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長嘴,水不能飲,鐵鏽顯紅,背後有因。】
土人中爲首的,用手指指了指天空,用手掌接了些雨水,再次給鍾雁冰磕頭,鍾雁冰明白過來,忙攤開兩手否認。
否認也沒用,在一大羣土人熱情似火的簇擁下,鍾雁冰與章堯二人被請到了他們的部落。
村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間間木屋草屋錯落有致,院落各處隨處可見的放養的家畜與村裡人和諧共處,極爲罕見的幾件石屋應是長老、首領一類人居住之所。
村中男女老少,全體出動,紛紛仰頭看天,正伸出長長的大下巴在接雨水。
當一羣土人將鍾雁冰、章堯領了回來,再唧唧咋咋講述了一番後,因大雨仍未退去,三個長老和部落首領見到鍾雁冰和章堯的神異後驚得目瞪口呆,也不再督促族人接雨水了,紛紛都來膜拜二人。
鍾雁冰無奈之極,不過看着一羣人滿心期待的目光,和那欣喜若狂的神情也有些不忍,這一大羣人之所以有如此誇張的舉動,必定有什麼難處。
可鍾雁冰有心想問,卻沒法溝通。部落首領找來了一箇中年男子,這男子鍾雁冰認得,便是之前那二十多人裡面爲首之人。這男子會用天然染料畫畫,可他在石屋裡畫了半天,無非是些生活瑣事,大多和雨水有關的事情,而那小心翼翼、珍護異常的姿態,再看木筒裡所剩無幾的染料,也叫鍾雁冰受不下去,出手制止了。
“定和雨水有關,小子若想幫他們,不放神識入體,搜魂便知。”
虛靈尊者總是時不時地冒出一句話來,不過鍾雁冰現在也多半習慣了。
神識搜魂,鍾雁冰倒一時將修道者的一些手段給忘記了。
不一會兒,鍾雁冰終於弄懂了。
原來這裡雖然是雨水充足、土壤富饒之地,卻總有飲水的問題困擾着這一族土人,他們一族有個名字,叫做介巴族。鍾雁冰也不明白,到底是“結巴”族還是“接吧”族。
這一族最大的特點便是見了雨水便放下手中事物,伸出長長下巴去接,以一時豪飲,解決連日飲水問題,這一習慣已經保持了不知多少年,所以他們的下巴也都進化成一伸老長的樣子了。
雨林中不能存水,這雨水奇怪,存水只要過了三天,便會有紅色鐵鏽一般的東西出現,不得飲用。如果有飢渴難耐的飲用者喝了,便會失心瘋一般,毫無預兆地突然跑出村子去,從此不知去向。
鍾雁冰奇怪這裡有一條滋養土地的河流叢遜河,怎麼還得接雨水生活,得到的回答卻是據說這一方神靈有這一件法寶,叫做叢遜河之眼,看目觀萬里,雨林之境,而這件法寶需要叢遜河水保障,是以擅自動了此河水的人都會被神靈處死。
鍾雁冰聽着邪乎,一股俠義之氣從丹田涌出,一定找機會會一會這個所謂的神靈,估計也是一名修道者,修爲高深的修道者,只是他的做法,有些過於霸道了。
鍾雁冰一招手,草屋旁一個木桶被他隔空拘來,裡面正是剛剛接下的雨水。
唔……
石屋內,幾人驚歎,石屋外,圍滿了男女老少也是一陣大呼。
鍾雁冰不露一絲得意,而是細細觀瞧木桶中的雨水,他單指一點,試着嚐了嚐,並無大礙。
鍾雁冰略微想了下,轉而注入一絲真氣,那木桶中剛接的雨水迅速變成了鐵鏽紅色。
“布魯單晶唄”首領大呼道,確認便是此物。
鍾雁冰再探,卻驚訝地發現,雨水當中,混雜了一種名爲“鐵鏽紅”的隱形毒藥。
這種毒藥藥性不強,而且是隱匿性極強,不僅初時不易發覺,那藥力也是在三日後才顯露出來,凡間生靈一旦飲下此水,三日前便還好,若是在三日後藥性起作用後再喝,便會神智不清,癡瘋癲傻,受施毒藥者擺控。
“嘶……”章堯瞭解後,也是倒吸一口冷氣,“都說西方雨林隔絕其他地界,修道一途也是不爲人知,且想不到還有此等毒辣手段之人。”
鍾雁冰點了點頭,領着衆人來到村中院落。
一個寬大無比的木質圓桶正靜靜地杵在那裡,任憑雨水擊打,發出咚咚的響聲。
細瞧過去,那大圓桶每一個木板都是巨大,而上面的斑斑歲月之痕顯示其遙遠的歷史,破爛不堪的腐朽講述着被棄用擱置的悲哀。
鍾雁冰從土人那裡瞭解到,這大木桶是從前族人們積攢雨水的,而自從雨水不能超過三日引用後,這個以往與他們生活息息相關,立下汗馬功勞的大木桶也退役了,如今只是在雨水過後的第一日,有些用處。
日久失修,更是殘破。
鍾雁冰扭頭再看了看手中那“鐵鏽紅”毒發的小木桶,忽然目露精光,注入一縷真氣,真氣入水,發出汩汩之音,“鐵鏽紅”的顏色只有他自己才能夠感應到的細微微笑變化。
“靈之氣能夠化解‘鐵鏽紅’。”鍾雁冰心中泛起一絲喜悅的漣漪。
鍾雁冰對章堯說了幾句,章堯點了點頭,腳下一點,身形如燕,掠過參天古木,直入雲端而去。
唔……
真個村落的族人又是一陣驚呼。
鍾雁冰不急不忙,等待這章堯回來,而其餘的土人們,有的回到棚屋裡躲雨,有的站在雨中陪着等着,還有的心有不甘,重新伸出長長的大下巴接雨水喝。
一日喝飽,頂上多日。
不多時,上空雨中回來一道壯碩的身影,手裡多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砰!
