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龍淵玉英

“星矢”的夜晚有一輪巨大的圓月,淡藍色的光芒極易誘發看客的情思。普羅米修斯爲大家科普道:“這輪月亮的表面富含方鈉石,所以能夠散發出如此迷人的夢幻藍。其巨大的質量,使得‘星矢’上的潮汐能夠澎湃出千鈞的巨浪,這正是星球的陸生生物不敢涉足海洋的原因。”

當月亮爬上羅倫斯特火山口時,小夥伴們已經到達了地火堡。地火堡的大門坐落在羅倫斯特火山旁的一座小山峰裡,通往地火堡入口的山道被兩條鐵軌完全佔用了。小夥伴們順着鐵軌向上坡上爬去,漸漸地尋到了一片亮光。大家向着亮光趨近,便看到前面巍然矗立着的正是地火堡的大門。擔心矮人們見到外星人後會不由分說地攻擊,小夥伴們將普羅米修斯帶到一處山坳裡隱藏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矮人們身材矮小的緣故,站在地火堡大門前的小夥伴們能夠充分地體會到矮人族對高大宏偉的崇拜。大門兩邊各矗立着一個巨大的石像,站在石像腳下的矮人仰起頸項、竭力張目,卻怎麼也無法目睹到它們的全貌。這時候,任誰的內心裡也會不由自主地生出虔敬之意......

“看哪,一座石像是矮人,一座石像是人類。”,暄暄的聲音頓時調動了大家的視線,小夥伴們才注意到這兩個並列高度的石像有着明顯的差別。月光下,左邊的石像鼻子和耳朵偏小且身材修長,正是人類的模樣。“你們看它像不像普羅米修斯?”,蓁蓁的問話聚焦了大家的目光。“真的很象呢,或許這便是普羅米修斯沒被我們整容前的相貌。”,澄澄也有同感。“你們不覺得疑心嗎?戰爭期間,我們竟然沒有遇到一個巡邏守衛的矮人。”,石頭提醒大家。

就在石頭的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張大網便落在了他們的頭頂,五個人被牢牢地束縛成了一團。兩個矮人從兩側的岩石後面跳了出來,揮舞着手裡的大錘盤問道:“來者何人,在這裡鬼鬼祟祟幹什麼?如實坦白,不得隱瞞。”亮亮回答矮人:“我們有打敗外星人的計劃,特來指揮部獻計。”稍胖一點的矮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敢情遇到了瘋子,連我們的國王布萊恩·鐵錘都不敢誇口能打敗外星人。你們竟然在這裡胡言亂語!”偏瘦一點的矮人一臉嚴肅地說道:“把他們交給堡內的守備軍吧,會有人來審判這些非法入侵者。”

小夥伴們被矮人斥候壓送到了城門外不遠處的一個地堡,又被分別關進了不同的牢房裡。一盞茶的工夫,亮亮就被一個矮人守衛帶去提審了。提審的房間裡,放着大大小小不同型號的皮鞭、棍棒、枷鎖等刑具。一個軍官模樣的矮人問亮亮:“姓名?從那裡來?到這裡幹什麼?”亮亮回答:“我們可以找到鏐礦,你怎麼看?”矮人軍官對亮亮的話嗤之以鼻,:“憑你們能採集到鏐礦?不過是去多送幾條性命!”亮亮不卑不亢地說道:“此去尋礦,生死只在我們。爲什麼不給我們一個機會,把我羈押在這裡或者處死,又有什麼益處呢?”矮人軍官思索着亮亮的要求,又提問道:“如果你們能夠採集到鏐礦,可以直接交給外星人換取享用不盡的財富。爲什麼要先交給矮人抵抗軍呢?”亮亮斬釘截鐵地回答:“爲了取得抵抗軍的信任,聯手打敗外星人。”軍官踟躕了片刻,然後找來兩個守衛,並吩咐他們道:“看住這個犯人,我去請示下指揮官。”

半個小時後,矮人軍官回到了審訊室,告訴亮亮:“我可以放你們走。如果下次再讓我們抓到的話,請隨身帶着鏐礦,那將是唯一能夠保住你們腦袋的東西。”

