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約從離衡

與納和之都整齊劃一的佈局和鱗次櫛比的樓宇不同,東震茂洲的大多數居民還住在一些星星散散的村落,過着情有獨鍾的田園牧歌式生活。簡單樸素的自然生活讓這裡的羽人對於目鏡、電腦等複雜電子設備依賴甚小,所以不帶目鏡也就成了這裡居民的日常習慣。因此,在這樣一個環境下隱居,是最安全不過的選擇了。鈴鐺鳥前輩爲大家找的落腳點,正是一個風景宜人的小島。

夥伴們在這座小島上一起搭建了幾間外形無奇、內有洞天的樹屋,這便是反擊獨裁政府的“吶喊”基地。當鈴鐺鳥前輩看到基地裡配置的電子設備時,指着電子設備裡安裝的防火牆和僞造的虛擬IP地址疑問道:“你們所使用的網絡技術不屬於這個星球,難道你們是外星人嗎?”面對前輩突如其來的質問,小夥伴們一時間不置可否。最後,大家坦誠地點了點頭,向前輩透露了之所以來到戴安娜星球的緣由。可鈴鐺鳥前輩知道真相後卻並沒有感到意外,或許從夥伴們帶他離島的時候,心中便已經生出了這般疑惑。

所有設備調試得當後,鈴鐺鳥前輩講出了一個提議:“既然你們的網絡技術可以黑進這個星球的任意一個電腦系統,那我們不妨先監聽下那些主教們的目鏡,看看他們當前正在計劃些什麼陰謀?”亮亮也覺得這個想法很妙,“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教會妄圖用網絡技術控制羽人,萬萬想不到這工具也會讓自己全然暴漏在別人面前。”一番操作後,幾個紅衣主教的目鏡已經進入到了監控狀態。

這兩天的監聽內容,電腦自動分析後給出了三個高頻詞彙——會議、教皇、東震茂洲。播放高頻詞彙密集出現的時段語音後發現,教會的高層將要召開一場會議,準備制定統一四大洲的戰略部署。爲了監控到這場會議,喬布斯在主教們的目鏡裡做了些許改動,通過目鏡便獲得了他們的即時視角。

會議如期舉行,教皇作爲納和之都唯一不用佩戴目鏡的人,坐在U型臺的正中,傾聽着幾位主教的激烈爭論。其中一名紅衣主教提議:“目前,四大洲約65%的人口都佩戴了我們設計的護目鏡,所以他們的動向都盡在教會的掌控之中。對目鏡最爲抗拒的國家就是東震茂洲,也是四大洲最弱小的地方。我們何不以清剿‘吶喊’邪教殘餘勢力的名義,聯絡另外三洲向其出兵。如果東震茂洲不接受我們的聯軍入境,這便給了我們討伐他們的理由。如果東震茂洲接受我們的聯軍入境,我們便可以趁機拘禁並廢黜東震茂洲的現任國王,另立一個傀儡政權。隨後,教會再派駐兩名紅衣主教爲輔政,把東震茂洲徹底變成教會的附屬國。另外的三洲雖然會有怨言,但相比東震茂洲的那些落後村莊,他們更加垂涎我們的科技技術。用一些非核心技術補償他們,就能夠將他們擺平。”另外一名紅衣主教提議:“教會應聯合其他三洲直接向東震茂洲出兵,然後將東震茂洲瓜分成不平等的四份,放任三洲去搶奪。之後,我們坐山觀虎鬥的同時再巧用離間計,達到二桃殺三士的效果。”這名紅衣主教發完言,其他的主教們便不再進行爭論,輪到了教皇做出裁定。教皇肯定了各位主教的積極建議,指出在東震茂洲建立傀儡政府的計劃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可控制的隱患,認爲最後一名主教的方案比較穩妥。接下來,會議通過無記名投票的方式選出了遊說三大洲出兵的教會特使。