巨石被章堯直接撂下,頓時引來了躲雨的、玩耍的、接雨水的一起關注。
鍾雁冰鏘地一聲抽出飛虹神劍,長劍出手,以神識相控,轉而是七彩神光流轉縈繞,隨着劍勢而動,鏗鏘之音不斷,待鍾雁冰收了神劍,原來巨石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石質巨缸。
吼!
青光從鍾雁冰背後蜿蜒而行,正是青龍。
青龍引着大雨盡入石缸,瞬間將石缸灌滿了。
鍾雁冰足下一點,飛身到缸口,從腰間取來紫金葫蘆,倒出一小滴靈液,不等靈液入石缸,鍾雁冰以神力將靈液化散了,塗在了石缸口一週。
石缸缸口一週,三閃三滅,再無寶光。
做完這一切,鍾雁冰滿意地落下身子,重新取來一隻陶碗,隨着嘩的一聲,人們這才發現,這個古樸巨大的石缸缸身處,竟然是一條猶如方纔的青龍般的龍盤一週,那龍頭在最下,水正是從龍口吐出。
鍾雁冰再一按龍角當中,缸中雨水不再流出。
一縷真氣再入陶碗,雨水清澈潤澤,再沒有丁點“鐵鏽紅”的跡象。
到此,鍾雁冰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當鍾雁冰將手中陶碗遞給土人時,卻是無人敢喝。
鍾雁冰嘗試着解釋了半天,首領不願違背“神意”,打算拼了老命試一下。
誰知,半路橫過來一道身影,正是先前遇到的爲首之人,也是那個懂得繪畫的中年男子。
鍾雁冰暗暗稱讚了此人,而這時他才知道,這個人名字叫做阿魯。
阿魯咕咚咚喝了兩口,全族人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又一陣子過去,阿魯終於露出燦爛的笑容,緊張之感頓去,一揚脖,將那碗中剩餘的水也喝了下去,嘴裡叨咕不停,意思還很好喝。
見他無事,一些膽子大的好奇分子和幾個孩子也擁了上來,搶着喝,大家都是拍着肚皮誇讚。
族中的首領和長老也試過之後,趕忙喚來全族之人,齊齊給鍾雁冰行大禮。鍾雁冰含笑將衆人扶起,看着那樸素、原始的燦爛笑容也是心生愉悅,而正在這時,天空轉晴,一道炫美的彩虹橫跨雨林,當真是絕美至極。
這一刻,族中人深信不疑,眼前站着的,不是“彩虹之神”,便是“雨水之神”。
一羣小孩子圍在章堯身邊,你摸一把,我扯一下,十分有趣。而對於鍾雁冰,他們是十分敬畏的,之所以對章堯此般,也許也因爲他那與他們十分親切的黝黑膚色吧。
土人們跳起了舞蹈,敲起了獸皮鼓,飲甘甜雨水,吃牛羊烤肉,好一陣歡樂。
在人們歡暢間,鍾雁冰悄悄離去,待人們興致未消時,鍾雁冰回來了,而他第一時間卻是找到了那個中年人阿魯。
當一堆堆礦石、一片片葉枝,一顆顆果實出現在阿魯眼前時,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更是呆立了半晌。
鍾雁冰指了指,交到他的手中,意思都是給他的。阿魯趕忙撲上前去,一樣一樣地拿起,一樣一樣地放下,喜愛得不行。
這些東西,盡是雨林中做染料的天然物品,鍾雁冰也是從南宮川處得來的一些常識,哪知對於阿魯,卻是無比珍貴之物,更是苦覓不着的寶貝,因爲,這些東西極難尋找,而且都是在懸崖谷底一類的絕地,凡人是很難到達的。
解決了一大羣人飲水的問題,又交了阿魯這樣一個樸素厚實勇敢的朋友,鍾雁冰心中暢快,與章堯御空而去。身後,自然又是好大一陣的頂禮膜拜。
阿魯也是懷抱着鍾雁冰相贈的東西,直望到鍾雁冰的身影消逝在天邊了,仍繼續站立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