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擅長的下毒和解毒,依他看,羅大將軍的病症,恐怕是中了什麼厲害的劇毒。只是眼下光是靠把脈是看不出來什麼的,要想查出究竟是什麼毒,只能取羅大將軍的血給他研究。
至於能否找出來,什麼時候才能製造出解藥,那就更加不清楚了。
房間裡面的衆人都是神色凝重,姬玉卻忽然間動了,原本藏在他袖口的紫電貂彷彿發現了什麼,掙扎着要從他的身上跳下來。想起這小傢伙獨特的能力,以毒物爲食,恐怕能夠幫上忙也不一定。他解開了對紫電貂的禁錮,讓它自己行動。
“唧唧!”
對着姬玉叫了兩聲,紫電貂知道眼前這個壞人不是繡繡,聽不懂它的話。乾脆不再多嘴,小身子飛快地竄了出去,直接落到了羅大將軍的身上。
“這是什麼東西?”眼看着羅晞文神色一變取出了腰間的長劍朝着紫電貂刺去,姬玉趕緊喝住了他。
“且慢!這是紫電貂,它應該可以幫到羅大將軍!”
姬玉這般出聲,爲的可不是紫電貂,而是擔心羅晞文被這小東西傷了。紫電貂齜牙咧嘴地對着羅晞文叫了一聲,彷彿是在冷哼。要不是看在有好吃的份上,小爺纔不會主動幫忙呢!
“不錯,紫電貂以毒物爲食,它這般舉動,說明羅大將軍定是中了毒!比起讓宋某花上不知多少時間研究解藥,讓這個小傢伙出馬反而快一些!”
宋晏也在一旁點了點頭,神色間有些狂熱。他倒是想擁有一隻紫電貂,可惜這是程姑娘的,天底下恐怕再難尋第二隻了。
對於吃貨紫電貂來說,真正的有奶便是娘。感覺到羅大將軍身上傳來的讓它垂涎欲滴的氣息,小傢伙都有些忍不住了。自從上次在別院意外偷吃了那麼一會,這還是它第二次有這樣的口福呢!
只見紫電貂跳到了羅大將軍的手腕上,用小嘴咬破了他的血管,也不知道它從嘴裡吐出了什麼,空氣裡頓時傳來一股奇怪的味道
。伴隨着刺鼻的血腥味,羅大將軍的身體忽然劇烈地顫動起來。
“夫君,夫君他怎麼了?”羅夫人驚駭莫名,看着羅大將軍彷彿羊癲瘋發作一般的動靜,羅夫人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旁的羅晞文同樣神色緊張,出於對姬玉的信任,他安慰地抱住了擔憂不已的母親,靜靜地在一旁等候着。
時間在這一刻驀地變得漫長起來,就在這時,羅大將軍的手腕上,肉眼可見地鼓起了一個蠶繭般大小的凸起。這凸起竟是彷彿活物一般,一點一點地朝着紫電貂咬破的血管處移動,看得人毛骨悚然。
紫電貂發出了唧唧的叫聲,下一秒,那凸起猛的加快了速度,瞬間從血管處竄了出來!衆人只看見了一個大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蟲子,被紫電貂一口咬在了嘴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這,這是蠱蟲!”
宋晏大驚失色,忍不住脫口而出。衆人皆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連病榻上的羅大將軍都有些顧不得了。世家大族裡面,都十分清楚前朝有關蠱毒的秘辛。凡是中蠱者,死狀極慘,且若非下蠱之人出面,則是無藥可解!
蠱蟲已經有幾十年不曾現世,隨着前朝的滅亡,早就已經成了傳說。可今日,他們竟然親眼見到了!
快速地上前,宋晏爲羅大將軍止了血包紮好了傷口。隨即再爲他把脈,便再也沒有之前的症狀了。蠱蟲進入人體,乃是以對方的血肉爲食,難怪羅大將軍虛弱得厲害又查不出病因。
“好了,這幾日注意休養,多吃些補血的藥膳,羅大將軍很快便會恢復的。”
隨着蠱蟲的離開,羅大將軍的氣色幾乎是瞬間就好了起來,這其中,自然也有紫電貂反哺解毒口水的功效。作爲一隻頗具靈性的生物,紫電貂還是很善良的。
姬玉也是十分震驚,據他所知,蠱蟲只有始族人才能馴養。可重蓮已經帶着他的族人離開了京城,爲何會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還讓四大世家之一的羅家家主中了蠱?
