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國光蹲下身來，精緻完美的五官如冰雕一般毫無溫度，他的目光落在我臉頰上的傷口。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觸碰着，指腹的摩挲讓我有些不安。
“很疼吧。”
我看着他專注的眼睛，抿緊嘴脣。
“還是逞強的微笑着，果子。”
手冢站了起來，修長有力的胳膊輕輕的攬着我，溫暖的大手貼着我的後背，以一種保護和寵溺的姿勢站在我的身前。
因爲我是坐着，而手冢和夏川久櫻是站着，所以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過了一會後還是沒有聽見手冢或者夏川久櫻的聲音才發覺氣氛有些不對勁。
當我擡頭的時候，冷冽的威嚴撲頭蓋臉的壓了下來。像是巨大的冰山散發的冷冽溫度，長挑的鳳眸冷冷的看着夏川久櫻，凌厲，尖銳。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你啊，國光君。”夏川久櫻冷笑了一聲。
“和我打一場。”
呃？
“和我打一場。”手冢國光冷冽的重複了一遍方纔的話。
不是“和我打一場吧”，而是肯定的直接的不容拒絕的“和我打一場”。
我低下頭，不去看夏川久櫻是什麼反應，也不去看手冢眼中的怒，不去看他所做的一切。
站在遠處的朋香和櫻乃跑了過來，“果子，你不說什麼嗎？”
我看着網球場上冷冽眼神的手冢，淡淡的說：“快點打完，我想回家了。”
“打完我們回家。”
說完，我復又低下頭，不去看比賽，也不去看他。我雙臂環抱着自己，把頭埋在胸口，聽着耳畔一聲一聲的網球撞擊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再次響起手冢的聲音。
“好了，我們回家吧。”
“結束了。”
“嗯。”
“比分是多少？”
“６:０”
“嗯。”
我想要站起來的時候，手冢伸出手來要扶我，我卻輕輕的甩開了手冢的手，然後勾了勾脣角，略帶嘲諷的說：“哥哥不是不喜歡我太過依賴嗎，爲什麼我連站起來這麼簡單的事，哥哥你都要過來扶我？你不要我依賴你，卻又做出這些事來寵溺我，我該怎麼樣呢。如果哥哥不想我太依賴你的話，也就不要太保護我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我的意思是說，你的保護和寵溺就以這件事爲終止吧，以後都別再這樣對我了。”
說完，我看了一眼網球場上瀕臨崩潰的夏川久櫻，沒有一點同情的淡淡轉過身，“回家吧。”
手冢國光對朋香和櫻乃說：“謝謝。”
×××
“我們回來了！”
正在準備晚飯的媽媽聽到我們回來的聲音，笑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當她轉身看到我的臉的時候，驚道：“果子，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手冢國光一邊從櫃子裡翻出醫藥箱，一邊沉聲說：“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果子。”
這是第一次聽到手冢國光道歉吧。我若有若無的勾了勾脣角。
“媽，你繼續去忙吧，我給果子處理一下傷口。”
媽媽擔憂的點了點頭：“小心留下疤。”
“嗯。”
媽媽走之後，手冢國光輕輕的牽過我的手，另一手提着醫藥箱，沉聲道：“到我房間去。”
不是說好了別再做這樣寵溺的動作了嗎。
不是說好了到此爲止了嗎。
那爲什麼還是要牽我的手呢，還是那樣溫暖而溫柔。我掙開手冢國光的手心，手冢國光也似沒有發覺一般，或者不是沒有發覺，只是不在乎。
手冢國光把我安置在椅子上，細緻有序的準備藥物。他捏着夾有酒精棉花的鑷子，溫聲說：“有些痛，忍一下。”
我抿緊脣線不發一語。當那蘸有酒精的棉花觸碰到我的傷口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
真是奇怪，夏川久櫻的高速球擦過臉頰的疼遠超過這個，我卻在手冢給我擦酒精的時候忍不住了。
“果子乖，忍一下。”
這句話，不是毫無波瀾，不是平靜如湖，這句話裡面，不需要我去可以留意就能聽得到裡面的溫柔。
手冢國光也可以溫柔嗎。
俊美的容顏因爲擦藥酒的動作離我很近很近，我的目光不由的放在他細緻如瓷的臉頰上。
“好了。現在上藥。”
每一個字，每一個動作，裡面都灌滿了他的溫柔，灌滿了他的寵溺。
這樣溫柔的手冢國光，不是我熟悉的手冢國光。
“疼麼？”或許是因爲我皺着眉，手冢國光這樣問。
不想說話，於是我只是搖了搖頭。手冢國光雙手固定住我的腦袋，“別搖，藥粉會掉下來。”
然後他放下固定我腦袋的手，再去拿另一種藥膏。
這樣的手冢國光……這不是我認識的手冢國光！
“好了。”手冢國光認真的收拾好醫藥箱，一瓶一瓶小心翼翼的收放。
手冢國光提着醫藥箱，柔聲說：“你在這裡別動，我回來有話對你說。”
當手冢國光回來的時候，我還是坐在椅子上，連動作都沒有變動。我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當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站了起來。
“就像是我介口去你的房間做功課一樣，我只是想在你身邊，在只需要擡頭就可以看見你的地方。”
“我能理解你對我現在若即若離的態度，大概是我的依賴讓你怕了吧。你是那樣成熟冷靜的一個人，像我這樣又懶又任性，又太依賴你的人，你一定是忍了又忍。”
我笑了笑，逼回了眼睛裡的溼潤，“以後不會了，你是手冢國光，我是手冢果子，我不會再纏着你。這個蘋果髮圈，它會陪着我代替你。就這樣。”
說完我就擡腳要走，本來想像電視劇裡一樣來個決絕的背影。結果還是敗給了手冢國光的一句話。
“說的太假了。”
有必要這樣嗎，有必要這樣嗎……我猛的轉過身來瞪着手冢國光：“有必要這樣每次都看穿我的心，然後直接的說出來嗎？”
手冢國光勾起脣角。
“別鬧了，果子。”
不正常不正常，現在的手冢國光絕對不正常！
“我不擅長說什麼太溫柔的話，我能做的也就是儘量讓自己溫柔一點。我不知道如果你還是這個樣子，我會怎麼樣，但是這或許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不鬧了，好嗎？”
還說自己不擅長說什麼太溫柔的話，這句話就很溫柔好嗎。
我吸了吸鼻子，“手冢國光，這絕對是你對我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絕對是。”
難道你問“好嗎”，我就直接回答一個“好”字嗎，這樣就太奇怪了吧。
手冢國光一臉冷靜的看着我，我忍住想捂臉的衝動，手冢啊手冢，難道你聽不出來我已經決定不鬧了嗎。
事實證明手冢國光雖然是面癱，雖然是冰山，但絕對不是笨蛋。
手冢國光輕聲笑了。
很淺很淡的彎起脣角，但就像是冰山裂開縫隙，然後流出汩汩水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