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上次的通關評語中看到過林家的結局,但既是逃脫大難隱姓埋名,
能看到雖處身於一片光禿禿的山坳之中,但四周並無樹木、視野開闊,前方則是一片平原地形,喊殺聲更盛。
兵戈交觸之聲、軍士們的喊殺聲、吼聲,伴隨着各處空中飄起來的濃煙, 交織成了這巨大混亂戰場的一角。
林書航穿着一身簡易的制式鎧甲,手中拿着一柄標準七斤三兩的長槍,顯然屬於大隋的官兵。
在這巨大的戰場上,兩軍已經徹底交混在了一起彼此廝殺,此時匯聚在林書航身邊只有約莫七八十人。
沒有將領,都是些低級的士卒, 只有兩個伍長在維持秩序,只聽那伍長不斷的大喊道:“瓦崗軍上來了、瓦崗軍上來了!盾兵在前面頂住!”
“撐到大部隊過來匯合就能活!怕死的話, 今天誰都別想活!”
他們這幫有約莫三四十個重步兵、二十幾個槍兵組成, 林書航就是槍兵中的一員,周圍的其他人看起來大多也都還相當年輕。
此前本是與另一支大部隊在一起,可此時已然在戰場上被衝散,但居然並不崩潰。
在伍長的呵斥下,那些重步兵舉着盾牌自動環護成一圈形成盾陣,槍兵則是躲在盾兵後面,利用盾牌的掩護,用長槍透過盾牌縫隙,不斷的去捅刺四面八方衝上來的敵人。
林書航手持長槍在盾陣之中,並沒有打算立刻殺出重圍,而是藉着周圍同伴的掩護先細細觀察。
和三國時代不同的是,周圍不論是瓦崗軍還是隋軍,大多數人居然都是身強體健,就算隨便挑個雜兵,感覺都有差不多二三十的體質。
別說和三國時代那種面黃肌瘦的流民部隊相比,即便比肩現代社會,要是把他曾經大學生時亞健康的9點體質放到這世界, 怕就是旁人口中標準的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
坦白說, 林書航知道隋唐時期的漢人很猛,但也沒想到全民素質竟然能猛成這樣。
即便往前幾年的隋文帝年間,確實是國富民豐,但這畢竟只是古代的生活條件,竟然能全民都壯成這樣,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想象……
盾如鐵籠,四周涌上來瓦崗軍一時間竟不能攻破。
只是這些瓦崗軍士兵個個力大無窮、又大多都是綠林豪傑,身負武藝,隋軍那些長槍捅出去時,大多都會被抓架格擋,唯獨林書航,槍出如龍、例不虛發,每一槍必帶走外面一條人命。
“讓開!”
似是看到盾陣這位置已經死了不少人,瓦崗軍軍陣中響起一聲爆吼。
但見一人一馬,從遠處飛馳而來。
那大馬渾身棗紅,竟似赤兔,而那馬上之人則更是面如重棗、美鬢長鬚, 且還穿着一件鸚哥綠的戰袍, 手持青龍偃月刀,騎着飛奔的赤兔馬, 拖刀而來。
那造型、那聲勢,竟讓林書航恍惚間感覺宛若關公再世。
這是隋唐時期,自然不可能真是關羽。
不過對方的青龍刀赤兔馬,且又身爲瓦崗軍的將領,那當是王君廓了,便是隋唐演義十三傑中的王君可。
一來就遇到了十三傑之一,且筆直的朝自己所在的盾槍陣位置衝來。
胯下的赤兔馬迅猛無比,而即便隔着數十米外,那青龍偃月刀上竟也隱見刀光匯聚、龍氣升騰,身上更是氣血沖天。
衝過來時,伴隨着他的吼聲,宛若猛虎出林、孽龍升淵,強大的氣勢如排山倒海,竟形成實質般的殺氣,讓原本進退有度的盾陣都隱隱出現了一絲慌亂……
武聖!
林書航的眸子微微一眯。
能有如此氣勢者,絕非武王的層次,且看那拖刀而來的架勢和威勢,比起關二爺也僅只是稍遜一籌!
林書航也是看得暗暗心詫,即便是以演義論,王君廓的實力也不過只是在十三傑中墊底,竟就已經是武聖的境界?雖說武聖中也有高下之別,但畢竟也是武聖啊……換到三國英雄輩出的時代,真正夠得上武聖層次的,也不過只有八九人而已。
看來隋唐這段歷史確實是有特殊之處,不但平民們的素質遠勝華夏曆朝歷代,連這猛將的實力也是冠軍古今,感覺其中必有隱情。
心念電轉間,那飛馳的赤兔馬已然近在咫尺。
前方的幾個盾兵被王君廓的氣勢所攝,竟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數步,以至盾陣渙散,連同身後的幾個長槍兵也亂了章法。
“少主小心!”站在身後的另一個槍手似是極關心林書航,慌亂中竟然口稱他‘少主’。
看到騎着赤兔馬那猛將是朝林書航的位置衝來,那槍手一把朝林書航的胳膊拽來。
此人竟也是個深藏不露之輩,先前刺槍時林書航還未曾發覺,可此時被他一拽,卻立刻就感覺到那手臂少說也有五虎之力,遠遠勝過普通戰士,至少也是高階武將的級別。
可林書航詫異間,那人卻更是驚訝。
他寒槍胡鐵兒可也曾是在江湖上喊得出名號的人物,雙手何止千斤力?