莫非,重蓮根本就沒有真心合作的打算,從頭到尾,都是故意降低他的警惕,再暗中對他手下的人出手?他若是出爾反爾,就不怕自己拒絕給他生肖令嗎?
姬玉心中疑慮重重,好在有紫電貂在,這些蠱蟲只要發現及時,就不至於會造成傷亡。而繡兒的體質百毒不侵,這些東西也耐她不何。
“好端端的,究竟是誰要這樣害我們家將軍?”
“娘,你別太擔心,爹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只要以後我們小心一些,應該不會再遇到這種情況的。”
羅晞文出言安慰,姬玉和宋晏對視一眼,眸中皆有着凝重之意。蠱蟲微小,肉眼很難察覺,若真是重蓮在背後作怪,依他操控動物和植物的能力,就算是無須靠近,也能輕易得手。這樣的結果,可謂是防不勝防。
只是這些,姬玉卻並不打算告訴羅家人引起恐慌。確認了羅大將軍的安危,姬玉起身告辭,卻是直接去了鎮國公府。這件事情,他要好好和繡兒商議一番才行。
“你說什麼?又出現了蠱蟲?”
程錦繡吃驚極了,始族人不是已經都離開了嗎?怎麼會再次出現了?重蓮到底想要做什麼?
腦子裡面滿是疑惑,她整個人都要鬱悶的抓狂了。當初始族人便想利用蠱蟲來控制她,後來才讓紫電貂發現這東西對自己沒有用處。可放到外人身上,那可就是致命的危險了。
“不錯,繡兒,你能夠與紫電貂交流
。可否問它,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避免蠱蟲入體?我擔心的是,始族人若是用蠱蟲作亂,重現前朝的悲劇,那就糟了。”
狗急了都會跳牆,更別說眼下已經是走在懸崖上的始族人了。若是重蓮不管不顧,用這個法子來對付和控制他手上的人,的確是會讓他處境艱難。莫非,重蓮是打算用這樣的舉動,來逼自己捨棄繡兒?
“我知道了,子佩,你也不要着急。蠱蟲對你我都起不了作用,更何況,養蠱十分不易,我纔不信始族人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夠控制了整個朝廷的文武百官。否則的話,這江山早就是始族人的了。再說還有紫電貂呢,來多少它都能解決多少!”
前朝的皇室之所以都死在了蠱蟲手上,那是因爲旁人對於蠱蟲都束手無策,血肉之軀也給了蠱蟲繁衍的機會。根據皇室秘聞中的記載,還有蓮玉幻境之中看到的一些片段,養蠱人就是靠着一隻母蠱和三隻子蠱,終結了前朝的江山。
而紫電貂以蠱蟲爲食,正好是始族人這些手段的剋星。姬玉也覺得自己實在是緊張過度了,忍不住低低一笑,將程錦繡摟在了自己的懷裡。
“你說得對,看我,還沒有你鎮定呢!”
“你這是關心則亂,我知道,你緊張的是我,纔會失了分寸。不過,估計要讓你失望了,預防的手段沒有,紫電貂只知道吃。”逗了逗撒嬌的小傢伙,程錦繡將它的話告訴了姬玉。
“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看,還是聯繫重蓮,和他當面說清楚比較好。十二生肖令,現在只差皇甫家手上的一面了。我就不相信,他願意犧牲僅剩不多的族人,來和我作對!”
“可是,始族人行蹤詭秘,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他們啊!”程錦繡搖了搖頭,有些困惑。
“重蓮既然出手引起我的注意,肯定有所求。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主動出面的。”姬玉沉聲開口道,當初雖然約定了三年,可他和繡兒的婚事卻只剩下了三個月。重蓮恐怕顧忌到此,所以纔會想方設法的給自己找事,意圖拖延他的婚期吧。
而他,自然不可能等到三年之後再迎娶繡兒。他倒要看看,對方到底打着什麼主意!
