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昆玉瑞認錯這麼個小的插曲,玄道子就不敢再讓虎妞這麼胡鬧了,畢竟之前虎妞提出的要求太過欺人,即便是昆玉瑞當場發怒翻臉,世間修士也多會將錯歸到三宗身上,最起碼三宗仗勢欺人的名頭是跑不了的了。
虎妞匆匆進行完拜師儀式,就被玄道子請到了偏殿,而起來前來祝賀的一種修士,則有門下弟子安排休息,稍後一同赴宴。一般來說,這時候都會讓入門弟子與衆多修士多多接觸,怎進門派之間的友誼什麼的,但是因爲虎妞這個性子難以捉摸,玄道子害怕她不一小心再跟前來賀禮的修士打起來,於是就掠過了這一環節。同時也正是如此,給了朱夫子單獨拜見虎妞認錯的機會。
聽說朱夫子要求見虎妞,衆人先是詫異後細想之下便明白了其中緣由,這也是來認錯的唄。化形門雖屬道門一脈,但還是與三宗有區別的,乃是妖族之屬。可大羅天和昆虛、青萍自古就是一脈相生,就想一個宗門中的三個分堂一般,比之其他宗門,三宗之間的聯繫不知緊密了多少。再怎麼樣,昆玉瑞也是稱虎妞一聲前輩,而朱夫子則不同,他是必須要稱師叔的,於是這朱夫子認錯,在衆人心中便留下了“此人極爲世故”的印象。
關於這朱夫子的世故,虎妞早就知道,也正因爲如此,虎妞對朱夫子沒有一點好印象,甚至比對昆玉瑞的印象還壞。之前在毒谷,朱夫子先是用定心八卦妄斷諸葛知秋是魔軀爲先,而後在孫凌與昆玉瑞的戰鬥中,又想插手偏袒昆玉瑞,這讓虎妞十分瞧不起他。此人雖是做出一副公平公道、事事順理的樣子,實際上只不過是個自以爲是。膽小懦弱之人罷了。
可不論如何,既然朱夫子已經叫人通報了,又有樵真人在旁陪同,虎妞自然不好推脫不見,於是便在偏殿之內,與孫凌等人一起共同會見了朱夫子。
“師叔有禮,諸位同道有禮。”朱夫子進得門來,現實躬身施禮,神色雖然略顯尷尬,但是態度卻極爲恭敬。
如今虎妞身爲長輩,即便不願但是也必須表現得大度一些,便揮揮手,讓他直起身來說話。此期間樵真人除了先前想虎妞問候外,便一直在旁觀看,僅僅是衆人數個動作、表情,他便知道他們對自己的師弟並沒有什麼好印象。其實也怪不得他人,即便是樵真人自己,也不甚喜歡自己這位朱師弟,其人太過聰明瞭些,但聰明過了便顯得世故了。
“呃……”朱夫子有些語塞,雖然他很明確自己乃是前來認錯的,也基本可以確定當日所見的那雙血紅色眼睛來自虎妞,但是那眼睛似乎只有他一人看到了,虎妞承不承認還待兩說,即便承認,他又如何開口呢?正由於這,朱夫子突然想到了什麼,便開口說道:“弟子今日前來,乃是向師叔和諸位同道賠罪的。弟子學藝不精,先前在毒谷之內妄下斷言,誤將諸葛道友比作
魔軀,給師叔和諸位道友帶來了許多麻煩,實乃弟子之過。今日特地來此認錯,望師叔和諸位道友大量。”
朱夫子看似說的坦誠,但聽在衆人耳中卻不是那麼回事。孫凌等人不說,即便是樵真人對朱夫子的這番話也頗有微詞,錯就是錯了,幹嘛要用“學藝不精、妄斷”來多加掩飾?樵真人作爲大羅天的首席大弟子,對於朱夫子心魔的事還是頗爲了解的,是以朱夫子話一說完,樵真人便知道他的心魔想要破解,難了,朱夫子根本就沒說道點子上,也就是說他就沒打算從根本上承認自己的錯誤。
想必樵真人暗地裡嘆氣,虎妞則顯得率真的多,也沒有給朱夫子留一點臉面,在虎妞看來,反正這裡就這麼幾個人,就算大家都知道了又如何?我又沒讓你丟人丟出圈去,知足吧。於是虎妞開口了:“既然你都來認錯了,我也不好太小氣,死抓着不放什麼的,畢竟小爺怎麼也是個長輩了。”虎妞說着,伸手撫了一下自己那頭火紅的長髮,繼而又道:“但正是因爲身爲長輩,小爺……呃,我得仔細跟你說說。你來認錯,爲自己當初‘妄下斷言’認錯,可你好好想想,你真的是錯在這嗎?”