可剛纔情急之下的猛力一拽,居然沒能拽動少爺分毫,這……
胡鐵兒錯愕間,前方的赤兔馬已然橫跨過數十米距離,直至盾陣之前。
此時馬蹄不停,他手中後拖的青龍偃月刀則是猛然拖刀一撩。
一道半米寬的青色刀氣順着他的刀鋒激射,宛若衝擊波般衝向周圍盾陣,將最外圍本就已經被驚得有些渙散的七八個盾兵同時衝飛起來,宛若破沙袋般同時朝四周飛撞出七八米遠。
同時胯下赤兔馬往前一躍,竟直衝林書航撞來。
胡鐵兒此時目眥欲裂,將剛纔沒拽動林書航的疑惑拋之腦後,手中長槍挽了個漂亮的槍花,高高躍起,從側面朝王君廓的面門一槍刺去,想吸引他注意力。
高階武將的戰力,這一槍攻得還是頗具聲勢,王君廓的目光果然被他吸引,似是認定此人就是剛纔躲在盾陣中不斷收割瓦崗弟兄性命之人,此時在半空中急勒馬頭,那赤兔馬也是神駿,已經躍起的身軀居然還能在半空中換個方向。
輕易避開那刁鑽一槍的同時,手中青龍偃月刀斜向一斬。
適才一槍落空,但見對方眼神中的輕蔑,胡鐵兒便已知自己絕非這大刀武將的對手,但總算是吸引了他的注意,暫時解了少爺之危。
此時大刀未至,那剛猛至極的刀氣已然縱橫捭闔般的掠來,讓胡鐵兒感覺半空中的身體宛若遭受了一陣狂風,竟被那刀氣颳得控制不住身形。
好強的刀法!
胡鐵兒大驚,雖是一開始就看得出對方厲害,但本以爲自己至少可以擋上三招五式,可沒想到一刀就能讓他喪失抵抗力,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這數年流浪歲月,直至最後陪少主進入軍中,他既是奉少主爲主,也幾乎是把他當自己的子侄來照顧,可惜以後無法再保護少主了,而在這亂軍之中……
忠臣猛將,在感受到死亡來臨的這一刻,腦子裡最後的念頭竟是不放心的想轉頭再去看少主最後一眼。
可是……
胡鐵兒的瞳孔猛然放大了一倍。
少主呢?
原本該站在那位置處的少主,此時竟在胡鐵兒的視線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突然從旁邊伸過來的手。
那手白皙如玉,一看就不是經常吃苦的人,但卻最爲胡鐵兒所熟悉,這是……
林書航腳下踩着迷蹤步,一把拽住半空中無處着力的胡鐵兒,往後一扯。
唰!
青龍刀氣擦着胡鐵兒的胸口而過,斬了個空。
王君廓怔了怔,顯是沒想到一個被分割開的小股部隊中,竟然接連藏着兩個高手。
這是大魚?可看穿着卻又只是尋常士兵,且還是個年紀不過二十左右的少年。
他心念剛剛轉過,卻見那少年不但一把扯開了胡鐵兒,甚至連消帶打,一條長槍似鞭,當頭劈來。
林書航雙眸如電,對方並非等閒之輩,自己手上又無稱手兵器,必須全力以赴!
玄星刀法!
三重境界的玄星刀法,林書航已然將第二重境界大成,氣血與靈元在配合中,產生的作用已然不是此前的1+1=2了,而是在這一式爆發中幾何倍的猛增!
轟隆隆……
這下輪到王君廓吃了一驚。
這看起來沒什麼名堂的一槍,甚至感覺對方都完全不懂槍法,只是將那槍拿來當棍子當頭砸下而已,可所帶風聲卻似奔雷裂空一般滾滾而來。
王君廓不敢大意,雙臂架刀上迎。
槍、刀接觸的一瞬間,王君廓只感覺一股恐怖的怪力自上砸來,彷彿泰山壓頂一般,擋得他雙臂瞬間痠麻,連同胯下的赤兔馬竟也被壓得突然四肢撇開,險些跪倒在地。
所幸對方所用那杆槍並非什麼名槍,普通軍營的制式長槍,其槍桿根本就承受不了如此劇烈的衝擊。
林書航灌注其中的力量之揮發了五成左右,槍桿已然在王君廓的反頂中猛然折斷,但那斷開的前半截槍卻是如同鞭子一般抽向王君廓的後背,打得他連同赤兔馬往前幾步踉蹌,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般搗動,差點沒讓王君廓一口鮮血給噴出來。
王君廓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是瓦崗寨的五虎將之一,更是當初綠林軍五路總瓢把子的第一高手,竟然被這看起來瘦瘦弱弱、毫不起眼的一個少年一槍給砸得險些吐血?!
