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尋寶(二)

前方赫然是一處山洞,內裡七八丈見方,十分寬闊,外面的陽光斜射進來,照的裡面亮堂堂的。洞內只擺了一口大鐘,口徑丈半,看上去足足有萬斤之重。

只見鐘身上有上千個掌印,猜想應該是鐵佛爺練掌法所留下的痕跡。每一道都深入半寸,而這大鐘鑄鐵製成,堅硬無比,可想鐵佛爺功力何其之高。

玄空問道:“就是此物?”天煞道:“就是這口鐘。”

衆人圍着大鐘觀摩良久,除了一道道掌印什麼也沒發現。玄空心想:“莫非這些掌印中能夠領悟鐵佛爺的掌法?聽聞觀看一些高手練功所留的痕跡,或許感受他們修煉時的心境。”他剛生出這一念頭,又將之否定:“不對!真是如此,這兩人怎麼會好心領我觀看。”苦思無果,便問道:“兩位!別賣關子了,這口大鐘到底有什麼秘密?”

天煞道:“或許這口鐘下面有什麼東西。昨日我二人費九牛二虎之力,也沒將這口鐘移出半尺。反倒讓谷中那些小王八蛋發現了。各位都是身懷絕技之人,集衆人之力想將它弄倒也不是難事。”

玄空有心震懾兩人,便道:“用不着,我一人足矣!”

地煞道:“哦?那我兩人可要拭目以待,好好看看玄空教主的手段。”地煞語調陰陽怪氣,神情也是頗爲戲謔,便如同聽見笑話一般。

玄空不以爲意,走上前去。見那大鐘嚴嚴實實扣在地上,一處抓手處也沒有。他運起金剛指連戳五下,只聽“嘭嘭”連響,鐘口處出現五個豁口,正好能伸入五指。

天地二煞心中一凜,暗道:“此人敢誇下海口,果然是有些門道!如此神功直逼當年佛爺。”又見身側餘人沒有一人神情有異,彷彿只要這玄空開口,他們就信心十足。

玄空又戳出五個豁口,將雙手都抓在鐘口,猛地向上使勁。

他敢放出豪言,並非毫無把握。想自己當年也只有十二三歲,功力未成便能推開蕭族祭壇中兩塊數千斤的巨石,今日掀翻這口大鐘也並非不可能。

只見他雙目圓睜,青筋暴起,渾身肌肉虯結隆起,丹田之中無窮真氣涌向周身。有一刻,內力與外勁合一,靈魂與肉身完美契合,他瞳孔中幽光乍起,猛地一擡,那口大鐘咣噹一聲倒在了地上,跟着滾到一側。這聲巨響傳遍山谷,驚的鳥禽四散、百獸心驚。

天煞二煞駭然不已。可他二人尚記的心中要事,按住吃驚,悄悄溜到了大鐘那邊。其餘衆人一齊瞧過來,只見鐘下確實有兩個物件。

玄空本來神氣十足,可當看清其中一物之後,臉色立時大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東西攥在了手中。同時,他腦海中是一陣驚濤駭浪,心道:“亂了!亂了!這東西怎麼會憑空出現在這裡?這種種事端一定與我有關。難道說我的出現已經攪亂了這個時空的因果?”

玄空手中的東西,當今之世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認得,那是一板頭孢膠囊,上面僅僅剩下一粒。這東西毫無疑問來自於現代。看見此物,玄空前世的記憶一幕幕紛沓而至。往事如昔,那一年他還是現代社會一個小小的主播,那日直播之中,心情十分煩悶。他一時情緒激動,便一拳打向了電腦屏幕。待到醒來之時,就來到了這個世界。此時細細回想,那電腦桌上還有不少雜物,其中正包括一板頭孢。

玄空思潮如潮:“今時天下,大概只有我自己一人是穿越而來,這個東西一定因爲我纔出現在這裡,可是它爲何被鐵佛爺得到?我們究竟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是受人操縱,還是偶然。再者,我明明記得前世那板頭孢還剩兩三粒,如今這個應該就是那板,怎麼憑空少了幾粒?對!一定有人吃過這個,否則怎麼有人能知道這是藥,而不是其他東西。”

餘人瞧見玄空一幅瞠目結舌的神情,頗感詫異。薄揚與他相識八年之久,蘇念與他相識也有四年有餘。過往經歷,二女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是什麼樣的東西?能讓他這樣吃驚。

薄揚心中起疑,伸出手來說道:“給我瞧瞧!”玄空猛然回過神來,呆呆地看着衆人。薄揚見他恍若無聞,心中微微有氣:“這東西有何妙處?讓你對我也隱瞞。”遂厲聲說道:“給我瞧瞧!”