小夥伴們走出地堡時,天都快亮了。大家與普羅米修斯會合後,離開了羅倫斯特。暄暄心中有些氣憤,便問大家:“矮人族如此粗暴地對待大家,你們怎麼看?”蓁蓁寬慰他道:“也許矮人族是被AI人策反的間諜搞怕了吧,反正我們也要去製作金靈原石的樣本,帶回鏐礦亦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澄澄也寬解他道:“他們的家園幾乎被摧毀殆盡,只剩下了地火堡這最後的依靠,過於防備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石頭半開玩笑地說道:“被人認可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孫猴子取經的路上不也吃了不少閉門羹,我們確實還沒有足夠的籌碼贏得矮人們的信任。”亮亮也打趣道:“哎呀呀,我進到刑訊室後,本以爲免不了要嘗一嘗那些老虎凳、辣椒水的滋味。沒想到一番言語竟然躲過了一場皮肉之災。矮人肯放我們走,這說明矮人們有理性智慧的一面。事不宜遲,我們先去螺旋山谷尋找金靈原石吧!”

荒蕪山脈的頂峰海拔7000米,冬天山頂的積雪會在夏天盡數化去,彙集成山泉向地下滲透,寒來暑往便形成了螺旋山谷這樣的溶洞奇觀。順着山谷自然形成的螺旋梯道,便能夠到達矮人族曾經挖掘成的礦洞。隨着矮人族的獨立,螺旋山谷也就逐漸被宣傳成吞噬生命的魔窟,更加沒有人敢到這裡採礦了。隨着日曬風化的作用,山谷的梯道變得脆裂易折,一不小心就會讓人跌落到無底的深淵。亮亮跟夥伴們商議道:“我是身體最重的隊員,讓我走在前面,我走過的巖梯也一樣可以承受住其他人的重量。”就這樣,小夥伴們牽着彼此的手,一步一步試探,沿着亮亮的腳印走下了梯道。當大家來到礦洞口時,感覺彷彿經歷了幾個世紀。

剛進入礦洞不久,普羅米修斯就感受到了礦洞中的不遠處擁有一股強大的吸附力,能夠吸附金屬的磁性礦石就在埋藏在那裡。在這樣的礦洞裡,喬布斯的無線傳物也從無法施展。於是,普羅米修斯和喬布斯便只能和夥伴們分開,守候在礦洞口等待大家歸來。看着矮人們用石鎬、石錘一鑿一錘開挖出的礦洞,小夥伴們被矮人族愚公移山的精神深深折服了。

再往前走,探路的燈光便會成爲金屬岩石與空氣進行化學反應的催化劑。如果不及時關閉光源,就會在礦洞裡誘發一場巨烈的爆炸。在漆黑無邊的深洞裡,夥伴們手牽手,蝸牛般向前蠕動。這些金屬岩石脆化得十分嚴重,所形成的天然礦洞中密佈了大片大片的巖鋒荊棘叢。饒是夥伴穿着堅韌的防護服,仍舊很難忍受碰撞巖鋒後所造成的劇痛。更讓人無法想象的是,矮人們是如何在這樣的險境裡開鑿出了一條通路?

隨着小夥伴們在漆黑礦洞裡的挺進,大家發現自己的五感被剝奪了,進入了一種生物最爲恐懼的狀態。在這種狀態裡的生物,彷佛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沒有一絲出逃的可能。巖鋒荊棘早已衝亂了夥伴的隊形,五個人如同笨重的機械木偶,揮舞着並無作用的雙手在黑暗中掙扎。除了忍耐,沒有任何更好的辦法。這種毫無憑藉的狀態,是每個人人生經歷中最無助的時刻。舉步維艱,步履蹣跚,寸步難行,這些詞彙全然無法意會出小夥伴們於此時此地的狀態。而且,一旦人的五感缺失以後,生物鐘便也不可能保留正常的計時功能了。也不知道在黑暗裡無力地掙扎了多久,小夥伴們才漸漸地察覺到自己的五感正在恢復,終於從黑暗的囚籠中掙扎着走了出來。

