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森林裡,無數巨樹的藤條相互纏繞,如同罩上了層層疊疊的大網,四周腐爛的氣息,就宛如陰魂不散的惡靈,始終縈繞在鼻尖,令人不覺作嘔,甚至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進入迷失森林之後,水清嫿發現這裡邊並不像從外邊看得那樣漆黑如墨,雖然周圍皆是參天古木,但因樹冠與樹枝之間互相交叉,還是有星星點點的光線可以照射進來。
六人一路向森林內部走去,他們一邊仔細打量着四周的環境,一邊小心翼翼地戒備着,以免遭到妖獸的偷襲,但走了近三個時辰,卻是一無所獲。
沈晨超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劍眉微微皺起,疑惑道:“奇怪了,我們走了這麼久,爲何還是沒有發現妖獸的蹤跡?”
一旁,水清嫿手中長劍一收,道:“據說這迷失森林分爲多層,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是最外層的外圍,通常只有一階與二階的妖獸出沒,由於這兩年絕大部分的妖獸都竄出了森林,我們暫時沒發現它們的蹤影,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晨超聞言,微微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加快腳步往前趕吧,但願能遇上一兩頭低階的妖獸,讓我們能好好地磨練一下,也就不虛此行了。”
水清嫿笑道:“沈師兄放心,這迷失森林的最外層至少有一千里左右,目前我們只走了一二百里,前邊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我想應該會有所斬獲的。”
正當六人繼續向前進發時,三道狂暴的氣流夾着轟天震地的爆炸聲,突然從他們身後捲來,幸而周圍的參天巨樹極大地削弱了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水清嫿等人也只是被氣流擊飛了數十丈,並未遭到重創。
過了好一會兒,狂烈的衝擊波才漸漸消散,水清嫿一躍而起,掃了一眼身後的五人後,便急速朝爆炸的中心區域奔去。
數裡外,大片的參天巨木已被完全摧毀,無數的殘枝斷根散落在鋪滿了腐葉的地面上,正蹭蹭的冒着火花,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焦臭的怪味。
水清嫿右手握着長劍,左手遮住口鼻,緩步走向爆炸中心處,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三個直徑超十多丈的焦黑大坑。
水清嫿走到其中的一個大坑前,緩緩蹲下,她用手拈了拈腳下滾燙的黑土,又看了看四周,清澈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這時,沈晨超也奔了過來,看着周圍滿目瘡痍的景象,神色慌張的道:“清嫿師妹,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何會發生如此劇烈的爆炸?”
水清嫿慢慢的站起來,看着沈晨超,臉色陰沉的道:“我仔細感應了一下,這四周還殘留着一些靈力波動的跡象,很明顯這爆炸並非自然現象,而是高手之間的對決。我聽我師父說起過,爲了以防萬一,我太師祖安排閣中兩位高手跟在我們後面,這次爆炸或許與她們有關。”
沈晨超看着腳下的大坑,道:“我也聽殿主說,韓珈太師叔祖會暗中跟在我們身後……這爆炸威力如此巨大,難道是她們遭到了什麼人的襲擊?”
水清嫿微微思索了片刻後,便趕忙喚來水依夢和水佳涵,道:“沈師兄,根據眼下的情形而斷,只怕情況真的如你想的那樣,那三位高手顯然都遭到了襲擊,我們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我提議我們幾個得趕緊撤出迷失森林,以防遭遇不測。”
沈晨超稍微遲疑了一下,又轉身看了韓臨軒和孟小雨一眼,開口道:“清嫿師妹言之有理,我也認爲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對於撤出迷失森林的決定,其他四人沒有任何意見,於是六人又沿着原路向迷失森林的出口快步走去,水清嫿走在最前邊保持戒備,而沈晨超負責斷後。
急行中,水清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止住了腳步,望向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巨樹,冷喝道:“何方鼠輩,在這裡躲躲藏藏的?”
沈晨超一步跨到水清嫿身邊,看了看前方,道:“清嫿師妹,出什麼事情了?”
