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趁孟菀言睡着,蘇亦湘拿着小瓶子進了她房間。她剛剛做好一個小棒槌,頭用獸皮包着,再沾取小瓶子裡的粉,比在廚房裡的小心翼翼方便多了。
輕手輕腳,在孟菀言常坐的幾個地方試了試,其他地方都有少許,竟然在孟菀言的梳妝檯,找到了沾染過一大片的地方。蘇亦湘瞧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一陣緊張。
這讓她想起了之前溫韞玉那罐藥膏,也是帶有慢性劇毒之物。大夫人當時,並沒有深究那件事,還幫忙遮掩,讓孟菀言不要多管此事。
但後來蘇亦湘卻打探到了風聲,那精緻小巧的罐子,有人認出那是二姨娘薛倩府中的東西,據說是從一個外邦人手裡買回來的。那這個東西,會不會也與薛倩有關?
蘇亦湘抱着試探的心裡,剛準備拿着孟菀言的瓶瓶罐罐繼續測試,暖竹突然走進來。
暖竹看着蘇亦湘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擔心她摔下去,剛忙過去把她抱下:“小姐可當心些,萬一摔着可就不好了。”
蘇亦湘不想被她看出端倪,便看着她笑了笑道:“我就是好奇,孃親這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是些啥嘿嘿。”
暖竹陪着她笑笑,接着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噓!要小心一點哦,上次四姨娘睡着,巧香收拾這裡碰倒了一小罐妝粉,姨娘睡夢中被驚醒,接連幾天都沒睡好呢。”
蘇亦湘懂事的點點頭,突然眼睛一瞪,疑惑的看向暖竹。妝粉倒了?再看剛纔發現的大片七烏散的位置,不正是什麼東西撒了半桌的樣子。那妝粉有問題!
蘇亦湘抓着暖竹問到:“什麼時候的事?那妝粉的罐子現在可還在?”
暖竹拉着蘇亦湘悄聲走出房間,蹲下身幫她擦了擦蹭到灰的鼻頭道:“約是十天前吧,不過那罐子我看着還完好無損,便留着裝香粉,放在書房了。”
蘇亦湘一陣頭大,還好近些日子沒去書房,不然她也得中毒了,趕忙往書房跑過去,進門之後,四處找尋,卻沒有發現暖竹所說的小罐子。
暖竹在書桌旁轉來轉去,上下翻找,奇怪的自言自語:“不對啊,我真的放在這裡了,怎麼會沒有了呢?”
“小姐,在找什麼呢?”巧香正巧進屋。
“上次裝香粉的罐子,我明明放這裡來了啊。”暖竹撓頭。
巧香略一思索,“你說的是不是那隻青色的!”
暖竹點頭,“沒錯。”
“那隻罐子是小廚房裝鹽巴的!也不知道是哪個不小心裝錯了,裝了一罐子香粉,幸好我看見了,若是抹在臉上,可要出事情了!”巧香連珠炮似的吐槽。
“不必找了,明日一早去把廚娘叫來。”蘇亦湘心裡有了決斷。
這一晚睡的並不安穩,夢裡她總能聽見孃親的哭喊聲。
松竹伺候她洗漱,見她眼下都青了,“小姐,您保重身子。”
一天找不到下毒的人,不知道毒藥的配比,她就睡不安穩。
暖竹端着熱水,“爲難小姐,這麼小的年紀操心這麼多事情。”
松竹也跟着心疼,“可不是。”
“廚娘回來了!”巧香跑進來,氣喘吁吁的說。
“她人呢?”蘇亦湘臉色有些冷。
見慣了她軟糯糰子模樣,巧香一時間有些怕,“在……在姨娘房裡。”
涉及孟菀言,蘇亦湘連僞裝都沒心思裝,“可帶了什麼東西?”
“哦,是有帶了東西,是個桂花枕頭。”巧香忙回話。
房門敞開着,孟菀言正和廚娘說話。
蘇亦湘看着突然瞪着眼睛,可憐巴巴等我撲進孟菀言懷裡:“孃親,我剛纔是做噩夢了,夢到有人要害孃親,所以才戰戰兢兢,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孟菀言聽了一陣心疼道:“湘兒,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總聽松竹和暖竹講,你又開了間店鋪是嗎?你好小,做什麼那麼勞累,開開心心玩鬧就好了。”
孟菀言哪裡知道,蘇亦湘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母女兩人日後的日子考慮。
但蘇亦湘卻轉了話題,把那個枕頭緊緊抱在懷裡:“所以孃親,我太需要一個好枕頭了,這個枕頭先給湘兒睡好不好?湘兒去給孃親買個更好的!”
既然蘇亦湘想要,孟菀言也沒有什麼不願意:“好,你拿去就是,想來廚娘也不會介意的。”
從孟菀言房裡出來之後,蘇亦湘小心合上門,廚娘又端着幾盤青菜走來,蘇亦湘瞧了一眼,便把她攔在門外:“不用進去了,我娘睡了,廚娘也辛苦了,只是,你是一個人回來的?”
廚娘眼神一愣,嘴角不自覺的抽搐幾下,僵硬的笑道:“是啊,暖竹派的人說夫人身體不舒服,院子裡忙不開,要我趕緊回來。”
蘇亦湘瞪起溜圓的眼睛,故作驚訝的問道:“哦?派去的人是這麼說的?”
蘇亦湘的表情在他人看來,那必然就只是一個好奇的小孩兒。但在心虛的廚娘看來,卻有些驚悚,被嚇到後退幾步,膝蓋一軟,竟跪在了地上:“哎呦小姐,老奴不是那個意思,老奴記錯了,是……是……”
“是什麼?”蘇亦湘進一步追問。
廚娘眼神躲閃,眼皮都不敢高擡,身子一直朝向後門爲止,時時想逃。
蘇亦湘倏地低下身子,歪着頭,將臉湊到她身邊,像鬼一樣,聲音幽幽的說道:“身體不舒服……臉上擦錯東西,也會不舒服吧?”
廚娘嚇得一聲尖叫,身子後仰,手都沒來得及撐地,滾圓的後背砸在地上,後腦勺也磕到了。
廚娘一直在尖叫:“啊!不是我!我沒有!”
房中的孟菀言被驚醒,想起身下牀去瞧瞧,但一陣頭暈,只能坐在牀上,對着窗外問到:“什麼事?是廚娘嗎?”
蘇亦湘搶先一步喊到:“沒事的孃親,廚娘摔倒了,我已經扶她起來了,您安心歇息吧。”
孟菀言心裡還是有些擔心,但又沒理由不相信女兒,便只多叮囑了句:“若是需要看大夫,就以我的名義去宣胡郎中,以後也要多小心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