當巖鋒荊棘不再阻擋前進的道路後,小夥伴們準備用弱光來探視下週圍。螢火蟲般的光亮雖然只閃爍了一瞬,凝固的黑暗就如同被融化開了一般,讓每個人的心中都生出了溫暖的希望。任何的反應都沒有發生,小夥伴們便大膽地點燃一枚火柴。火光觸及的四周,已經變化了模樣,一擊即斷的錫白脆巖變成了堅硬萬分的玄鐵礦。

夥伴們將生物探燈打開後,卻看到了讓所有人無比震悚的景象。一些矮人的骸骨正縮偎在礦洞四周,即便他們勇敢地戰勝了黑暗,卻再也沒有力氣返回了。繼續勇敢地往前走上一段後,礦洞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地下空腔。用強光照亮空腔後發現,一種奇特的金屬晶體蔟集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天然的迷宮。仔細打量着這個迷宮,才稍稍驅散的恐懼又加劇迴歸到了每個人的心裡。在光亮的作用下,金屬晶體閃爍着七彩的光芒,迷惑的眼睛根本無法分辨出正確的通道。

亮亮盯着迷宮看了好久,似乎也沒能理出來頭緒,一個擅長解密的神童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着自信。這座迷宮的真正難度並不是那些迂迴曲折的通道,而是那些毫不保留特徵的分岔路口。當你進入這樣的迷宮後,無論走到了哪裡,都會產生宛如回到原路的錯覺。亮亮繫着繩子,獨自走進了迷宮裡試探。嘗試了幾次,最終都不得不沿着原路返回。

在亮亮獨闖迷宮時,暄暄卻在周圍四處打探着。似乎發現了什麼,暄暄向夥伴們大聲呼喊:“大家快來看,這裡有一枚石塊。”石頭接過石塊檢查了一下,告訴大家:“這個石塊是脆巖,來自我們剛纔經過的礦洞。這應該是以前尋礦的矮人們拿來做路標使用的,不知道他們是否成功地通過了這座迷宮。”亮亮問女生們,“你們的揹包裡有沒有鏡子?”蓁蓁回答道:“有的,我給你拿。”暄暄聽到回答後,像被蜜蜂蟄到了一樣,立刻跳起來說道:“我們揹着重重的儀器來這九死一生的魔窟裡探險,你們都變成矮人了還忘不了打扮?!”澄澄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不知道鏡子是一個完美的偵探工具嗎?看,這不就派上了用場!”

亮亮用氦氣吹起了兩隻氣球,一隻帶着照燈,一隻帶着鏡子,浮到了洞穴的上方。亮亮用細繩、超長伸縮杆操控着鏡子,向各個方位逐一照去。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亮亮告訴夥伴們:“我已經找齊了迷宮裡散落的石塊。藉助這些石塊爲參照,走通迷宮的道路也浮現了出來。看來已經有人先於我們到達了迷宮對面,他真的是太厲害了!”於是大家閉上了眼睛,緊隨在亮亮的身後,慢慢地通過了這座流彩迷宮。

迷宮的對岸,了無人跡的樣子,只有一些暗金色的晶石鑲嵌在石壁上,這些晶石就是普羅米修斯所說的鏐礦。順着地道往前走,依稀有一個人影矗立在前方。大家止不住好奇,想要仔細看清楚這個影子的樣貌。但當大家來到了這個影子的面前時,卻發現他只剩下了一具白骨。一個大皮包就擱放在身旁,裡面裝滿了鏐礦。他就是那個成功闖過迷宮的矮人,卻依舊沒能把鏐礦帶出礦洞。夥伴們都爲他的不幸遭遇感到痛心,感同身受的淚水止不住地落了下來。石頭似乎有所覺察,敏銳地拿出設備檢測了周圍的輻射指數,100mSv/m的劑量正是這位毫無防範的矮人長眠於此的原因。採集鏐礦根本就是項矮人們無法完成的任務,這個事實震慄着每一位小夥伴。夥伴們將他留下的石鏟收進揹包,並用他採集來的鏐礦爲他做了掩埋。在他的墓前舉行默哀時,小夥伴們異口同聲道:“一定要打敗外星人,爲所有因採礦而無辜犧牲的英雄們討回公道!”。