水清嫿冷笑一聲,緩緩扭頭看向沈晨超,但眼角目光卻盯着那顆巨樹,語氣中帶着嘲諷的道:“我原以爲是幾隻老鼠躲在那裡,卻沒想到竟是幾隻烏龜縮在那邊……”
“哈哈哈,不愧是水清嫿啊,靈識居然如此敏銳,我只是喘了口粗氣而已,竟被你給發現了。”突然,一道陰笑聲打斷了水清嫿的話,只見任健從巨樹的背後閃身而出。
與此同時,鄒石勇從茂密的樹冠中急速躍下,冷喝道:“牙尖嘴利的臭丫頭,膽敢罵我們是老鼠烏龜,待會兒我就親自對付你,看是你的嘴巴厲害還是你的劍厲害!”
不遠處,藍爵應從另一棵巨樹上猛然竄下,冷哼道:“鄒石勇,你不要以此爲藉口來奪寶,莫師兄說過了,這靈劍和長槍,誰有本事誰拿!”
看着這三人,水清嫿的瞳孔微微收縮,但面色依然不改,道:“原來是你們,你們三個躲在這裡想做什麼?”
“做什麼?我們想做什麼,難道你心裡沒點數嗎?”陰暗的四周,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就宛如錐心挫骨的冰針,頓時激得水清嫿六人頭皮發麻。
水清嫿眼角一陣抽搐,循聲望去,只見陰暗的樹影中,一團幽紅色光霍然騰起,莫曲陽一臉陰沉地緩步走了出來。
看見這一幕,水清嫿清麗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慌亂,手中的長劍不覺握得更緊了,她緊緊地盯着莫曲陽,顯然已察覺到此人十分危險。
這邊,鄒石勇的目光掃過水清嫿等四女,猥瑣的臉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道:“三位,我看我們不如先把那兩個男的殺了,留下那四個女的陪我們哥幾個好好樂一樂,等玩夠了再擊殺她們也不遲啊。”
一旁,任健眼中也泛起了淫色,笑道:“這個提議倒是不錯,水月閣和月神殿的弟子,絕非城裡那些庸脂俗粉可相提並論的,我們不好好享受一下,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哈哈哈……”
聽到這話,藍爵應也頗爲心動,他至今還未體驗過男女之事,自然嚮往不已,尤其是在這種陌生陰暗的環境中,心中的慾望變得越發的強烈。
然而儘管心中如飢似渴,但藍爵應卻不動聲色,蘭亭山莊與古天門素有交情,他多少知道一些莫曲陽的稟性,因此不敢擅言。
果不其然,莫曲陽聽到鄒石勇與任健的話,凌厲的眼神隨即狠狠地掃過二人,大怒道:“混賬東西,你們兩個以爲我們來這是做什麼的?倘若再敢這麼胡言亂語的,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眼見莫曲陽眼中流露出殺意,鄒石勇和任健頓時臉色大變,二人不禁向後退了兩步,想要避開他這股無形的壓力。
這時,場中的氣氛異常緊張,藍爵應只覺得自己快透不過氣來了,眼珠快速一轉,道:“莫師兄,這一次就不勞煩您出手了,對付水清嫿他們六個,我和那兩個便能完成任務。”
莫曲陽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藍爵應三人,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們,鄒石勇你去解決水清嫿,任健你負責那個沈晨超,其他四個交由藍師弟你去對付吧。”
鄒石勇和任健自然不敢有異議,二人對視了一眼,便同藍爵應一起朝水清嫿等人走去。
看見三人凶神惡煞般地走了過來,水清嫿沉聲道:“諸位,看來這一戰不可避免了,那個古天門弟子應當是四人當中實力最強的,既然他不主動出手,倒也好辦,我會盡快擊敗那個尋武宗的弟子,再去馳援你們幾個。”
“他們想要殺人奪寶,我看也沒那麼容易,我會讓他們知道我月神殿弟子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沈晨超緊緊地握着月殤碎影槍,朝任健走了過去。
看了一眼水依夢等人,水清嫿叮囑道:“我看那個蘭亭山莊的弟子實力也不弱,你們四個只要儘量纏着他就行了,切記不可與之硬拼,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傷。”
水依夢點頭道:“師姐,你就放心吧,不管有多難,我們絕不輕言放棄,不會辱沒了水月閣弟子的身份,也不會辜負南宮城主悉心地指導。”
一旁,水佳涵瞪着緩緩走來的藍爵應,恨聲道:“若林淞師弟在這裡就好了,以他的實力,不出三兩下便能擊倒這些混蛋!”