“看來,這場覆滅東震茂洲的大戰一觸即發。我們要趕快通知東震茂洲的國王,讓他做好應戰準備。”,鈴鐺鳥前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傳訊的工作迫在眉睫,小夥伴們兵分兩路來應對目前的局勢。蓁蓁帶着澄澄、暄暄和石頭前往東震茂洲的首都傲來送信;亮亮則留下來協助前輩繼續組建新的“吶喊”組織。

傲來是一座比納和之都大幾倍的溫帶島嶼,島上的植被以夏綠林爲主,現在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首都內沒有嚴苛的監管和盤查,羽人的白色雙翼,就是在這裡暢行無阻的身份證明。白羽人居住的樹屋互相分散開來,完全沒有連接成片的趨勢。

國王的府邸隱匿在一片十萬年樹齡的梧桐林裡,儘管屋舍累然,卻仍舊獨立地安置在不同的樹冠上,也沒有聯結在一起的打算。在梧桐林的外面,親衛軍攔住了來到這裡的小夥伴們。蓁蓁委託亮亮將這些親衛的目鏡監控屏蔽後,才表明了自己“吶喊”組織的身份和來意。遞報軍情非同小可,親衛們即刻將情況彙報給了親衛軍指揮使。初步覈實了夥伴們的視頻信息後,指揮使帶着他們來到了一間密室,詳細詢問了夥伴們採用什麼方法偷錄到了教皇的機密會議。對於黑客技術,指揮使聽的一知半解,但他似乎還是組織好了呈報給國王的內容。於是,帶着夥伴們錄下的教皇密談視頻,指揮使覲見了國王陛下。

大約過了小半天,想必國王已經召集過軍機大臣進行了協商,指揮使這才帶領大家前去覲見國王。夥伴們隨着親衛來到了政務殿,正坐落在一個南面樹冠盡被修裁去的梧桐樹上。東西南三面通透的木製殿宇簡約大氣,紋理中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見到夥伴們踏入殿內,國王便走下了王座迎接。一番寒暄過後,國王還是隱藏不住內心的焦灼,開始向夥伴們詢問:“白羽族正面臨着有史以來最嚴峻的挑戰,你們覺得我的族人是否能夠安然脫離險境?”蓁蓁回稟了國王的詢問:“東震茂洲沒有傷天害理的罪愆,僅因爲別人的覬覦就要被無端滅國,這與理不合。教會妄圖以利益爲誘餌勾結其他三族霸佔我國,可四大部族畢竟同氣連枝,其他三族怎麼會甘願爲虎作倀,這與情不合。於情於理,教會都沒有成功的勝算。由利益所結成的盟約非常不穩固,我們只要尋找機會分化瓦解他們,就不會被教會輕易地魚肉。所以,只要我們抗爭的決心足夠堅定,白羽族便可以從教會的陰謀中全身而退。”

國王緊接着又問:“你覺得怎麼分化瓦解他們,最能見效呢?”蓁蓁繼續回答:“陛下可以讓我族駐紮在外的大使聯絡其他三洲主張反戰的官員,將教會的陰謀呈送給他們國王。‘輔車相依,脣亡齒寒’的道理想必他們都懂。我們只需要他們按兵不動,靜待時機選擇立場即可。這樣簡單並且對他們有利的要求,他們沒有道理拒絕。納和之都是一個浮空之城,本身儲備的戰略物資極其有限,這正是教會急於想要搶佔我族領土的緣故。被教會打壓的‘吶喊’組織正在復興,將會引發教會內部的一場騷亂。一旦教會內部自亂陣腳,羽人四族只要切斷與納和之都的物資往來,並繼續保持隔岸觀火的姿態,教會便不攻自破了。”聽了蓁蓁的陳述,國王也覺得這是當下最好的辦法了。於是,國王便下達了密旨,安排三洲的大使做好阻止教會遊說的準備。

幫助東震茂洲做好應戰部署後,暄暄、澄澄和石頭便分別飛往了西、南、北三洲,駐紮那裡以防止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蓁蓁則返回了“吶喊”基地,開始執行反攻教會的計劃。

