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十萬,廣袤無邊,在龍山呆了些日子,卻再沒了白小狸的消息。
冬去春來,妖族中發生大大小小不少內戰,似乎是奇煞欲要一統妖族。其間出現一個名作玉狐的女子,只是每每出現便面帶白玉狐狸面具,方蘆聽這名字隱隱覺得熟悉,幾番尋找卻又不得。
承德峰後山的桃花又開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從前摩酥在的時候,桃林一直是由他打理的。後來摩酥面壁,方蘆又打理了兩年,再後來摩酥仙去,方蘆離開,桃林便隨之荒廢了一年。冬日裡,方蘆回來後,閒來無事便修剪了桃林,到如今桃花開的正盛。
整片桃林隨着摩酥的離開,彷彿也失去了它的意義,承德峰上總是冷冷清清,方蘆甚至想何時將阿黃喚來,也好添點熱鬧。
正胡思亂想之際,一個衣着鮮麗的女子忽然映入眼簾,卻分明不是墨茹。
青絲紅緞的絲綢霓裳上,紅綢爲墊,青緞相交,襯着深紅的雲彩紋路,外罩着輕盈紗衣,內裡一件潔白的貼身裹胸,白緞帶束着盈盈腰肢,垂在小腹前。下身,白紗罩着紫綢褶裙,一段潔白的玉腿裸露在外。
“憶靈?”方蘆心中嘀咕。
但見憶靈張開了雙臂,在那桃林中轉了數個圈來,罩着白紗的紫裙隨之擺起,悠揚婉豔。被束了白色絲帶的馬尾不經意間滑脫,被甩了開來,剎那,青絲如緞,襯着緋紅的桃花,美不勝收。片刻後,憶靈停了下來,用白繩系起了半數青絲,作馬尾被斜甩在肩上。
方蘆看的有些失神了,忽然見她似往這邊走來,莫名的想找個地方躲了開去,似乎是覺的自己與這般美麗的女子太不相襯。只是這桃林不大,初春的桃林中亦沒什麼綠葉,片刻便被憶靈瞧見。
憶靈微微錯愕了一下,帶着淺淺的笑意,款款迎來,方蘆略顯得有些尷尬。
斜甩着馬尾在酥胸前微微盪漾,左耳露出一串銀花耳墜來,輕輕垂搖,皓腕的紅色繩緣上平白多出了兩串晶瑩的玉飾珠鏈,想來是價格不菲。
“真巧啊,你怎麼也在這裡?”憶靈巧笑着開口道。
方蘆滯了一下,忽然不知道如何作答,這句話本應該是他問的纔對,如今被憶靈問了,他卻忽然不知如何回答了。憋了好久才悻悻道,
“我自然在這裡了。”
憶靈忽然才意識到自己搶了臺詞,略有些尷尬。
說來,她本不打算再回龍山了,只是前些日子高明將他的推測,發書至招提佛國,年初之際,忽然來了幾位高僧拜訪,言道要去往巫族,高明自然不會落下,憶靈執拗不過,便只好陪他來了。龍山地處中原南界,乃去往巫族的必經之路,且與招提(招提佛國)同爲天下正道,兩門常有來往,故而幾人便率先來到龍山拜會,若是生出個萬一,也好有個照應。
憶靈來到承德峰只因聽說方蘆從前便是這峰上弟子,故而來此一觀,不想這峰上實在冷清,由得她到處閒逛,也不見半個人影。來到後山,她着實吃了一驚,但見這雲環之中,緋紅盛開,美不勝收,開心之際,卻也巧了,正巧遇上桃林中的方蘆。
“沒想到承德峰上還有這麼漂亮的地方。”
方蘆聽她誇耀,點頭道,“那是自然,這林子是我師傅當年栽下的。”
“對了,當初在中都的事情是怎麼回事?”憶靈問道。
方蘆回憶了一下,“那幾日,先是有幾人莫名的想打我,後沒過幾天就忽然出現那人想殺我,我也不知道爲何,就發了瘋,不小心將他殺了。”
憶靈聽的雲裡霧裡,“先是有人打你?打你的人呢?”
“他們說打錯了,我便放他們走了。”
憶靈忽然哭笑不得,“還能打錯了?你便信了,放他們走了?”
“對啊。”
“對你個頭啊,我就知道是他乾的。”憶靈皺着鼻子道。
方蘆也不大想提起這事了,便問道,
“你又是爲何回來龍山?”
憶靈嘆了口氣,“明叔他非得去巫族,我執拗不過便只好隨他來了。”
“明叔也來了?”
“來了,和幾位招提佛國的高僧,便是在龍首峰。”
方蘆想了想,當初答應明叔陪他去巫族的,如今他來了也正好。
方蘆正要轉身去找高明。
“等等,”憶靈忽然叫道。
“怎麼了?”
“你找到她了嗎?”
“還沒有,怎麼了?”
“沒什麼,”憶靈低了頭,片刻才小聲道,“你看我漂亮嗎?”
