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藥師低頭沉思，心中思忖。
他猜到了唐燦要用朱會做些事情，卻沒有想到他是要用朱會試探許負……
這件事情，又豈是那麼容易？
只不過……
當他擡起頭，想要說一句什麼的時候，唐燦卻是一揮手，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你，是錢聰帶我找到的那個院子，也就是在那個院子裡我才發現許負的蹤跡。”
“但是我沒有辦法確定錢聰是給許負做事的，還是別的情況。”
“這件事情，總不會他們做完了就算了。”
“不管是誰，這件事情總要有一個說法。”
李藥師皺了皺眉，閉着眼睛沉思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這件事情，你應該跟我商量一下，終歸是大涼的事情。”
“是嗎？”唐燦忽然笑了笑，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藥師，輕聲說道：“真的要分這麼清楚嗎？大涼？高昌？”
“如果要分這麼清楚，西北怎麼會這麼安定？”
“姑且不說西北的事情，如果分這麼清楚，你又如何自處？”
“哦，對了。想想也是，是分的挺清楚的。不然的話，大非川的事情，你爲什麼不跟我說呢？”
李藥師有些吃驚的看了範閒一眼，似乎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重提大非川的事情，可是緊接着，眼中又閃過一絲寒芒：“大非川的事情，爲什麼要與你說。難道你做什麼事情，也會對我說？你又你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
唐燦笑了笑：“李大將軍，你應該知道，我做的事情，就算沒和你說，也讓你留在神都的碟子給你送回來了。”
“可是你這麼防着我，不合適。”
李藥師愣了一下。
沉默片刻之後，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不是我要瞞着你。”
“大非川的事情，和你想象中不一樣。”
“那一次，不僅僅是我，還要拓跋，有女帝，有高元一，有童明德。”
“之所以選擇在你出使大涼的時候對大非川動手，也是避免你知道了之後，再生變故。”
“我不知道他們跟沒跟你說。”
“但是大非川的這一次事情，除了逼迫劉裕這個蠢貨，就是爲了找到許負。”
說到這裡，李藥師頓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口：“實話實說，我看到了許負，但是卻讓他跑了。”
“不。”
“不是讓他跑了，而是毫無抵抗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輕而易舉的走了。”
“不，應該說許負……饒了我的小命。”
唐燦沉默了下來。
從之前聶顧的遭遇來看，許負確實不是一個非常簡單就能解決掉的人。
能讓李藥師說出這麼一番話，恐怕許負的實力……比他預想中，還要厲害一些纔是。
“你怕了？”唐燦忽然開口，眉頭緊皺，盯着李藥師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怕了。”
這不對。
他雖然和李藥師接觸不多，但是也知道李藥師心智何等堅定？
遠的不說，就說龍潭谷一戰，李藥師以少敵多，根本沒有怕過。
神都驚變，他也沒有怕過。
去了大非川一次，見了許負一次，他就怕了？
唐燦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許負威脅你，他用什麼威脅你？”
李藥師搖了搖頭，一言不發，輕聲說道：“許負的事情，我不會再參與。”
及長的沉默之後，唐燦驀然起身，有些不敢置信望着李藥師：“你不要跟我說，許負那個癟三說了能夠救回李玉福這種鬼話！”
說着話，唐燦湊近了李藥師，非常無禮的近距離盯着他：“不，如果能夠救回李玉福，你不會害怕。所以……你在怕什麼？”
“除非……除非……”
唐燦猛地想起來轉世投胎的說法，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別告訴我李玉福的鬼魂被許負抓着了，這種鬼話，我怎麼都不會相信。”
李藥師知道唐燦聰明，也知道他早晚能想明白其中關節。
但是卻沒想到，唐燦竟然這麼快就想到了……
雖然，和真實的答案並非完全一致，但是總不能算是錯……
李藥師深深的看了唐燦一眼，輕聲說道：“能告訴你的，我都跟你說了。”
唐燦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他很清楚，李藥師的心中，始終有李玉福的事情。
這件事情，就算他怎麼說，都毫無意義……
不過……他也知道了這件事情該怎麼解決。
既然許負用兒子威脅李藥師，那他也用兒子折騰許負好了。
當然，如何折騰小書袋，唐燦還沒有想好。
但是這件事情，也不是急於一時。
更何況……
“錢聰和朱會，怎麼樣了？”唐燦再次開口。
“高元一安排人把他們接走了。”
一聽這話，唐燦就明白了。李藥師不想摻和這件事情。
索性，他也不再多說。
可是……
不說這件事情，一時間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至於秦壽……
他雖然話多、嘴碎，但是今天看到、聽到了太多難以置信的事情，這會兒也是無法適應。
好半晌，他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
準確的說，是他咕咕叫的肚皮，打破了場間的沉默。
“我餓了。”秦壽像個智障一樣的看着李藥師，可憐巴巴的說道：“大人，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李藥師本來還有些擔心今天說的太多，這個混球會被嚇傻了。
可是現在一聽他的話，心中又好氣，又好笑。
最終，還是無奈的擺了擺手：“上菜。”
“好嘞！”
秦壽一蹦三尺高，屁顛顛的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看到數十宮女、禁軍擡着桌椅、酒菜從遠處走了過來……
“別這麼看着我。”李藥師翻了個白眼，隨口說道：“這不算僭越，本來這裡沒有移交，怎麼做不算事兒。”
“更何況，無論是廚子還是宮娥女婢，都是新找到的，總要培養培養。”
唐燦聳了聳肩，也沒有多說什麼。
不一會兒的功夫……
酒宴備齊，桌子上杯盤碟碗不計其數，絲竹聲響，十幾個身穿華服的沒人，在不遠處輕歌曼舞……
一時間，還真的讓唐燦產生了神都萬象神宮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