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皓飛見此,青衫一晃,化人危機於無形。繼而口吐真言,字字如驚雷在孫凌耳邊炸響:“凝心守意,放大心中信念,此刻你就是公理,你就是道義,你就是天地正氣!”
本已搖搖欲倒的孫凌,一聽此言,有如醍醐灌頂。火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勢大便可欺人麼?勢大便可草菅人命麼?天理何在?正義何在!爾等可傷我身,絕我命,但卻壓不下我一腔熱血和那天地正氣!”
嘶吼如狂瀾撕破氣場,吶喊若龍吟迴盪蒼穹,諾大場面,竟被這小小少年震得一時鴉雀無聲。
“哎呀呀,小輩猖狂!你……你……”一擊未中,昆嶽已然臉上發紅,此刻又被孫凌指着鼻子罵了一通,更是氣得臉色發青,渾身發抖,說話都不利索了。
相比昆嶽,孔皓飛卻是心下大悅,竟然背過身形,開始對孫凌教誨起來:“萬事逃不出一個理字,天地萬物行一個正字。凌兒你要謹記,我儒家弟子,要日省己身,行事執理,上表朗朗乾坤,下明赤子之心。所行所想,可昭日月。莫要學那些個東西,雖褪皮毛,難掩獸性!”
“孔皓飛!你……”昆嶽一時氣急,竟然怒火攻心,仰面噴出一口鮮血。化形門衆人大驚失色,急忙將他團團圍護起來。昆嶽深吸一口氣:“枉我敬你三分,處處謙讓,你卻如此欺我,今日定難與你干休!”伴着血沫,從昆嶽牙縫中擠出的聲音,聽起來陰沉刺耳,仿若寒氣迫體。此話一出,化形門衆人也緩緩散開,隱隱結成陣勢,將孔皓飛師徒二人圍在中央。
孔皓飛自然不懼,依舊負手而立,頭頂五氣內攏旋轉,氣勢更添一籌。孫凌自狂吼出口,也鎮定下來,雙目緊緊盯着對面,似要擇人而噬。
短短數個呼吸,昆嶽已有算計:孔皓飛出世百餘年,鮮有爭鬥,雖摸不清他修爲如何,但自己尚差一絲,便入天仙之境,想那孔皓飛最高也不過如此,況且門中八位長老,今日在場5位,莫說拖住孔皓飛,留下他也不無可能。只要一息,玉瑞便可殺了那個禍端。
定下心思,昆嶽暗使眼色,旁人會意,各自聚精提氣,準備暴起而擊!
身處重圍,縱使孫凌已然無懼,卻也難免緊張。手中寶劍更是緊了又緊。至於孔皓飛,他也知道亂戰之中,想保孫凌並非易事,不過他既然敢來,已然成竹在胸。
“素問化形門衆擅長合擊之術,在我看來,純屬無稽之談,唯本能爾!”就在昆嶽欲出手之際,孔皓飛再罵一句,聽得化形門衆人呼吸一窒,手下自是放慢了一分。
再看孔皓飛,此時頭頂五氣急速而旋,攪動天地元氣,如水龍捲一般,將師徒二人護於風眼之內。繼而五氣凝於一點,白光刺眼,細看卻從那光芒出緩緩淡出一把寶劍:劍長三尺九寸,寬一寸一,細而無護手。劍身通體雪白,卻有一道藍線遊動其中,藍線有角有須,五爪而藍鱗。劍柄遍佈虯紋,紋中有字,曰:霜冷九州!
“想不到孔皓飛有此至寶,化形門有難了。”玄道子輕聲對齊德隆說道。“儒家弟子,果真難惹。呵呵……哎呀,大事不好!”玄道子突然臉色大變,大叫出聲:“所有人後退,越遠越好!”話音未落,他自己便先行竄了出去。
“白髮!”
“居然是白髮!”
“白髮!白髮儒家!”
……呼喊中,衆人如驚鳥般四下飛逃。一切只因那孔皓飛,霜冷入手之後,五氣下衝入頭頂,額前一縷白髮熠熠生輝,繼而向後,染白了那滿頭烏黑。
孫凌不知發生何事,只覺自霜冷出世,周身冰寒入骨,幾欲凍僵。而當那孔皓飛黑髮變白之後,又感凜冽襲身,僅僅立於其身旁,就有已被割裂的錯覺。
再看那化形門衆,一個個目瞪口呆,驚駭欲絕,兩股戰戰,竟有數人站立不穩,跌坐地上。昆嶽此時一臉驚駭與無奈,想不到此事居然會演變到這個地步,一步走錯,竟會給化形門帶來滅門危機。更想不到的是那天縱奇才的孔皓飛,居然會習那禁術。須知禁術雖強,不僅修行極難,更是會斷了修士那一絲成聖的希望。如此竭澤而漁,自毀前路的瘋子,除了那一劍劈山的庶子曰,此地怎會又出了一個?
“師兄慢些,”同在飛遁的齊德隆向着昆虛之主玄道子喊道。“不知那孔皓飛是否會效仿庶子曰,也劈出驚天一劍?”
