。
只見鄭淑媛急匆匆地奔了進來,猛地撲進了雲雪致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雲雪致微微一愣,示意大家先出去,這才輕聲問道:“鄭小姐,你怎麼了?”
鄭淑媛緊緊地摟着雲雪致,久久不願說話,隔了半晌,她纔將手中已捏做一團的字條遞給雲雪致,抽泣着說道:“太,太子要跟我解除婚約!”
雲雪致皺了皺眉,趕緊打開字條,卻見上面公公正正地寫着幾行小字,大意便是告知鄭淑媛自己與她性格不合,無法完婚之類的話,落款正是“南項楚”。
“這字條是從哪兒來的?”雲雪致輕聲問道。
“今天一早太子府的人便到了鄭府,說太子有份禮物昨天忘了給我,我還高興來着,沒想到一打開錦盒,便在珠釵下面發現了這張字條……”說着,鄭淑媛更是哭得不可遏制。
“你能確定這字條是太子親筆所書嗎?”雲雪致依舊十分謹慎。
鄭淑媛重重地點了點頭,一雙清亮的大眼已腫成核桃般大小。
“當然確定!太子的筆跡我是最熟悉不過了!”
“可是,上面並沒有蓋上太子的印章!這隻能說明,此事是他私下所爲,並沒有得到皇室的認可!”雲雪致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名堂。
鄭淑媛立馬停止了哭泣,她瞪大了雙眼,用充滿期待的目光望着雲雪致,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的意思是,事情還有轉機!”
雲雪致輕輕點了點頭,她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眼下最要緊的,是要確定太子爲何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
“是呀!”鄭淑媛喃喃說着,也是一臉的不甘心,“以前他再怎麼無視我,都從來沒有說過解除婚約之類的話,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鄭小姐,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去趟太子府,當面跟他問清楚!”雲雪致一臉凝重地說道。
“可,可是……”鄭淑媛一臉爲難,“我害怕!”
“你若是老是這麼猶豫不決,怕此事成了定數,就來不及了!”雲雪致凝視着鄭淑媛,一字一頓地說道。
聽到這話,鄭淑媛頓時沉默不語,隔了半晌,又拉起雲雪致的手,怯生生地說道:“那,那你陪我一同前去,可好?”
雲雪致恰好也想再探探南項楚的虛實,於是便點了點頭:“那我扮成你的丫鬟,陪你一同去吧!”
鄭淑媛立馬破涕爲笑,她高興得連連點頭:“那事不宜遲,雲老闆趕緊去換衣服,我們馬上就走!”
雲雪致笑了笑,轉身向二樓的房間走去。
鄭淑媛凝視着雲雪致的背影,不覺暗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不少。
這時,一直在暗處偷聽的冷言飛突然湊了過來,笑嘻嘻地問道:“這位姑娘是哪家府上的?找我們雲老闆有何貴幹?”
這時,鄭淑媛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就這麼慌慌張張地跑進了百豔樓,立馬“呀”地一聲大叫,捂住了自己的臉。
冷言飛嚇了一跳,他四下張望一番,半開玩笑地說道:“我有那麼可怕嗎?”
“我,我只是不想被人看見……”鄭淑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雙手悄悄隙開了一條縫。
“咦?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鄭淑媛喃喃地說着,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冷言飛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卻仍然裝作不恭地說道:“小姐,你我平生素未謀面,想必是看錯了吧!”
“不會!”鄭淑媛略帶固執地搖了搖頭,又仔細想了想,突然驚喜地大叫道:“你是東域國安府的安公子,對吧?”
聽到這話,冷言飛頓時臉色大變,他冷冷地說道:“小姐,你認錯人了!”說罷,便轉身往外走去。
鄭淑媛卻心有不甘,擡腳追了過去,嘴裡喃喃地說道:“怎麼可能?雖然只是少時見過幾面,可模樣卻一直未變呢!”
“鄭小姐!”就在這時,已經喬裝打扮好的雲雪致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叫住了鄭淑媛。
鄭淑媛一臉不情願地停下腳步,眼神卻一直跟隨着冷言飛的背影。
“怎麼了?”察覺到異樣的雲雪致笑着問道。
鄭淑媛歪着頭,一臉疑惑地說道:“奇怪,明明就是他,怎麼不承認呢?”
雲雪致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不覺愣了愣,輕聲說道:“他是我們店裡的夥計,叫冷言飛!”
“咦?他不是安翼辰嗎?”鄭淑媛立馬調轉頭望着雲雪致,一臉驚訝地反問。
聽到這句話,雲雪致臉上一怔,心中不覺抽痛,她勉強笑了笑,輕聲問道:“安翼辰是誰?”
“他是東域首富的獨生子呢!以前安老爺來過南淵,和我爹有些私交,我還跟他一起讀過幾天私塾!”說着,鄭淑媛又嘟起嘴,喃喃說道,“什麼冷言飛?明明就是安翼辰嘛!可爲何他要來當個夥計?難不成安家已經敗了嗎?”
雲雪致輕嘴脣,努力控制住自己情緒,這才笑着說道:“天底下有太多長得相似的人,也許你真看錯了吧!”
“不會吧!明明就一模一樣呢!”鄭淑媛仍是一臉的不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