水清嫿聞言,腦中不禁浮現出那道清瘦的身影,拍了拍水佳涵的肩,道:“你放心吧,他若能及時的醒來,一定會趕過來的。”
這邊,任健看沈晨超主動迎了上來,目光在他手中的長槍上轉了轉,一臉輕視的道:“廢物,想不到你居然有這樣的勇氣,膽敢正面迎戰我,真是叭狗子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哼,打從雙城比試開始,我就看上你手中的這杆長槍了,你若是能乖乖地將它交給我,我便給你留一具全屍,如何啊?”
“冷月爆裂刺!”沈晨超根本不理會這番冷嘲熱諷,爆喝聲中,他整個人急速向前一衝,那月殤碎影槍頓時光華暴漲,發出一股如冷月般的光束對準任健射去。
任健冷哼一聲,雙手快速劃過一道詭異的弧度,光華一閃,只見一杆造型極其怪異的長槍便出現在他手中。
細細看去,這杆長槍的槍頭寬厚扁平,略顯笨重,但在任健飛速的揮舞下,卻似有萬鈞之力。
“小子,你這是自己找死!”長槍氣勢如虹,隨着任健猛然拍下,那槍身拉出一道長長的殘影,朝沈晨超手中的月殤碎影槍劈去。
轉眼間,一聲劇烈的悶響迴盪在密林中,只見月殤碎影槍在空中急速旋轉着,隨後又徑直地倒插在泥土中。
任健的這一劈不但摧毀了冷月爆裂刺,還將月殤碎影槍從沈晨超的手中打飛,由此可見,這杆怪異的長槍絕非看起來那般平淡無奇。
與此同時,四聲慘叫從不遠處傳來,僅僅一個回合,水依夢四人便被藍爵應打成重傷倒在了地上,形勢一下子變得十分兇險。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藍爵應並未繼續發動攻勢,那張陰森的臉上充斥着喪心病狂般的怪笑,他自小在蘭亭山莊裡備受凌辱,眼下好不容易纔找到發泄的對象,自然不會一下子便將水依夢等人弄死。
水依夢掙扎了一會兒,才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左側的水佳涵,低聲道:“師妹,這個人修爲比我們高得太多了,怕是唯有施展出雙劍合璧,我們纔有機會力挽狂瀾。”
水佳涵側過身來,喘着粗氣的道:“雖然我們修煉成了雙劍合璧,但彼此間的配合還不是很熟練,需要一些時間去準備,若他突然攻過來,那我們豈不前功盡棄了?”
水依夢聞言,吃力地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走到韓臨軒身邊,低聲道:“韓師兄,眼下局勢危急,我們需要你和小雨妹妹鼎力配合,你們能否先全力纏住那人,爲我們爭取一些時間?”
韓臨軒用手撐住身體,嚥了一口口水,道:“難道你們有辦法能擊倒他?”
水依夢道:“我與佳涵師妹還有一招雙劍合璧,威力巨大,或能重創那人,但需要一些時間去準備。”
韓臨軒一聽這話,猛地爬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殘血,道:“既然如此,你們只管放心去準備,即便拼着一死,我與小雨師妹也會攔下他的。”
看着四人嘰嘰咕咕說了一陣子,藍爵應冷笑道:“怎麼樣,後事都已經安排好了嗎?啊,你們這羣廢物倒是挺能捱打的,像你們這般修爲的,捱了我一掌還能站起來,這樣的人實在不多見。唉,我本想再多玩弄你們一會,不過算算時間,也是時候該送你們上路了!”
水依夢手中長劍一揮,嘲諷道:“往日聽聞蘭亭山莊以儒雅與謙遜聞名,而今門下竟淪落到恃強凌弱的地步,真是可悲、可憐、可恥!”
