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癡情情癡

一着春色染,萬柳執相思。時光匆匆,轉眼間冬去春來。四月,一年中最美好的月份已然來臨,此際的天竺,人們盡情踏着歡快的節拍,跳着熱情的舞蹈。

毗邏迦站在小樓上,臨窗遠眺,但見新枝吐蕊,鋪青迭翠,迎着明媚的春光,看着嫣潤的花朵,憂鬱的心情並沒有因這無邊的春色有所好轉。

幾月裡來,毗邏迦每月隔三差五地都要去看一看不棄,看一看不棄背上那隻神俊的七彩孔雀。每一次她都駐足良久,每一次她都浮想翩翩。

迎着春風,毗邏迦喃喃道:“師叔祖這一走都好幾個月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正凝神想着心事,不想桑吉拉輕輕來到她身後,對她耳畔輕聲道:“公主有好消息了,寺裡傳貼,說滅寂禪師回來了,請你立刻過去。”

一聽說滅寂禪師回來了,毗邏迦美麗的大眼立時放射出迷人的光彩,拉着桑吉拉的手道:“快換衣服,我要出門。對了,把裝有雪蓮與萬載沉香木的盒子也給我拿來。”說完,對鏡梳理起她那如雲的黑澤發亮的捲曲秀髮。

毗邏迦急衝衝地來到阿迦陀寺,快步來到方丈室門口,連連敲門道:“師叔祖,邏迦來了,我能進來嗎?”

屋裡隨即傳出滅寂禪師的聲音道:“公主有請。”

毗邏迦推門款步而入,一看滅寂禪師臉色又黑了不少,但精神頗爲矍鑠。此際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毗邏迦雙手合十一低身道:“師叔祖什麼時候回來的?”

滅寂禪師道:“昨日方回,此去北方的埃及古國,確實收穫不少。除了帶回千年犀牛角外,更讓我發現埃及建築的偉大。那埃及法老的墳墓歷經千年而不倒,那獅身人面像,到底是人爲的傑作,還是上天的傑作,直讓人費解,還有——”

毗邏迦可不關心什麼偉大的建築,打斷滅寂禪師的話,單刀直入道:“師叔祖,靈藥都找齊了,是不是我們可以救醒他了。”

滅寂禪師臉含笑意,打量着毗邏迦道:“公主什麼時候學會關心起人來了?”

毗邏迦臉一紅,手提紗衣一角,扭捏道:“人家救了我,我們救醒人家也是應該的嘛!”說完,扭頭背向滅寂禪師。

滅寂禪師笑道:“應該,應該。自從我見到中土來的不棄,我就知道一切的塵緣俗念都將落在他的身上。你帶來的盧舍那山雪蓮和萬載沉香木呢?”毗邏迦一聽,轉身遞過兩個精緻的盒子。

滅寂禪師道:“配藥、製藥的工作,就交給跋陀與龍葉大師吧!他倆可是阿伽陀寺的解毒高手。”

起身對毗邏迦道:“早點回去吧!明天你再來,保證他會活蹦亂跳站在你我面前。我也要把此次埃及之行記以行書。”毗邏迦一見,只好依言迴轉王宮。

一夜著風雨,花香無盡處。一大早,毗邏迦獨自踏着晨曦來到了阿迦陀寺。滅寂禪師招呼毗邏迦道:“解藥已然配完,馬上就可爲他解毒。”

毗邏迦隨滅寂禪師來到不棄所在的禪房,屈身左手托起不棄的上身,右手一伸,現出一粒丹丸,看着毗邏迦道:“你師叔祖我可只有兩隻手,請公主移駕,掐住他的下頜。”毗邏迦泯嘴一笑,接過丹丸,左手一掐不棄的下頜,不棄嘴一張,毗邏迦順勢把右手中的丹丸納入了不棄的嘴裡。

