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麗高中是遂城很出名的私立學校,能把孩子送進遂麗的家庭都是非富即貴,還沒到校門口,豪車就從這頭排到了那頭。賀逍騎着警用摩托在其中穿行,顯得分外扎眼。
“阿sir好酷!”
幾個男高中生遠遠向他喊,還比了個salute手勢。賀逍揮揮手算是迴應。
果然還是高中生小屁孩,對着陌生人都能這麼開心地打招呼。
校門大敞,許青茗從摩托後座上下來,取下頭盔,擡頭看着眼前氣派恢弘的建築,但她的神色如常,看不出一丁點拘謹和好奇,就是平平常常地打量而已。
“還不錯吧?這學校。”賀逍停穩摩托,過來問她。
許青茗點點頭,“你怎麼知道的?”
她一路上都沉默,這時候突然開口,賀逍反倒愣了愣,“知道什麼?”
沒等她回答,賀逍就反應過來,笑了笑,“哦,你說你識字這事兒吧。”
他收好頭盔,繼續道:“之前在遂城圖書館見過你和你媽媽。她跟你一樣,很漂亮。”
其實他第一眼見許青茗就認出來了。看着年紀小,但氣質很沉穩,領她來的那個女人跟她長得五六分像,穿得花枝招展的。賀逍看見她們的時候,許青茗鎮定自若在翻書,女人在一旁流着淚低聲絮叨。他好奇多看了幾眼,莫名其妙就記住了。
許青茗跟張隊他們說的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見過媽媽,賀逍剛纔在派出所沒說這些,因爲他總覺得這個小姑娘挺神秘,大概是單親家庭長大想保護自我。
反正願意跟他走,他得罩着。
她想藏起來什麼,就隨便她吧。
許青茗聞言,默默盯了他一會。賀逍坦坦蕩蕩地對視回去,直到她挪開視線,小聲說:“我們進去嗎?”
賀逍和門衛認識,打了個招呼,就輕車熟路地帶着她繞到了行政大樓。校內的道路都修得開闊平直,兩邊種着梧桐樹,即使是盛夏也照樣投下一片濃蔭。
“我以前就在這唸書,可惜成績太差,被退學了。”賀逍眯着眼擡頭看向熟悉的大樓,“你要是喜歡這裡,就好好唸書。考個年級第一啥的,給我長長臉。”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這話說得好輕巧,尖子生扎堆的遂麗,年級第一豈是那麼好考的。
許青茗沒接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恰好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牆上就是光榮榜,高一年級入學考試的前幾名都榜上有名,賀逍唸叨着走過去,“不過我有個遠房表弟也在這上學,聽說成績還蠻不錯,不知道這上邊有沒有他,他叫賀什麼來着……”
“賀炘晨。”許青茗指指貼在最上面那張照片,單眼皮,五官清秀,不及賀逍一眼望過去就濃烈奪目,但白淨斯文,很有溫潤貴公子的感覺。
她頓了頓,又補充:“年級第一。”
賀逍有些尷尬,愣了一下,乾笑幾聲,“哈哈,幾年沒來往記不太清了。那這小子的確不錯。也算長臉。哈哈哈。”
他看了看上面標註的班級姓名,“A班,A班不錯,出第一。你就去A班吧。”
賀逍看了眼表,“這個點學生都在教室,你按着那個位置圖找到教室去報道一下,熟悉熟悉同學,打個招呼。我去樓上幫你辦入學手續。”
許青茗皺眉,提醒他:“我沒有學籍,也沒有參加入學考試……”
“不礙事,你先去就行了,其他交給我。”
賀逍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你看這個優秀班主任榜,A班班主任,馮小莉,還是我當年老師,我倆熟,你跟她說是我帶你來的,保證照顧你。”
許青茗覺得簡直離譜,剛想開口,電話接通了,賀逍轉身走向另一邊講電話,她被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還是按他說的往教室去了。
學校裡都是來來往往嬉笑打鬧的學生,沒穿校服的許青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突然被丟進一個陌生的環境,再怎麼淡定都難免有點尷尬,她咬咬牙,硬着頭皮敲響了A班教室的門。
她沒想到能這麼快見到賀炘晨。
開門的就是那個她五分鐘前還在跟賀逍提起的好學生。沒想到他臉長得很秀氣,個子這麼高,賀逍高她一個頭,這個男生跟賀逍個頭差不多,只是沒他那麼壯,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很明亮,比那張照片還要好看很多。
他開了門,甚至正眼沒看她一下,就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教室很安靜。學生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氣壓很低。講臺上站着一個女教師,應該就是她的班主任馮小莉,扎着緊繃頭皮的高馬尾,眼神銳利,看着就是個不好惹的。
許青茗清清嗓子,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動聽一點,“老師您好,我是……”
“許青茗對吧,賀逍剛纔跟我說過了。”馮小莉對她招招手,“這是大家的新同學。來,自我介紹一下。”
班裡的同學嗖嗖擡起頭,到底還是十幾歲的學生們,馬上開始好奇地低聲嗡嗡私語。
要知道,遂麗高中可不是那麼好進的,每年的招生都是定額,有頭有臉的家長才能報名,報了名還得考試,再擇優錄取,最後還要公佈錄取名單以示公平。所以他們雖然都是高一新生,但早就彼此相熟了。遂麗高中這麼多年來基本沒收過插班生,他們都很好奇這個新來的陌生女生是什麼來頭。
許青茗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她非常不適應在這麼多目光注視下講話,但還是不想露怯,聲音儘量擡高了些,“大家好,我叫許青茗,青色的青,香茗的茗,今年十五歲,剛搬到遂城。”
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臺下的學生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好該給個什麼反應。
許青茗拿起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字寫得非常好看,精緻的行楷,端莊流暢。
余光中,她瞥見馮小莉嚴肅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滿意地點了點頭。
臺下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了掌,一片噼裡啪啦的掌聲中,許青茗將被自己掌心的汗水浸溼的粉筆放回講臺,在馮小莉的示意下走向倒數第二排靠窗那個唯一的空位。
恰好就是賀炘晨的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