一旁,水佳涵道:“師姐,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或許蘭亭山莊的弟子本來就是這個德性,只不過以往他們還懂得裝模作樣,現在無恥到了連這塊遮羞布都不要了的地步,真是一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聽到這番嘲諷之言,藍爵應頓時火冒三丈,大怒道:“你們這兩個賤丫頭,死到臨頭了還敢口出狂言,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怒吼聲中,藍爵應雙掌夾着一團灰褐色的土芒,對準水依夢和水佳涵二女攻了過去。
數十丈外,鄒石勇在與水清嫿激戰了十幾個回合之後,這才發現對方果然名不虛傳,他一重器魄的修爲,居然也只能與之勉強打成平手。
面對這樣的窘境,鄒石勇惱羞成怒,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只見他手中長劍一揮,在空中迅速劃出一個巨大的六角星芒。
“星芒裂殺!”隨着鄒石勇一劍劈出,那巨大的六角星芒發出一道璀璨的白光,夾着狂暴的裂殺氣息,對準水清嫿便衝了過去。
水清嫿看着那道白光,美麗的臉龐上泛起了凝重之色,她察覺到鄒石勇這一擊十分危險,一旦被擊中的話,只怕整個身體瞬間便會四分五裂。
“天幕碎雨劍!”冷喝聲中,水清嫿手中的天星玄寒劍藍光暴漲,頓時化爲萬千細小的劍光,自下而上地朝六角星芒撞了過去。
水清嫿臉色冷漠,左手掌心藍光乍現,她又施展出逆寒玄冰決,瞬間將玄冰之氣注入到萬千劍光之中,從而形成了威力巨大的劍雨疊冰攻擊。
天幕碎雨劍聲勢驚人,那萬千劍影連綿不斷,以劍雨擊穿山河之勢無往不利,而玄冰凍氣則能冰封萬物,兩者疊加在一起,就好似一簾巨大的閃耀着寒光的冰凍瀑布,倒轉直上。
經過一番激烈的較量,萬千寒星劍雨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從遠處看過去,那個六角星芒似乎被禁錮在了空中,與先前相比,無論是凝實度,還是亮度皆減弱了許多。
一聲巨響忽地炸響在密林上空,那巨大的六芒星印轟然崩裂,下一秒,只見劍雨疊冰便如同銀河傾瀉一般,將鄒石勇的身體撕得支離破碎。
不遠處,莫曲陽看見這一幕,陰冷的眼神裡泛起了一絲波動,他並非因爲鄒石勇被擊殺而有所觸動,只是對水清嫿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感到詫異。
莫曲陽嘴角微揚,緩步朝水清嫿走去,周身又再度升起了那股怪異的火光,陰聲道:“三城比試的第二名,果然實力驚人,絕非浪得虛名,值得我親自出手。”
水清嫿冷冷的盯着莫曲陽,道:“怎麼?難道你也想嘗試下被劍雨洞穿,玄冰噬體的滋味嗎?”
莫曲陽停下腳步,陰森一笑道:“小丫頭,誇你兩句,你就開始得意忘形了?你的這招殺傷力的確很強,不過你可千萬不要拿我與鄒石勇那廢物相比較,不然待會你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水清嫿一聽這話,深深地望了莫曲陽一眼,道:“這麼說,你的實力要比他強很多了?”
莫曲陽並未直接回答,那張陰暗的臉上頓時浮現出誇張的笑容,與此同時,一團赤紅的烈焰從他體內迸發而出,瞬間便將周圍的參天古木直接焚燒殆盡。
水清嫿大吃一驚,整個人迅速向後退了十幾丈,周身藍光一閃,一層晶瑩剔透的藍芒光圈便將那些奔涌而來的烈焰隔絕在外。
莫曲陽面色微微一寒,道:“水月閣的玄凇玉心決果然十分玄妙,竟能夠阻隔我的烈焰,不過小丫頭啊,怕是你今日也只能到此爲止了。”
陰冷的怪笑聲中,莫曲陽雙手一擡,快速朝水清嫿發出了兩顆烈焰彈,接着身影一晃,整個人化爲一團烈焰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