如此戒備等待了幾日,羅大將軍都已經康復了,姬玉以爲會出現的重蓮卻一直沒有動靜。這段時間,他也派了人背地裡搜尋始族人的下落,他們曾經的落腳處更是沒有放過。誰知道,蠱蟲似乎隨着進了紫電貂的肚子,就再也沒有動靜。
姬玉甚至專門召見了自己手下的文武官員,讓紫電貂藏在自己身上觀察他們的異常。結果,他所以爲的情況,卻並沒有發生。倒是紫電貂一天天的變得懶洋洋起來,頗有些消極怠工的味道。
這小傢伙,剛開始知道讓它從別人的身上找蠱蟲,只要發現了就獎勵給它吃掉,別提多積極主動了。不過,期待而來,失望而歸,也難怪紫電貂興致不高。
姬玉特意獎勵了它一瓶草木精華,決定不再這樣草木皆兵下去。就在這時,宋晏忽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王爺,最近外城出現了很多感染了傷寒之症的病人。剛開始是在乞丐之中無意間爆發的,惠民署本來安排了醫者熬藥治好。豈料這病症非但沒有得到遏制,反而越來越多人出了事。屬下已經戒嚴了內城大門,最近京城到處都是人心惶惶,還請王爺您決斷!”
“傷寒?怎麼又是傷寒?”姬玉神色一變,他萬萬沒想到的,出事的竟然是在普通的百姓們身上!
“立刻安排下去,本王要出城!”
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駛出了內城,姬玉掀開車簾,原本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外城街道,此時此刻卻顯得門可羅雀。偶爾有行人,也是急匆匆地進去醫館和藥鋪,臉上滿是驚惶之色。
“主子,這風寒之症反反覆覆,總是不好
。凡是得了這病的人,都是手腳發冷,渾身顫抖,食不下咽。如今已經有幾人死了,且好幾個都是活活餓死的!”
翼影將最近外城的事情一一道來,他們去了惠民署,那些最開始得病的乞丐都在這裡。放眼看去,一個個枯瘦如柴。分明是夏日炎熱的天氣,他們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反而叫冷。
惠民署的人熬了稠稠的青菜粥,結果多數人都是吃了一口就吐了出去。明明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可他們就是無法下嚥。難怪會是被活活餓死,這樣古怪的病症,簡直是聞所未聞。
“屬下派人專門探查過,幾乎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樣的情況,連宋晏大人都還沒有查出原因來。這些人某些情況和羅大將軍有些類似,但是實際上並不相同。”
姬玉從一開始就是在懷疑莫非是讓普通百姓們中了蠱毒,然而紫電貂根本就沒有反應,且症狀的確不一樣。
“主子,宋晏大人覺得,這很有可能是瘟疫。若是任由病情傳染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因爲剛開始症狀並沒有引起注意,現在已經不知道外城有多少人感染了。若是將得了病的人隔絕出來,恐怕沒那麼容易。好在現在只有東城纔有疫情,尚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
“傳令下去,東城城門戒嚴,不準任何人出入。再有,立刻安排太醫院的人研究病情。三日後若無結果,就讓五城兵馬司帶人挨家挨戶,把感染了的病人隔離出來!”
姬玉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得如此嚴峻,而這場很有可能會是瘟疫的疫情,究竟是人爲還是偶然,卻難以斷定。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事態控制下來!
翼影領命,離去之際,卻發現前方竟然有個熟悉的身影。
“主子,屬下好像看到程姑娘了。”
惠民署裡面,一襲淺綠色襦裙的少女正在觀察着四周發病百姓的情形,雖然只是看到了一個側面,卻正是程錦繡無疑。幾天前她出門,就遇到了被趕到外城門口得病的幾個乞丐。豈料,她的草木精華居然沒有派上用場,反而是這病情擴大了。
無意間發現了這樣的情況,程錦繡嚇了一跳,當下便下了馬車,到了惠民署查看病情。她雖然並不是大夫,也不懂醫術,可卻能夠感覺到這些人的生命即將枯竭。一路上見了許多這樣的人,程錦繡便在擔憂,生怕這個病最好爆發成瘟疫。
“怎麼會這樣?難道是一瓶的劑量太少,給了太多人用就沒有效果?”
此時此刻,程錦繡也顧不得吝嗇自己辛苦提取的草木精華了。她直接取出了一瓶,倒入了面前那小乞丐的嘴裡。不過,她只倒了一口。吃什麼吐什麼的小乞丐其實根本就已經不抱希望了,這個和善的大姐姐願意幫他,哪怕是爲他收斂屍骨,他也已經很感激了。
然而奇怪的是,這水進入嘴裡,就彷彿一道清流,席捲了他喉嚨間的堵塞苦悶之氣。小乞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大口大口地吞嚥。只覺得冰冷的身體在這一刻變得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見小乞丐的神色好了許多,一旁的翼雪便將菜粥餵了過去,猶豫了一會兒,飢餓感還是讓小乞丐張開了嘴。而這一次,他竟然真的吃下去了!