方蘆錯愕,匆忙看了一眼,道“漂亮。”
二人腳踩着孤辰劍,飛行在雲朵中,憶靈在前,方蘆輕輕挽着她腰肢,身體貼着嬌臀,惹得方蘆面色赤紅。風吹得那長髮蓋住了他臉頰。
憶靈不懂什麼功法,更不會什麼御劍行空,本打算步行回龍首峰的,方蘆卻覺得飛行起來快些。故而莫名成了這麼一副姿勢。
龍首峰,
招提佛國在座的五位僧人,四老一少,加上高明共六人。
“龍山地處南界,想來門中弟子對此處應頗爲熟悉,若是玄掌門能夠派上幾位弟子相助我等,實在再好不過了。”
玄中子微微思量,巫族詭異,素來與中原少有交集,他自然是不想派什麼弟子去往巫族的,可若是這般拒絕實在顯得太不體面了些,正要想個體面些的理由。
卻見一男一女從殿門踏入,正是方蘆二人。
二人先是拜見了玄中子,說明來意便走向高明身側。
高明看到方蘆也是一喜,道“小蘆原來你也在這龍山?”
方蘆點頭算是答應,玄中子在上,他也不敢貿然說話。
玄中子自然記得方蘆的,如今看這二人熟絡,便問他可願意相助幾位高僧去往巫族。方蘆本早便是這般意思,當即點頭,恰巧也應了玄中子之意,好生讚美了方蘆幾句,道是龍山奇才,天驕一輩。
幾位僧人無奈,俱是看得出方蘆資質平平,卻不知哪來的瞎貓莫名被扮作老虎來充數,如今玄中子既然答應了,他們卻有苦倒不出,無奈還得道謝。
憶靈雖是不大情願讓方蘆冒險,可讓方蘆陪着卻也比其他人來的放心許多。
幾人商議後,決定三日後便出發。
告別玄中子,方蘆與幾位招提佛國的高僧一一見過,道
“晚輩方蘆,見過幾位前輩。”
幾位高僧依次點頭後便離開了,徒留下那年輕點的光頭和尚,名作達珂,卻是與方蘆稱兄道弟,極是熱情。方蘆亦是答應了他,明日帶他參觀龍山。
“小蘆,你要找的人,明叔沒給你找着。不過你放心,此行完了,明叔繼續給你找。”高明倒也沒提方蘆殺人的事,開口卻是這一番話。
方蘆無奈道,“不用找了明叔,我知道她在哪。”
“找到了?”
“沒有,地方大了,難找的很,若是她願意來找我便好了。”
憶靈面色微微有些暗淡,每提到那人,她如何看不出方蘆神色中那股淡淡的歡喜與不安。
高明立刻便發現了憶靈神色,便藉口休息,讓這二人多呆一會。
兩人先是去了一趟祖祠,祭拜了摩酥與張谷。後又去了華清峰,峰上衆女子見到憶靈回來,俱是歡喜迎接,卻將方蘆攔下,道是男子不得入峰。方蘆無奈,與憶靈說了兩句便回去了。
第三日,
方蘆與青山幾人告別,青山知道後頗爲不滿,道
“小師弟,這種事你怎麼不與我商量,冒冒失失便答應了?你知道去巫族有多危險嗎?掌門師叔憑什麼就讓你去,怎麼不讓龍首峰弟子去。”
方蘆解釋道,“我本是和明叔有言在先的,不怪掌門師叔。”
墨茹亦是覺得頗不放心,差點便安排顧西風與他一起去了。
顧西風道頗顯得大大咧咧,道“男兒心,天下大,小師弟你儘管去吧,四師兄支持你。”
說完便看到墨茹投來的惡狠狠的眼神,急忙罷口。
龍首峰,
四位高僧帶了不多包裹俱是達珂揹着,憶靈卻帶了頗多,便要給方蘆綁上。
“靈兒,”高明忽然開口,
“此行,我和小蘆去便足夠了。”
щшш ▪Tтka n ▪℃O 憶靈一聽這話便知道要拋下她,急忙道“不行,我要去。”
高明勸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實在不方便。”
憶靈撇了嘴忽然看向方蘆,“方蘆,你說讓不讓我去?”
“是不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方蘆小聲問道。
憶靈覺得這兩人頗有些古怪,還是點頭道,“是。”
方蘆沉默了一下,“還是我和明叔去吧。”
憶靈忽然便紅了眼,
“憶靈,憶靈,我不是故意的。”方蘆急忙解釋“我只是擔心,……。”
憶靈撲哧一聲笑了,“那你們便去吧,我在龍山等你們好消息,代我照顧好明叔,不然回來我定不饒你。”
高明笑了笑,方蘆皺着眉答應一聲,暗道女人心猜不透。
送走了幾人,憶靈又收了那許多包裹回到華清峰去。華清池的水依舊亮如明鏡,只是少女心中莫名多了許多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