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熙冉猶疑的擡頭,就發現身邊的蘇亦汀揪着手帕,眼神妒忌,不斷地小聲說着。
少年目光陡然陰鷙下來,內心的不屑絲毫不加掩飾。
蘇亦湘也就罷了,現在就連這個女人都妄圖肖想哥哥……
正當衆人都準備向前走離開的時候,倏地身側“撲通”一聲,接着便是一聲聲“救命”。
陸熙冉掉進池塘了,沒有人注意到他是怎麼掉進去的,但屬實嚇壞了所有人,尤其是溫韞玉。衆人都知道這陸熙冉是侯爺夫人當心肝捧着的,若真在蘇府出了事,那蘇府日後都別想好過。
幾個僕從已經悉數跳下水去救,但衝在最前面的,還是陸煦燃。陸熙冉的“救命”一喊出口,他聞聲看去,不假思索便跳下去。
池塘的水不算深,但陸熙冉是鐵鐵的旱鴨子,在水裡越撲騰越往下墜,後來發現他根本控制不了四肢,更慌了,嘴裡不停地喊着:“哥哥!救我!”
衆人扶着石欄,焦急的看着水面,陸煦燃終於衝到了弟弟身邊,剛要抓住陸熙冉的手,突然被弟弟打手一拍,將他的臉按在了水下。
陸煦燃被水狠狠地拍了一下,眼前一黑,幾乎失去意識,憑着意志力反其道而行之,向下游去,躲開陸熙冉的手,保持一些距離,纔再次起身。
這一次陸煦燃游到了弟弟頭部的位置,踩水擡着他肩膀,確保他的臉能一直露在水面,保持呼吸。
身子算是有了一個支撐點,陸熙冉終於能平靜一些,其他幾個僕從也都跟來,兩人夾着陸熙冉的胳膊,陸煦燃依舊扶着弟弟的腦袋,將陸熙冉平着送向岸邊。
蘇亦湘跑到他們上岸的位置等着,見到陸煦燃過來,趕忙伸手去拉他。
終於上了岸,陸煦燃暈倒了,但郎中還沒趕來,蘇亦湘俯身下去,掰了掰他的眼皮,試探了下呼吸和心跳,急忙開始壓肚子。
圍過來的少卿夫人趕忙上前攔着責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湘兒小姐快起來,別鬧了。”
站在她旁側的太醫夫人抓着她的手攔下道:“姐姐誤會了,湘兒小姐是在幫他腹中排水呢,是正確的,不然這水脹在肚子裡,反而危險呢。”
蘇亦湘不聽旁人,只專心顧着救人,繼續按壓數十次後,陸熙冉終於一口水噴出來。額頭的汗垂直的滴下,蘇亦湘匆匆用衣袖抹去,又趴在陸熙冉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
心跳還有,但很微弱,最反常的,是他身上竟然這時就開始發燙。蘇亦湘緊張的四下看看,最後擡頭看了眼太陽。
眼前黑了一下,慌張閉眼,再睜眼,眼前還模糊着,憑着感覺跟陸煦燃說着:“快找個沒有太陽直射的地方,抱着他過去,這樣烈的太陽,他剛剛落水,冷熱交替,還一身水汽,他要休克了。”
其他人雖說沒怎麼聽懂,但還是聽了蘇亦湘的話。陸煦燃一把將弟弟抱起,順着僕從引的方向,進了一間涼亭。
將要放下,蘇亦湘攔了下,指着水泥地道:“陸哥哥,這地下太涼了,冉哥哥身上也得蓋些東西,不然要招風寒的。”
陸煦燃點頭看向四周,指着僕從道:“脫衣服,鋪在地上。”
之後跟來的幾個僕從也趕忙脫下外衣,幫陸熙冉簡單鋪了個墊子,蘇亦湘又趴下聽着他的心跳,情況不妙,好像比方纔更微弱了。
蘇亦湘一把扯開陸熙冉胸口的衣服,準備做心肺復甦。她力氣小,隔着包了兩層的衣服使不上力氣。
可她這一下,直接讓身後幾位夫人借扇遮眼驚呼:“呀!蘇小姐這是做什麼呢!”
語氣不是疑問,是驚嚇、不滿、嫌棄。畢竟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是她們打小便刻在骨子裡的,眼前蘇亦湘還主動去扯人家的衣服,更是讓她們無法接受。
孟菀言被擠在人羣后面,幾次嘗試進去,都被推出來,暖竹也跟着心急,站在後面不顧形象的蹦跳着,試圖看清小姐有沒有事。
蘇亦湘依舊專心做着心肺,還好陸熙冉的呼吸算是恢復了,不然蘇亦湘若是在這地方給他做人工呼吸,估計轉身就要被她們拉去浸豬籠了。
終於郎中趕來了,蘇亦湘也鬆了口氣,再次俯身在陸熙冉胸口,心跳聲已經比剛纔好多了,長長舒一口氣。胡郎中給陸熙冉含了兩片人蔘,蘇亦湘也討了一片。
胡郎中本以爲她胡鬧,但瞧着她蒼白的小臉,重重喘着氣,還是給了她一片。
陸熙冉也終於有了意識,嘴裡還在呢喃着:“哥哥,救我!”
陸煦燃趕忙跪在地上,俯身拉着他的手,趴下地上對他耳語:“哥哥在,哥哥不會丟你不管的。”
得到回覆的陸熙冉終於睜開眼,虛弱的喘着氣,臉色慢慢褪去蒼白,眼神慢慢聚焦,拉着陸煦燃的手也漸漸更加用力,只是突然憋不住哭了,眼淚在眼睛裡積起了一層水霧。
“哥哥,我以爲你不管我了。”
陸煦燃用手扶着他的腦袋,將胳膊做了他的臨時枕頭,小聲對他說道:“你是我弟弟,我怎麼會不管你呢?倒是你,以後千萬要小心些知道嗎?怎麼那麼高的圍欄,還會掉下去呢?”
陸熙冉突然擡起抓着哥哥的手道:“應該是因爲,沒有哥哥的手緊緊拉着吧。哥哥,以後不要把我丟給別人好不好,我掉下去之前,感覺有人好像推了我一把似的。”
蘇亦湘冷眼在一旁看着,陸熙冉身體不好是事實,可總出意外實在難以用巧合來解釋。
上次是吃花生,這一次是落水……
可是沒人會懷疑小孩子的話,他的話,成功引起衆人懷疑,尤其是溫韞玉。
溫韞玉走近,謙恭的行了個禮:“兩位小侯爺對不住了,讓你們受驚了,不過請兩位放心,若是有人故意,我蘇府絕對不會包庇任何人。”
“是誰推的你?”陸煦燃焦急問道。
“我……沒看到。”陸熙冉煞有介事的細細思考,臉色蒼白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