小乞丐幾乎是喜極而泣,他顫抖着端過碗,很快便吃的一乾二淨,肚子裡面難得的有了飽腹感,可他卻覺得不夠。
“姐姐,我還餓,可以再給我一碗嗎?”
“姑娘,太好了!果然有效果了!”翼雪驚喜地開口,隨即起身,再去給小乞丐添了一碗粥。程錦繡也十分激動,她伸出手摸了摸小乞丐的額頭,下一秒,整個人卻忽然被拉了起來,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呀——子佩,怎麼是你?”程錦繡嚇了一跳,卻在看到姬玉的面容之際鬆緩下來,拍了拍胸口,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
“繡兒,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些人感染了疫症,你怎麼能去接觸他們?”姬玉卻是皺起眉頭,一臉的緊張之色。程錦繡雖然是百毒不侵,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得病。若是被感染上了疫症,他卻沒有治療的方法,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姬玉就是一陣的擔憂後怕。
“不行,你得馬上跟我回去,讓宋晏檢查一下!”拉起程錦繡的手,姬玉轉身就走,程錦繡的小身子哪裡抵得上他的力氣,整個人都被他帶着上了馬車。
“哎,子佩你慢點!我沒事,你真的不用擔心啦!剛剛我已經試驗過了,我的草木精華能夠治療那些病人。不信的話,你馬上找個大夫過來把脈看看?”
程錦繡趕緊解釋了起來,她甚至當着姬玉的面前示範,自己也喝了一口,以防萬一。好說歹說,姬玉臉上的神色才舒緩下來。
“繡兒,下次不准你再這樣了。你是我的命,別人我能幫則幫,可你不一樣,你不能有任何意外,知道嗎?”
“子佩,你的命,我又怎麼會不珍惜呢?你放下,我做事情有分寸的。我保證,一切都以自己的安全爲前提。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裡面,彷彿只容得下自己。程錦繡一顆心都暖融融的,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紅脣。
“下不爲例。”姬玉嘆了口氣,好在這個時候,惠民署的大夫果然帶來了好消息。那個被程錦繡餵了草木精華的小乞丐,單看脈象已經好了!
將自己上次也見了這些乞丐的事情告訴了姬玉,程錦繡沉下了臉:“我敢肯定,上次那城門的守衛肯定陽奉陰違了!若是那個時候那些乞丐們用了我的草木精華,就不會有現在蔓延傳染的疫情了!”
“我懷疑這事情有些蹊蹺,走,我們現在就去外城。當初那個守城的門衛,我要好好審問他!”姬玉也是神色凝重,他起了疑心,當下便不再耽擱,讓馬車朝着外城門口駛去。
今天輪值的守衛,正巧便是上次那個。攝政王大駕,守衛們都嚇得跪倒在地,畢恭畢敬地迎接了下來。見到了攝政王身邊的程錦繡,那個守衛心裡便是咯噔一聲。
“我且問你,上次我讓你將瓷瓶裡面的藥給那些乞丐,你可曾陽奉陰違?”
“姑娘,小的發誓,小的絕對沒有那個膽子啊!小的的確是讓手下的人去做了,劉二,劉二呢?”守衛緊張地開口,立刻四下張望了起來。
“頭兒,劉二幾天前就請假了,說是家裡的人也得了病。”
“對對對!”得了提示的守衛點頭如搗蒜,姬玉卻是皺了皺眉:“立刻派人去看看,那個劉二可還在!”
等了一刻鐘,派去的人無功而返:“回稟王爺,劉二家裡人忽然都不見了,屬下問了鄰居,說是三天前這家子人就搬走了。眼下,已經是不知所蹤。”
守衛的聽到這個消息簡直要暈過去,現在他才明白,自己被這個所謂的老鄉給坑慘了!
“王爺,小的真的是冤枉的啊!那劉二平日裡辦事機靈,小的看他有幾分能力,還時常孝敬,一般有跑腿的事情就會交給他做。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守衛的跪在地上,整個人都在渾身顫抖。
果然是有人刻意爲之!
姬玉和程錦繡對視一眼,臉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