反攻計劃的第一步

屏蔽教會的監視網絡。這是一場信息戰,只有捂住了教會的耳朵,東震茂洲纔有聯合其他諸洲的機會。我們有全能的喬布斯,在網絡領域裡,他就是神一樣的存在。被他切斷的監控系統,教會派遣再多的工程師也無法完成修復。習慣了對信息技術的依賴,失去監控的教會就如同失去了耳朵和眼睛。更爲重要的是,原本覆蓋全球的監控能力就這樣戛然喪失後,他們竟然還找不出一點兒原因,更不用提應對危機的備選方案了,這無疑會在極大程度上打擊了教會吞併四洲的狂妄自信。坐落於四大洲之間的納和之都,本來就在地域、資源和人口等方面處於極大的劣勢,如果科技的優勢也不復存在了,教會就勢必會陷入到恐慌當中。

反攻計劃的第二步

利用教會內部人員的私用IP地址來擴散“吶喊”的聲音。教會經營多年,有一大批忠實的擁躉,連四大洲都不敢輕易與之抗衡。可是,小小的“吶喊”組織卻成了教會最頭疼的“毒瘤”。究其心虛的原因,正是因爲“吶喊”組織所發出的聲音是“公理”和“道義”。人民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因爲有所顧及纔敢怒不敢言。“吶喊”的聲音正是挑動羣衆爆發怒氣的引線,所以他們務必會傾其全力地阻遏它的傳播。因此,一旦“吶喊”的聲音再度迴歸網絡上後,害怕其死灰復燃的教會必定會動用全部軍警力量進行不遺餘力地圍剿。

那些迫害蓁蓁的壞人們自然成爲了這一反攻環節的首選利用對象,從他們的家用IP地址發送出大量抗議教會的文章視頻後,軍警必定會對他們進行拘押審問。當類似的案件越來越多時,軍警就會醒悟,循跡查出的這些內容原來全部都來自於教會的內部網絡。這也將會使教會首腦們誘發猜疑,教會內部是否已經被滲透了?

接下來,軍警就會在教會首腦的授意下進行內部查證。沒有了監視工具提供便利,軍警們的探查必然會變得簡單粗暴。強權機構裡,沒有官員完全經得起審查,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觸犯教規的把柄。內審將會讓教會成員陷入到一種惴惴不安氛圍當中,從而產生人人自危的警戒。當教會成員相互猜疑時,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再逐步被抖摟出來,他們必然會爲了自證清白而進行相互攻訐。這樣一來,原本鐵板一塊的教會就會出現了裂痕。

反攻計劃的第三步

在教會所掌控的網站上張貼無法刪除的“吶喊”信息。進入這個環節的教會,會陷入到一種進退維谷的境地。不進行內審,教會的首腦們會不安,“攘外必先安內”,不揪出內部的叛徒怎麼敢繼續籌謀吞併全球的計劃;進行內審,教會的成員會不安,習慣於穿上虛僞外套的人,怎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袒露胸襟。

而此時,那些刺目的“吶喊”信息如果再出現在教會的門戶網站上,更代表着反抗勢力正在對教會進行着肆無忌憚的嘲諷跟挑釁。在惶恐不安和不斷猜忌的雙重逼壓下,這些教會無力清除的信息會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迫使教會會下達關閉網絡的決定。即便教會關掉了所有官方網絡,喬布斯依舊有辦法在通訊衛星的幫助下,重啓整個納和之都的民用網絡。屆時,“吶喊”的自由之聲將會取代教會長久以來的洗腦宣傳,成爲納和之都網絡社區的新燈塔。

反攻計劃的第四步

通過“吶喊之聲”的呼喚,號召納和之都的所有羽人告別歧視,統一佩戴綠色目鏡來示威。教會將政府網絡關閉後,意味着目鏡原有的變色機制也徹底喪失了功能。“吶喊”組織順勢推出新的軟件,讓佩戴者可以自行調整目鏡鏡片的顏色。這樣一來,以目鏡顏色來劃分羽人的無形壁壘就會被打破。解脫了枷鎖的羽人們,再一次體味到平等生活的美好,自然會格外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自由。到了這個時候,“吶喊”組織將適時轉變自己的職能,從帶領民衆反抗教會變成帶領民衆實現自治。