對症下藥,治病根本。靈藥入腹,瞬間化入血脈,繞體循環時間不長,一絲絲毒氣從不棄百會穴中飄出。

一柱香的功夫兒,隨着最後一絲毒氣的散盡,不棄睜開他那黑寶石般的大眼,翻身坐起,雙手合十,臉含笑意對着滅寂禪師,“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老禪師不辭萬里勞苦,爲我解毒,不棄感激不盡。”說完,“咚、咚、咚”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轉頭看着美絕於世的毗邏迦,身體一移,面對着毗邏迦“咚、咚、咚”又磕了三個響頭,笑道:“毗邏迦,不對應該叫你公主。也多謝公主賜兩味靈藥,要不然我還得做我的清秋大夢。”說完,愉悅的笑聲,繞樑不去。

毗邏迦眨着無雙的大眼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叫毗邏迦?”不棄輕輕一笑,沒有立時回答毗邏迦的問話。

看着不棄滿臉的笑意,盯着不棄的眼睛,毗邏迦暗道:“他的眼睛好黑好亮啊!”

想着不棄剛纔那幽默的語言,毗迦邏輕笑道:“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給送過兩味藥的?”

看着毗邏迦花一樣的笑靨,聞着她身上的淡淡異香,心神一蕩,不棄如實道:“中毒其間,我身體是以動不了,但我的靈識卻得以無限延展,你與老禪師的一言一行我都用耳在聽,用心去感知。”

滅寂禪師聽着不棄的話,心道:“這是佛家的‘天耳通’嗎?”

毗邏迦心道:“原來中土也有跟‘瑜伽冥想’一樣的法訣。不好,要真像他所說的那樣,每次來看他,他不都知道。”想到此,臉微微發紅處,突然間就象塗抹了一層胭脂,越發顯得容顏嬌美無限。

不棄可不知道毗邏迦突然臉紅的原因,只是以爲女孩家臉嫩,頭一次見生人,害羞的緣故。

不棄走到窗前,推開窗,伸了伸懶腰道:“外頭的陽光真好,真想出外走走,都躺了這麼長時間,骨頭都軟了。”臨窗蹦着跳着做了幾下擴胸動作。調皮的動作,一時逗得毗邏迦泯嘴輕笑。

滅寂禪師道:“是啊!年輕人朝氣蓬勃,出去走走也好。大地賦予了人生命,陽光賦予了人活力。”

來到阿伽陀寺的大花園門口,滅寂禪師笑道:“我還要記以埃及之行,不棄就由你陪公主走走,順便介紹一下你們中土的風土人情。”與美同行,不棄樂不可支,巴不得如此最好,一聽之下,頭點得如雞叨米般。

步入花園,嗅着滿院的花香,走在碎石鋪就的小路上,不棄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爲好。

毗邏迦看着遊目四顧的不棄,朱脣輕啓道:“不棄,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不棄一聽,忙道:“我可不會什麼醫術,我能救你,那純屬巧合。”

毗邏迦心道:“巧合?我中了‘蛇神咒’,他不遠萬里來到天竺,替我拔咒,這是巧合呢?還是天意。如果是巧合,那他背上的孔雀封印,跟我的名號孔雀公主難道又是巧合。這麼多的巧合,又該如何解釋。”佛家最注重因果,事事以因果判斷知行。想着心事,細眉微蹙,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

不棄看着出神的毗邏迦道:“公主,你沒事吧!”

毗邏迦一聽,回過神來輕笑道:“沒事,叫我邏迦就行。我在想,你們中土到底是什麼樣子。給我講講你好嗎,爲什麼來天竺。”女人心,海底針。嘴說如此,可不棄哪知她剛纔所想。

看着毗邏迦絕美無雙的大眼,不棄頑皮一笑道:“中土跟你們天竺國最大的不同就是人長得不一樣。在中土沒有一個女人的眼睛比你的大,也沒有你眼睛好看。語言也不一樣;穿得也不一樣;吃得也不一樣。還有就是你們天竺偏熱,我們中土有的地方極冷,有的地方極熱,有的地方不冷也不熱。其他我就想不起什麼了。至於我嘛!說起來悲慘,從小被父母遺棄,遇見和尚師父,說我與和尚有緣,九年裡教了我一些法術,出師要我來天竺尋緣,於是我就跑到天竺來了。”