玄空見她動怒,也不敢拂她心意,只得緩緩拿了出來。心中則在尋思:“他們若是問起,我該如何回答?我說我不認識這是什麼?有誰會慌里慌張,藏起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東西?這說不通!可我總不能說這是抗生素,來自於一千年之後,這就太荒唐了!”

先前衆人都沒看清那膠囊,這時雖看清清楚楚,可誰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縱使五仙五毒見多識廣,也不禁相顧詫異。

薄揚側目一瞧,見玄空神色慌張,問道:“空哥,這是什麼?”玄空一時沒想好對策,只得撓了撓頭,支吾道:“這個…這個,嘖嘖,我也不認識。”

薄揚面色一沉,道:“騙人!這到底是個什麼寶貝?讓你連我們都騙?”蘇念皺着眉頭,也道:“哥哥,你到底怎麼啦?有什麼不能說的?”

玄空心想:“我若如實招來,他們也未必信,說不定還以爲我胡說八道騙她們。不如說的半真半假,或許還能矇混過關。”沉吟半晌,才道:“這東西就是鐵佛爺第四樣寶物,無名神藥!”

衆人齊道:“哦!”薄揚追問道:“你如何知曉?再者,你着急忙慌搶在手裡,不讓我們看見,這又是何故?”

玄空道:“怎麼不讓你看?現在不是交在你的手裡?”這話出口,薄揚怒氣消了一半。她語氣稍稍緩和,又道:“那你倒是說說,怎麼知道的?”

玄空一時語塞,抓耳撓腮,面紅耳赤。猛然間靈光一閃,他一拍大腿道:“對!我吃過這個藥!”這話倒也不假,這頭孢他確實吃過不少。

衆人愕然,均想:“如此稀世神藥,難道真有人吃過?”玄空補充道:“我幼時患了重病,當時去看了一位身披白袍的神醫。那人便給了我這樣一粒藥,囑咐以水化開服用,我吃了以後就痊癒了。”

薄揚半信半疑,道:“真的?”玄空嘿嘿一笑,道:“當然是真的。我一激動就把這藥攥在了手裡。”

詹巴南喀忽道:“那位神醫號自在居士,長於西域行善救人。想來教主是大富大貴之人,他才特意遠赴中原救您性命。”

玄空沒料到詹巴南喀肯爲自己圓謊,連忙說道:“大護法果然見識不凡!”同時投來感謝的目光。

詹巴南喀資深望重,聽他一說,衆人才稍稍信服。薄揚將此物遞了回去,道:“給你吧!既是神藥,你可要收好。”玄空埋怨道:“你收下吧!省着又疑心我藏了什麼東西。”兩人互相推了幾次,總算放在了薄揚身上。

玄空又拾起第二件東西,那是一紙信箋,看上去紙面發黃,大概久經歲月,壓在大鐘下也有數十個年頭了。展開一看,上面的字跡遒勁有力,筆劃龍行蛇走,行筆十分舒朗。字數不多,是一封簡短的挑戰書。

玄空讀起信上內容:“鐵佛爺:汴梁一戰,在下仗囚龍棒之威險勝半招,想前輩自認武林第一人,必不肯稱服。近日聽聞前輩傷勢痊癒,在下再約討教。正月初十,華山元首峰千丈絕壁,不見不散。”落款人竟是熊劍唯。

衆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十分驚訝。“踏山震嶽”熊劍唯乃是當今武林公認第一好漢,無人不敬仰,無人不佩服,想不到這封信竟是熊劍唯親手所書。

黃睿道:“我記得鐵佛爺好像就死在華山千丈絕壁。從這信上內容來看,應該是熊大俠將其邀到那裡。”

忽聽地煞罵道:“熊劍唯那廝假仁假義,也配稱做大俠?”衆人斜目而視,見天地二煞頹然坐在那口大鐘邊上,神情沮喪至極。玄空道:“這話二位還是留着當面對熊大俠說吧!”言語中大有譏諷之意。