驚懼之餘,卻也見那少年的長槍斷開、失了兵器,這讓王君廓剛纔險些被嚇得渙散的戰意瞬間再生。
戰場上沒了兵器,任你什麼天一樣的高手也得吃癟,正是趁你病、要你命!
畢竟也是武聖級的強者,他左手猛然放開繮繩,赤兔馬剛纔承受了林書航玄星刀法的全力一劈,已然被壓得有點站不穩,不復先前之勇。
王君廓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手中青龍偃月刀在空中彷彿猛然化身爲一條兇悍的青龍,朝着那少年當頭斬去。
卻見那少年身影一晃,竟化出七八道殘影。
王君廓目如朗星,任林書航身影如電,眼力居然也都能勉強跟上,卻見七八道殘影中,竟是跑去了盾兵身邊搶過一塊盾牌。
隋軍的重步兵裝備精良,這盾牌是戰場上抵擋騎兵衝擊的重盾,約莫有一人高,是實木加外包鐵皮製成,分量頗重,少說有兩百多斤,便是軍中力士,想要將之抱起來也有些吃力。
可那少年此時竟一手一盾,且還是扣住盾邊,竟將那盾牌當鑼、雙手一合,追擊上來的王君廓躲避不及,刀還沒劈出,反被對方以極快的速度切了中門,兩片門板般的鐵盾牌瞬間合攏,將王君廓包了個夾心。
青龍偃月刀的刀勢已然不復存在,只震得他頭暈腦脹、渾身如同散架一般疼痛,好不容易咬牙撐住、恢復清醒,可緊跟着就是接連三盾……
那盾跟小山似的砸下來,每次都讓王君廓感覺全身距離散架又更近了一分,加上剛纔的內傷,靈元真氣運轉不順,更難抵擋,只堪堪抗住了兩盾,第三盾時,青龍偃月刀已被強行崩飛了出去,緊跟着一盾砸在他身上,將他打出七八米遠。
饒是王君廓武聖之軀,面對這接連的打擊也是有些經受不住。
整個交手過程不過七八秒時間,等林書航將他從地上提起來時,王君廓已然是被生生砸暈了過去。
四周的士卒們全都已經看呆了,不管是隋軍還是瓦崗軍,大概絕沒有任何一人曾想過這少年竟能將王君廓幹翻在地,而且還幹得如此輕鬆。
胡鐵兒的嘴巴張開得大大的,半晌合不攏,這、這是少主?他怎麼……等等!
難道是主人臨終前交代過的那位……
胡鐵兒腦子裡的念頭尚未轉完,卻聽少主已在他身邊淡淡的問道:“跟上我,殺出去,別走丟了,我還有事要問你。”
此人一定知道很多有關自己現在身份的事情,只有問清楚了,才能猜出這次模擬場景的任務,而不是等死出去後直接看評語。
胡鐵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見少主翻身上馬,將王君廓橫放於馬前,同時再提起王君廓的青龍偃月刀,估量了下,大概在八九十斤上下,對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是絕對的重刀,但對在喀納斯練了大半年玄星刀法的林書航而言,這點重量卻如毛毛雨,還嫌太輕呢。
林書航早在此前就已經觀察好了撤退路線,四面八方都有瓦崗軍,且人數衆多,就林書航這位置,根本就看不出哪裡比較薄弱。
別看剛纔贏得輕鬆,事實上已經用出了全力。
單槍匹馬的衝殺,若是沒遇到高手,那絕無問題,但若是遇到四猛十三傑中的人物,但凡多來一兩個,自己沒有稱手的兵器,只怕就得吃個大虧。
身邊的隋軍得利用起來。
“久守必破!”林書航振臂高呼道:“都隨我來,我帶你們殺出去與大部隊匯合!”
其上赤兔馬的林書航如同換了個人一樣,說話不再似此前在軍營中那般唯唯諾諾、謹小慎微,但卻也帶着一種強大的感染力和領導力。
別說其他那些士兵了,就連那伍長都下意識的就遵從林書航的要求而行,旁邊的胡鐵兒更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激動的直接無視了那伍長,衝士卒們大喊道:“都聽玄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