毗邏迦眼現憐愛道:“真是可憐,幸虧遇上了佛祖。”面朝西,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在胸前一禮。

看着淺紅色的輕紗從上到下包裹住毗邏迦那玲瓏的身段,不棄不禁脫口而出道:“公主,你穿的裙裾真好看。”

毗邏迦回過身來,輕輕一笑道:“我穿的是紗麗,不是裙裾。”

不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在我們中土,北方女人穿的都叫垂寬,南方女人穿得都叫裙裾。真不好意思,我還以爲你穿的也是裙裾呢。”

毗邏迦笑着對不棄道:“你說你來天竺尋緣,時下你可曾尋到你的緣?”

不棄道嘆了口氣道:“師父也沒告訴我要尋的緣是什麼,因此來天竺後,我只能到處先溜達達再說。”不覺間,二人穿過長廊來到花園的中心風亭。毗邏迦斜倚在風亭的長柱上,不棄卻伸着鼻子這嗅嗅,那看看,逗着毗邏迦掩袖而笑。

看着不棄挺拔的背影,毗邏迦輕聲道:“你背上的封印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不棄轉過身子道:“我也不知道,天生就有的。”

毗邏迦尋思道:“天生的,難道他來天竺尋的緣,跟孔雀有關?”

正尋思着心事,忽見不棄要摘一朵碗口大小,紫色的花瓣包着金色花朵的奇花,毗邏迦嬌聲叫道:“莫摘此花。”

不棄好奇地道:“爲什麼,難道這花有毒嗎?”

毗邏迦雙手合十,來到不棄面前道:“你不知道,你要摘的花是我們天竺國所特有的奇花,它叫癡情花。”纖手一指道:“看見那邊有一朵金色的花瓣包着紫色花朵的花了嗎?那花也叫癡情花。”順着毗邏迦手指的方向,不棄伸長脖子看了看,點了點頭。

毗邏迦道:“它倆是同一品種,卻不能栽種在一處。相隔處,一花開放,一花香濃。如一花枯萎,另一花也必將香榭。兩花相對似兩癡情之人,因此我們天竺人就管這兩朵花叫癡情花。”

不棄道:“天大地大,真是無奇不有,花竟然也有癡情一說。看來,這兩朵花真是一對情癡,這花看來還是莫摘的好,如果我摘了其中的一朵,另一朵還不恨死我了。”

毗邏迦心道:“這人可真是幽默、開朗,可愛又頑皮。”

不棄想着癡情二字道:“公主,兩花既是如此癡情,爲什麼不能栽在一處呢?”

毗邏迦道:“兩花要是栽在一處,你就不會看到金中帶紫,或紫中帶金的癡情花了。兩花要是能栽在一處,也不至於有癡情花三字的由來。”不棄想想,但覺毗邏迦說的十分有道理。

二人愉快地聊着,不棄講他來天竺的那段日子,如何騎大象、看耍蛇、看跳舞------毗邏迦手支香腮,就這麼靜靜地聽着。

不知不覺已日上三竿,不棄擡頭看了看太陽,一摸自己的肚皮,用舌頭扒了扒嘴脣道:“好久沒吃東西了,再不吃點東西,恐怕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毗邏迦笑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師叔祖可說了,要你給我介紹一下中土的風土人情,下次我來的時候,你可要給我講詳細了喲!”

不棄道:“在中土,我也沒去過什麼地方,下次換種方式,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可好?”

毗邏迦眨着醉人的雙眼道:“這可是你說的,回答不上來,到時候我可要罰你。”二人走出花園,揮手道別處,看着毗邏迦曼妙的身姿翩然而去,不棄不禁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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