天煞擺出一副前輩的姿態,反駁道:“你是有所不知!那熊劍唯口蜜腹劍、表裡不一,是頗有一套。當年他邀佛爺單打獨鬥,誰知又暗地裡串通正邪兩道數大門派,將數百高手埋伏於華山。鐵佛爺一向傲睨自若,明知對方設下毒計,仍敢赴約。如此曠世梟雄,這才受伏擊而隕落。佛爺若是真小人,那熊劍唯就是僞君子。論卑鄙下流,姓熊的排第二,當世無人能敢排第一。”

衆人更爲驚異,若真如天煞所言,那熊大俠這事做的屬實有些不光彩。雖然除去鐵佛爺算是爲民除害,可終究有失江湖道義。

衆人驚愕之際,又聽地煞抱怨道:“他媽的!費這麼大功夫,想不到仍是他媽的竹籃打水一場空。”天煞嘆氣道:“罷了!罷了!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你我兄弟如今也好死了心。”

詹巴南喀心思縝密,低聲言道:“教主,之前他們可說大鐘本身就是一寶,上面應該有些古怪。”衆人紛紛點頭,跟着一齊走到兩人身旁。

玄空道:“二位尊者有何發現?”地煞垂頭喪氣,指着大鐘裡面,道:“自己看吧!”衆人順着一瞧,只見鍾內頂部竟刻滿了字,若非他二人說破,一時半會還真難以發現。

刻文當先幾個字是“金鐘不滅體”,似乎是一門極爲高深的煉體神功。自來修煉內功一途,分內外兩道,內爲由內至外,以靜功吐納搬運爲主;外爲由外至內,需得橫練身軀,練得一身內力。

玄空一喜,道:“這應該就是鐵佛爺一身神功的源頭!”地煞冷笑道:“你高興的太早了些!”

衆人心想:“對呀!真是神功,他天地二煞怎肯輕易告訴旁人?”仔細一瞧,見整篇刻文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上面寫道:“此功非石人不可練!”

玄空心知此石非彼石,可具體是什麼意思也不明白。跟着問道:“什麼是石人?”蘇俏道:“石人所指,乃是一些天生經脈淤堵之人,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吐納、搬運周天,修煉內功的。”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威震江湖數十年的鐵佛爺竟是一個經脈淤堵之人。可想而知,他以石人之軀,達到這樣的成就,需要付出多少汗水。看來這位鐵佛爺絕對是一位擁有大毅力的人物。

天煞幸災樂禍,嘿嘿笑道:“不錯,在場各位無一不是經脈貫通的內功高手,所以也無一人能修煉這門金鐘不滅體。”

玄空道:“想來二位也是大失所望吧?”

這話正好戳在天地二煞痛處,兩人哼了一聲,不願答話。隨即站起身子,抖抖身上灰塵,就要走出山洞。

玄空心想:“那金鐘不滅體常人修煉不得,天地二煞再也沒有留在谷中的理由,多半是要離谷了。”一拱手言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還望二位出谷後,守口如瓶,莫要吐露谷中的消息。”

天煞轉過身子,喊道:“誰說我倆要離開?”地煞道:“如此寶地,我們纔不願走呢!莫非你玄空教主言而無信,想驅逐我們?”玄空道:“不敢,是去是留,全憑二位心意。”天煞道:“這還差不多!說不定哪日鐵佛爺重出江湖,我二人還要留在谷中相候,助他稱霸武林。”

蜍仙金奎嗤笑道:“二位還是省省心思,那鐵佛爺死四十年,怎麼可能重出江湖?”地煞一本正經地道:“你莫要不信,當年我師父特地去了華山千丈絕壁之底,確實沒有找到鐵佛爺的身子,說不定他老人家還活在世上。”

玄空尋思:“鐵佛爺這等人物,的確不能用常理度之。”便道:“這也並非全無可能,以鐵佛爺的本事,下落之時只要抓在巖壁上,便能保住一命。”

薄揚道:“不對!正月初十正值冬季,華山千丈絕壁被冰雪覆蓋,上面十分光滑,鐵佛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極難抓在山壁上。”

天地二煞翻了翻白眼,言道:“你們不信也罷,反正我就聽說有人見過鐵佛爺。”言罷,轉身而去。

衆人又搜尋一番,見再無所獲,才一齊離開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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