“說不好,且不說現在兩方已勢如水火,就儒家弟子那種瘋癲行徑,劈了化形門大有可能。”玄道子眉頭微皺,似乎覺得事情有些難以控制了。
“那我們得快些開啓混沌大陣,那黑魔山可比咱的昆虛要大上不少。”
“呀!”一句話驚醒夢中人,玄道子頓時一臉焦急,“師弟你速去開啓大陣,爲兄只能冒險去阻上一阻那孔皓飛了。無論如何,也要護得昆虛安全”。
拋開齊德隆不談,昆嶽萬般爲難之時,望見玄道子復又折了回來,跌落谷底的心頓時燃起了一絲希望。此時也顧不得臉面了,急忙向孔皓飛深施一禮:“大儒且慢動手,孰是孰非,我們先請昆虛道兄評論一番,再作定論不遲”。
孔皓飛冷冷一笑,並不作答,只是將手中霜冷遙遙指向昆嶽,瞬間一路霜花沿着地面從劍尖延伸到昆嶽腳下,令孫凌顫抖之餘又感冰寒加劇。
而那玄道子迴轉之後,遠遠聽到昆嶽一番厚臉說辭,還將自己拉入這渾水之中。心中更添幾分不悅。不過若真讓兩方爭鬥起來,昆虛的損失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所以他不悅之餘,倒也有幾分慶幸。
“大儒有禮!”玄道子總覺得那滿頭霜雪甚是扎眼,略別過頭。“此事老朽已然清楚,錯卻在化形門道友一方。”
此話一出,昆嶽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怕玄道子也懼怕那白髮孔皓飛,若真如此,己方豈不是雪上加霜!然則後面一句,卻讓昆嶽稍稍安心。
“不過此事也並非不可
調和,若因此事而引得兩方大打出手,也屬不智,還望大儒三思”。玄道子說話之餘不忘用眼角掃視着孔皓飛的表情,見其不爲所動也略感焦急。“大儒你看,此事乃是那無知小輩昆玉瑞一人所致,若禍連他人,絕非大儒所願。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化形門護犢之過,日後再論。我願擒住那禍首小輩,任憑大儒發落!”
“好!”孔皓飛終於開口,“當日我徒兒重傷之餘,被他一掌廢去修爲,險些命喪黃泉。今日我爲長輩,不願欺他。爾可敢接我一掌?生死勿論!”
聽到此處,昆嶽已然明瞭,這昆虛老道竟是要以自己侄兒的性命來平息孔皓飛的怒火,換取他們的安全。心下驚急之餘轉頭望向昆玉瑞,見他面容驚恐,渾身顫抖若虎口羔羊,頓時護犢之情悠然而起。
罷了,昆嶽暗歎一聲,爲了這棵獨苗,就拿自己的老骨頭拼上一拼吧。“大儒有禮,此事卻系我化形門之過,這禍首還屬老朽管教不嚴,如大儒首肯,我願站在此地,代侄兒硬接大儒一掌,絕不閃躲”。
“凌兒你覺得呢?”事已至此,孔皓飛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畢竟殺戮有違仁和,只要化形門低頭認錯,就可以舒緩孫凌心中的那絲怨念,將心魔的種子扼殺。所以當昆嶽提出代人受過之後,孔皓飛並沒有馬上拒絕,而是交給孫凌來抉擇。
“一切由老師做主。”孫凌執禮答道。
“恩!”孔皓飛微微點頭,面露讚許之色。“如此爲師便替你答應了”。說完孔皓飛翻手抖袖,收起霜冷,繼而含腰提氣,一掌打向昆嶽胸口。也許是孫凌魔身爲善,拼死救友討得孔皓飛歡心,又或者化形門行事乖張,不分是非惹怒了大儒,孔皓飛這一掌打的竟是沒有絲毫手軟。
砰地一聲,有如晴空炸雷,震得孫凌雙耳嗡嗡作響。再看昆嶽,一臉駭然跌坐於數丈開外,嘴角血漬比之前更甚。
“大儒……咳咳……好修爲,咳……老朽拜服。”。也許於人前,昆嶽顯得並不是很狼狽,可他心裡明白,自己最少被打落一個境界。白髮,竟恐怖如斯!
孔皓飛淡淡看了昆嶽一眼:“此事就此揭過,以後莫欺我儒家無人。”說完拉過孫凌,向玄道子微微施禮,“孔某魯莽,給昆虛帶來不少麻煩,還望道兄見諒”。
玄道子還在打量昆嶽,見孔皓飛如此知禮,忙躬身還禮說道:“大儒何錯之有?如此張狂之徒若不施以管教,定會變本加厲。以後小輩張狂成風,必定攪起腥風血雨,大儒此舉,乃是給天下修士敲醒警鐘,我等感謝不及,又怎會不知好歹,辜負大儒一片赤心?大儒放心,後續事宜由我昆虛處理,定會讓大儒滿意。”
聽着兩人說話,孫凌越發納悶了:自己的尋仇之舉怎麼就變成大善所爲了?這會又見孔皓飛朝自己玩味的一笑,頓時更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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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