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聰微微一笑，從一旁拿起羽扇，輕輕閃動了兩下，慢條斯理的說道：“欲卜吉兇，黃金十兩，前程後世，黃金十兩……”
說了一半，錢聰注意到高元一和唐燦都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由得臉色僵硬，有些尷尬。
乾笑了兩聲之後，說道：“樑王的錢，小人自然不能收。”
“不過，這位公子既然存了考校的心思，那老夫就斗膽，算上一算！”
“公子，稍後！”
一句話說完，馬上推動輪椅到了一邊，點燃油燈，放在了唐燦的身前。
燈光下，一道影子在牆壁上不斷閃爍。
而且……不僅僅影子閃爍，油燈也在不斷跳動，忽明忽亮。
唐燦坐着，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對面的錢聰。
錢聰面帶微笑，一臉輕鬆地說道：“原來是唐御史，老夫失禮了啊。”
錢聰收回目光，輕輕吹熄油燈。
高元一愣了一下，問道：“錢聰，你就這麼糊弄本王？”
“你覺得，本王信嗎？”
“至於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錢聰一臉笑意，搖動輪椅，回到原來的位置，沒有繼續算下去的打算。
這一幕，更是令高元一覺得有些詫異。
以往這貨，如果點燈，不把人說的乾淨，絕對不會收口。
怎麼今天才說了兩句……
心中疑惑，高元一也沒有多說，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錢聰一眼。
唐燦雖然不知道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從高元一的表現，也能看出來，這個錢聰似乎還瞞着什麼事情。
略一遲疑，輕笑一聲：“錢先生似乎沒有什麼說服力啊。”
“神都百姓，都認識我，你折騰一圈，只說出我的名字……”
倒不是自大。
這一年，唐燦在民間，好壞參半。
不說神都，整個大涼，能認出他的人，不在少數。
錢聰並不接茬，只是一臉微笑的看着。
但是實際上，他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不敢算……
他還想要命……
剛剛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唐燦的身上有着許負的印記，小書袋的印記，還有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標記……
只能趕緊吹熄油燈。
不然的話，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個問題。
他不說話，也沒有人開口，房間陷入沉默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高元一開口打破沉默：“錢聰，你算算本王今天帶着唐燦來找你，爲了什麼？”
“天機不可測。”錢聰依舊微笑：“樑王，我老了，只想平平安安度過此生，就算了。”
“是嗎？”高元一笑了笑：“可是本王不想讓你這麼輕鬆啊。”
錢聰苦笑一聲：“樑王，我真的老了。”
“總還是活着。”高元一滿臉堆笑：“所以啊，老夫給你找了一門兒營生。”
“哦，對了。”
“老夫這幾天看上一個年輕人。”
“挺好的一個年輕人，學識不錯，談吐也不錯。”
“新科進士一榜二十三名。”
“這幾天，老夫正在想着，這孩子是外放哪裡。”
“錢聰，你是去南邊好，還是北邊好？”
一臉說了幾句，高元一終於停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錢聰。
錢聰的臉色，有些難看。
新科進士，一榜二十三名，正是他的兒子。
準確的說……是私生子。
這個兒子，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這些年，錢聰也生怕給兒子帶來麻煩，從來沒有去東萊老家看過一眼，沒有問過一次，只是早年間，拜託人送了些錢財過去，免得……
想來，也正是因爲當初的事情，纔會被高元一盯上……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高元一輕聲說道：“老夫許他前程似錦。”
錢聰眼神複雜的看着高元一。
良久，眼中閃過一絲釋然：“樑王有什麼吩咐。”
高元一目光轉向唐燦。
唐燦笑了笑，輕聲說道：“樑王說你擅長尋龍點穴。”
“我有一份西北的礦脈圖，想要讓人跟着一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礦。”
錢聰怔了一下：“礦？”
“就是礦。”唐燦笑了笑：“有鐵礦，也有金礦、銀礦。而且，你也不用擔心什麼，這是我和女帝做的生意，她已經答應了。”
“這種事情，唐御史從將作監隨便找個人，不就行了？”錢聰皺着眉頭，有些不解。
好傢伙。
高元一上來就威脅的一大通，弄得他以爲自己都要完犢子了。
結果轉了一圈，竟然只是尋礦。
唐燦笑了笑，隨口說道：“如今我在大涼，基本上屬於人人喊打的情況。”
“從將作監找人，我怕被騙。”
這麼說，倒也算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錢聰偷偷瞥了高元一一眼，試探性的說道：“唐御史也看到了，我的腿已經廢了，去尋礦脈，怕是不便。”
“你只需動口，自然有其他人動手。”唐燦隨口說道：“你若願意，就願意。若不願意，我和樑王商量商量，應該也能護着你那個二十三名活下來。”
錢聰眉頭緊鎖。
目光在唐燦和高元一的身上不斷遊走。
也不知道，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好半晌。
忽然開口：“兩位坐了這麼久，我去準備茶水。”
高元一微微一笑：“本王在落水上面有條船，茶水足夠。”
“嗯……還有個侍女，二十三名，挺般配的。”
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忽然學着唐燦的語氣，也說起二十三名的事情。
……
洛水。
臨近傍晚，水面上，更是熱鬧。
白天的時候都在休息的畫舫，也緩緩出現在水面上。
倒是那些賞景、遊玩的小船，幾乎消失不見。
只剩下……高元一的那一條船。
船上，高元一、唐燦、秦壽以及兩個女子，全都在。
秦壽一臉詫異的看着輪椅上的錢聰不知道這個老頭兒是個什麼來路。
錢聰則是望着那個女子，笑吟吟的問道：“姑娘年方几何？家住哪裡？有婆家沒有？”
秦壽的心情，頓時緊張了起來。
高元一和唐燦，對視了一眼，啞然失笑。
至於女子，更是被一句話問的羞紅了臉，反倒是她的姐姐，許是已爲人婦，大大方方的說道：“小妹年幼，尚未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