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醫院的病房裡安靜如雪後的冬。
窗外連綿磅礴的大雨傾天下着。
坐在病牀邊的幸村精市笑容溫柔如水, 但是,卻像是是思量着什麼一樣讓我有些不安。
這種凝滯一般的安靜讓我有些不安,我張了張嘴, 猶豫了一會, 終是決定了打破這個安靜的局面。
“幸村前輩, 上一次見你的時候, 也就是在醫院天台見到你的時候, 你是在決定做手術吧?”
溫柔如水的淡淡微笑,“嗯。”聲音好聽悅耳,如同流水緩緩。
“一直聽國光說, 前輩在醫院裡休養住院,那麼, ”我淡淡的看着幸村精市, “現在已經康復了嗎?”
“嗯, 是這樣的,剛纔我還抱着你一路跑來的醫院吶, 所以說身體已經康復了,”幸村精市溫柔如水的看着我,輕柔的如同藍色矢車菊的緩緩開放,“今天立海大和青學的聚會,其中一個原因也是爲了慶祝我的康復呢。”
“真好, 可以參加全國大賽了。”
真好呢, 幸村哥哥可以不用錯過全國大賽了。這是我的心裡最真的想法, 卻不料落在幸村精市的眼裡, 卻成了證明我已經恢復記憶的證據。
幸村精市伸出纖細溫柔的手, 輕輕的撥弄着我臉上有些亂的髮絲,眼睛裡盛滿了溫柔與憐惜, “真的是堅強呢,每一次都是讓人擔心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每一次都是痛苦的好像就要離開大家了,可是每一次,都奇蹟一般的活了下來。”
這樣的動作甚是親密,但是,如果對方是幸村精市,而我是千島嵐光的話,這一切的寵溺溫柔都不算什麼,幸村是真心把嵐光當做自己的妹妹來對待。
這樣熟悉但是讓我有些不安的寵溺,我有些不自然的把頭別到另一邊,“前輩……在說些什麼?”
“明明痛苦的像是要死掉一樣,明明痛苦的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可是還是怕別人擔心的說不痛,拼命的忍受着,溫柔的微笑着,真是溫柔呢。”
我的臉有些不自然的泛着紅暈,然後拼命的擺頭,“前輩說什麼溫柔不溫柔的,我想前輩一定是認錯了什麼人。”
“並沒有認錯什麼人啊,嵐光。”
幸村精市溫柔如水的看着我,纖細溫和的手還停留在我的耳邊,只是,我知道的,幸村精市那看似溫柔如水的笑容背後,是一眼就能看穿你的睿智。
幸村精市溫柔的是性格,不是頭腦。
這一點,我是深深瞭解着的。當他說出什麼肯定的結論的時候,通常,那就是他有百分百的證明所說出的事實。
“果然,還是瞞不過幸村哥哥。”我有些無奈的斂下眼睫。
幸村精市又恢復了溫柔無害的笑容,如沐春風一般的舒服。
“知道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多了,手冢國光,跡部景吾,忍足侑士,現在,還有幸村哥哥,”我有些澀然的笑了笑,“你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們嗎?”
告訴千島家族,你會嗎?
“你願意回去嗎?”幸村精市不置可否的反問我。
“不願意。”擲地有聲,回答的十分乾脆肯定。
“那麼,”幸村精市溫柔的微笑,聲音緩緩如流水,“我不會說出去,我也不會再叫你嵐光。”
“……”
或許是我臉上的表情太過不可置信的樣子,幸村精市溫柔的笑了笑,“不相信我了嗎?”
像是受了蠱惑一般,我猛的答應笑着說:“信的。”
說完以後才發現自己完全沒經過大腦思考就說出來了,一臉的愕然。
時光沉默下來,外面的雨勢也有些小了。
過了不久,病房的門打開,走進來的是我熟悉的修長身影,淡淡的如同松柏——手冢國光。
“國光。”我笑着打了個招呼。
“手冢。”幸村精市站了起來,溫柔笑着。
“嗯。”手冢國光一點頭,表示打招呼,然後徑直走到病牀邊,問道:“好些了嗎?”
“好些了,多虧了半路上碰見幸村前輩,但是耽誤了幸村前輩的事,實在是不好意思。”
幸村精市只是溫柔的微笑着。
手冢國光轉過身看着幸村精市,“多謝,現在去壽司屋吧,畢竟今天你是主角。”
幸村精市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笑容溫柔如水,然後道:“那就再見了。”
幸村精市走之後,病房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手冢國光應該是一路急忙趕來的,儘管打着傘,但是身上仍然有很多溼透了的地方。我支起身來坐在牀上,然後伸手去撥弄着手冢國光有些溼潤的頭髮,淡淡微笑,“又給你填麻煩了。”
手冢國光也不管我在他的頭髮上撥弄,只是淡淡問:“身體怎麼會發病呢?”
“太累了吧,而且又是淋了雨。”
手冢國光打量了幾眼我的臉色,然後是舒了一口氣的樣子,“幸好沒事了。”
我淡淡微笑着看着手冢國光,示意他不必太擔心。
看到我的微笑,手冢國光有些不明顯的皺眉,“你的身體,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我臉色不變的保持着微笑,“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死掉了。”
這話說的很平淡,就好像“死”這個字不是在說我一樣。
“不要太大意。”手冢國光淡淡聲音,眉心有些皺着。
“好。”
“那麼,跡部的事情怎麼樣了?”
終於還是問出口來了。我有些逃避的想法,覺得這個問題如果不我問出口,就永遠都會逃避下去,可是手冢國光他沒有允許我逃避。
他就是那樣一個不允許有逃避的人。
“沒有消息,完全沒有。”
“……”淡淡的臉上沒有什麼起伏的表情,甚至連眨眼都沒有變化,過了一會,手冢國光淡淡的說,“記得你答應我的,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要回來。”
“……”我能回得去嗎?手冢提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可以不猶豫的答應,但是現在,爲什麼我卻猶豫了。
有些潛意識的在內心深處叫囂着,不能答應,你回不去了果子。
“果然嗎?”手冢國光淡淡沒有波瀾的臉上,頭一次展示出失落的樣子,儘管是淺淺淡淡甚至是沒什麼表情變化,但是能夠感覺到他的失落。
“不,我答應。”
看到手冢國光的失落,我再次妥協了。
果然,對於跡部景吾只是……只是思念而已,只是思念而已,而我內心喜歡的,其實是手冢國光吧。
其實是喜歡手冢國光把,不然也不會這麼不願意看到他的失落。
其實,手冢果子你真的該死不是嗎。
你愛誰,你不愛誰,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分不清楚。
愛手冢國光嗎?我說,愛的。
愛跡部景吾嗎?我說,不愛的。
那麼,爲什麼手冢國光問你要一個“回來”的承諾,你都會猶豫,那麼爲什麼,聽到跡部景吾失蹤的消息,你會那麼驚慌,那麼爲什麼,要在大雨裡肆無忌憚的哭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