找到了鏐礦以後,金靈原石的位置便不會太遠。夥伴們繼續前進,來到了一間的自然形成的暗室。探測這裡的輻射指數,完全在正常的指標範圍內。根據普羅米修斯提供的相關知識,這裡應該緊鄰着金靈原石了。金靈原石的周圍,無輻射,無磁性,無污染。石頭用矮人留下的石鏟敲擊暗室四周的石壁,仔細聆聽着不同的迴音。勘探完畢,石頭告訴大家:“這裡的石壁不能輕易開鑿,會引發轟塌把大家全部埋葬在這裡。所以我們只能探測到金靈原石的方位,在石壁上鑽出一個小孔來取樣。”

“水靈原石的光芒能夠帶給人輕柔溫軟的感覺,金靈原石的光芒應該能夠令人更加清晰理性”,亮亮脫去了防護,將雙手撫按在密室的不同方位,試圖感應出金靈原石的位置。經過這樣循環往復的比對後,亮亮將雙手停留在一個犄角旮旯。最後,亮亮建議在這裡打鑽。石頭拿出金剛鑽頭,鑽出了30釐米深的細孔,並將複製儀的探測頭放入孔中來讀取數值的變化。根據探測數值的推算,大約再鑽20釐米,就能窺見金靈原石的光芒。隨着鑽頭的逼近,大家的神經也越發緊張了起來。不虧是工匠祖師的後人,石頭在最後兩釐米的鑽探中,極盡細緻之所能,雙手的手掌捻住鑽柄輕輕揉搓,一毫一毫地推進。直到他感到石壁被突破了以後,便及時穩住了鑽頭,生怕其觸碰到原石而引發一場塌陷。

當石頭把鑽柄取出後,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從孔中透出。這道淡金色光柱所照射的地方,周圍的時間彷彿進入了靜止,變得不可思議般安靜。夥伴們手牽手圍坐,擺好了取樣的儀式。黃綠藍紅黑五道光柱再度射向小夥伴的眉心,而那道白色的光柱則射進了剛剛鑽出的孔縫。半個小時後,複製儀出現了一個六角錐狀樣的透明晶體,散發着迷人的淡金色光芒。“終於大功告成了,團隊的力量才能夠創造這樣的奇蹟!”,亮亮不禁發自內心地感嘆。

爲了安全地帶回金靈原石樣品,並儘可能地攜帶更多的鏐礦,夥伴們將複製儀和其他不會需要的設備全都留在了密室。即便是依照原路返回,在這樣的礦洞中也是一件極其艱苦的挑戰。又一番舉步維艱的趔趄,小夥伴才爬到了洞口。

聽完大家在洞中的歷險後,普羅米修斯詢問夥伴們:“怎麼處置這些鏐礦?五個揹包裡的鏐礦足夠AI人完成動能裝置的修復了。”亮亮毅然回答道:“絕不能輕易地將鏐礦交給AI人,必須讓它們撫平自己給矮人族帶來的的傷痛。我們要借用這些鏐礦來幫助矮人族打敗AI人,爲矮人們討回一個公道。”

小夥伴將四包礦石存放進喬布斯的萬能口袋裡,餘下來一包礦石則帶到地火堡進行復命。當大家從螺旋山谷的天然棧道爬上來後,亮亮取出那柄石鏟,爲它做了一個莊嚴的離別儀式,希冀告慰那位矮人先驅的英靈。小夥伴們將普羅米修斯安頓在飛船救生艙後,第二次踏上了前往地火堡的山路。一路上,這場險死還生的經歷持續縈繞在小夥伴們的腦海裡,矮人們的悽慘遭遇更時不時地觸及了夥伴們柔軟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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