朱夫子低頭沉默着,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當初笨蛋凌……呃,就是孫凌說了,大儒孔皓飛已經診斷過,諸葛知秋併爲化身魔軀,你怎麼就不相信呢?難道你以爲你比儒家弟子更瞭解魔宗?好吧,即便你有信心,但是僅憑‘身上可以燃起火焰’這點就能斷定他是魔軀嗎?世間能煉製出火焰的功法、修士多了,難道個個都是魔軀?”
朱夫子依舊沉默,額頭上隱現汗珠,而衛子軒和孫凌等人則在一旁繃着臉,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說白了,你就是怕了,你對自己沒信心,沒把握確認諸葛知秋是不是魔軀,但是你怕魔軀,所以就存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思,對不對?”說道這裡,虎妞的語氣已然嚴厲了許多。
“弟子……我……當時在場的衆多修士……”朱夫子緊張的有些語無倫次。
“你什麼你?在場修士怎麼了?人人都懼怕魔軀,都存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思,他們都跟你一樣,但這是對的嗎?人多就是對的嗎?”虎妞昂着頭,怒目瞪着低頭不敢言語的朱夫子。“事實證明,你們錯了,你錯了,哼!”
“呼——”虎妞長長的出了口氣,重新半躺在椅子上說道:“你說你錯了,可你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你錯在沒有一顆堅持事實,勇敢無私的問道之心。別向我認錯了,先去找道問師兄吧,看來這麼多年,他白教你了。”
朱夫子滿面通紅,再不敢言語半句,而是俯下身子,深施一禮後,匆匆離去。而那樵真人自始至終在旁觀看,此時也深施一禮道:“多謝師叔教誨,弟子受益匪淺。”
虎妞
閉着眼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去了。待樵真人出了殿門,衛子軒終於忍不住了,放生大笑道:“哇哈哈,想不到那個老東西居然也有今天,我說虎妞,看不出來你還挺厲害的嗎?罵起人來不僅痛快,還頭頭是道,讓人無可反駁。哎,這朱夫子估計以後要改名豬一隻了,居然來向你認錯,果真蠢的跟豬一樣,哈哈哈。”
孫凌和諸葛知秋雖也覺得甚是好笑,但並沒像衛子軒這般小人得志,而是顯得矜持有禮的多。隨後虎妞一句話,讓兩人覺得高興可以,但若忘形,恐怕就禍從天降了。“小衛子,去給師叔倒茶。”
入夜,青萍小島上燈火通明,伴着海風,一衆修士在劍宗別院裡談笑風生,推杯換盞,這種情況已經數百年沒有出現過了。若不是三宗宗主收師妹,恐怕再過數百年也不一定會出現天下修士共聚一堂的機會。不管各大宗門私下裡如何相互看不順眼,如何競爭,但畢竟修界表明的平靜還沒有打破,是以即便是毒谷這樣已經幾乎爲衆修士所不恥的門派,在這個場合,大家還是笑臉相迎,一切如故。
當然,並不是所有修士都是這樣,比如孫凌等人,連帶着孔皓飛和君釋劍乃至十二劍僕,都沒有給毒谷的人一點好臉色,如果不是中間還有玄道子從中調和,恐怕毒谷的修士已經沒有臉面留在這裡了。也許正是因爲想到了這點,諸葛彥和諸葛青弘都沒有前來,而是派了另外兩名毒谷長老代勞,畢竟三宗在修界的地位還是不可動搖的,若是毒谷此番不來,也就相當於變相的從道門中脫離出去了,任諸葛彥有再大的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做。
想必毒谷,同樣與孫凌等人有過恩怨的化形門則好過的多,昆玉瑞在十二劍閣當着衆多修士下跪認錯並沒有給化形門帶來多大的羞辱,畢竟如昆玉瑞所言,虎妞現在身爲道門前輩,受青年一代修士的跪拜也算不得什麼,因此不僅緩和了化形門與孫凌等人的關係,更是贏的了許多修士的讚賞,昆玉瑞此舉不得不讓人佩服。
孫凌等人陪同虎妞招呼了一下衆多修士,而後剛剛落座,昆玉瑞便拎着酒壺,持着酒杯獨自一人湊到衆人面前。“諸位有禮,玉瑞以前太過紈絝,目中無人,此番痛定思痛,決心改過。雖不奢求能與諸位結成友誼,但希望諸位大量,可以不計前嫌。多餘的不說了,在下藉此機會,以杯中酒水,向諸位賠罪了。”說完昆玉瑞持着酒杯,向虎妞微微一舉,一飲而盡,繼而自顧斟滿,接着想孫凌、諸葛知秋、衛子軒等人一一敬過。昆玉瑞的低姿態,讓孫凌等人也只能舉杯,最後至薛雪兒處,昆玉瑞已經喝的面色微紅,此次宴會青萍弟子選用的乃是酒中仙品,雖不烈,但也經不住昆玉瑞如此這般牛飲。“雪仙子,請!”昆玉瑞深深看了薛雪兒一眼,竟直接將壺中酒一飲而盡,而後向衆人施禮抱拳,搖搖晃晃的蹣跚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