納和之都建立民主自治政府後,將發佈公告赦免荊棘沼澤的犯人,並將他們迎回納和之都。然後,把荊棘沼澤這座人間煉獄的真相曝光在羣衆面前,徹底揭露教會的醜惡嘴臉。最後,在‘吶喊’之聲的呼籲下,滿城皆綠的羽人目鏡,宣告了教會獨裁時代的終結。

教會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後,鈴鐺鳥前輩組織民意代表與教會首領進行談判,要求教會讓渡出納和之都的執政權。但允諾教會仍然保有諾亞島上所有樹膠的管理權,繼續保有羽人們尊崇的宗教地位,並且永久獲得納和之都每年十分之一的財政收入作爲供養。這是極其優渥的條件,只要不是瘋狂的野心家,都會接受這樣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隨着民意代表與教會代表之間的談判推進,小夥伴似乎漸漸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澄澄感嘆道:“‘決定戰爭勝敗的是人民。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因爲他們脫離了人民。真正強大的力量不是屬於反動派,而是屬於人民。無論多強大的敵人如果和民意爲敵必將以失敗告終。’偉人可能都沒有想到,我們用他的智慧在幾萬光年外的另一星球上也發揮了同樣的作用。人民如水,一味控制的最終結果只會是社會的崩潰。引導人民需要高瞻遠矚的政治智慧,只有讓這股洪流順着正確的方向奔涌,才能推動社會的不斷髮展,創造出舉世矚目的奇蹟。我們的前輩,熬過荊棘沼澤那樣的艱苦環境,用自己的信念、智慧、汗水和鮮血才爲我們換來了今日的光明與自由。如果沒有親身經歷過這些磨難,又如何能真正體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淳樸意義!”

正在大家感懷歷史時,鈴鐺鳥前輩發來了求救的信息:“教會表面上打着與民意代表談判的幌子,私下裡卻在掩護一場偷渡。教皇協同黨羽偷出了永恆之樹裡的木靈原石,已經逃離了納和之都......”

消息傳來,小夥伴們都很難理解教皇這一喪心病狂的舉動,犧牲永恆之樹而得到木靈原石到底有多大意義呢?

“習慣站在巔峰俯視別人的人最難接受的就是失敗,或許他是想把木靈原石當成自己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吧!”,石頭這樣評價這個瘋子。

“當務之急,我們要趕緊找到他,奪回木靈原石並歸還給永恆之樹。我們不能讓這株偉大的靈樹就此枯萎,這會給這個星球帶來多麼難以估量的損失呀!我們是否能定位到正在潛逃的教皇?”,蓁蓁向喬布斯求助。

“你們的運氣真好,幸虧我們已經提前複製好了木靈原石的樣本,不然這個任務就變得棘手了。樣本和母石之間存在一種神奇的感應,我們可以憑藉這種感應找到母石的位置。”,喬布斯的話燃起了夥伴們的信心。

喬布斯取出了木靈原石樣本和原石複製儀,把它們連接在了電腦上,然後編輯了一個運行程序,屏幕上便即刻出現了木靈原石的位置座標和移動路線。原來,教皇正在向西兌洛洲的方向逃去。

“教皇是灰羽族後裔,繼任後提拔了許多灰羽族人成爲教會骨幹,因此他在西兌洛洲還保留着極大的宗教影響力。教皇此時將木靈原石帶走,恐怕是想把德魯伊教的聖都遷往西兌洛洲。”,鈴鐺鳥前輩解釋道。

暄暄正在西兌洛洲待命,收到了教皇的位置座標後,便與火速支援來的喬布斯相向而飛,匯合後再對教皇的飛艇進行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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