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那些人的言語嘲諷，老孫頭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
自從孫天欠債以來，他們那個本就殘破的家變得更加殘破。那幫人隔三差五地就會到他家鬧一通，好在他們住在棚戶區，棚戶區的人大都已經搬走了，周圍沒有什麼鄰居，即便他們鬧出的動靜很大也沒有人來趕他走。
除了這個地方，他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
王雙來到老孫頭家的時候，他皺了皺眉頭。
他知道老孫頭是個撿破爛的可憐老頭，知道他的生活狀況好不到哪裡去，但是他沒有想到老孫頭的條件居然差到了那種地步。
棚戶區沒有水龍頭，老孫頭吃喝用的水都是在撿破爛的途中拿着大塑料瓶從路上的水龍頭接的，他的牀榻就是用兩塊木板墊在地板上構造的，牀上用品也是用撿來的東西鋪墊的，鍋碗瓢盆就更不用說，就沒有全新的東西。
老孫頭知道王雙是誰，這是這次只來了王雙一個讓老孫頭十分驚訝，他侷促地從那張牀上起身：“您來了，碗都已經在昨天被您手下的人給摔了，現在只有一個壺蓋，我用過，但是刷的很乾淨，用它給您倒杯水行嗎？”
王雙只覺得心酸，但是他進來是來當惡人的，他不能有任何心軟的念頭。
“不用了，我不渴，也不喝水。”
“那您是來要錢的？我昨天已經給您手下的人說過了，我身上真的沒錢，棺材本都已經給你們拿走了，每天撿破爛頂多只有十幾塊錢，我昨天拿給他們，他們直接當着我的面把錢點了。”
王雙不敢讓老孫頭再說下去，他擔心老孫頭如果再說下去，他就會直接把老孫頭的債務一筆勾銷。
“是這樣，您兒子現在已經回到文市了。”
老孫頭顯然沒想到這件事，他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轉而，他那雙枯黃的眼睛裡邊流出淚來：“他怎麼回來了啊？不是說好了不回來的嗎？”老孫頭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你看，我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但是小天年紀還小，您能不能幫忙跟那個老闆說說，這錢用我的命抵了能不能行？”
老孫頭一輩子就沒有什麼年頭，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自己兒子的身上，但是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吃喝嫖賭什麼都沾。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是自己的骨肉，老孫頭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能傳給孫天，他只能是盡力護得孫天的周全。
王雙的聲音冷淡：“我知道你沒有辦法還上錢，老闆給我們的指示就是一旦孫天還不上錢，就一定要砍掉他的右手，讓他這輩子再也沒有辦法借錢……”
王雙的話還沒有說完，老孫頭就已經抖了起來，他直接跪在了王雙的面前，臉上還依稀帶着些傷口：“您放過孫天吧，他身上也沒有錢，我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您要是砍了他的手，這不相當於是要我的命嗎？”
王雙趕忙扶老孫頭站起來：“別這麼說，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要跟你說一個解決辦法，這個機會只有一次，你可得聽仔細了。”
老
孫頭站起來，他看着王雙，一心想要知道王雙所說的那個辦法是什麼。
“我現在又接了一個單子，但是這件事不能由我們的人出手，所以我想找一個合適的人選，這個單子價格不低，能夠在還清了孫天欠的錢以後還能給你們一部分的生活積蓄。”
老孫頭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他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您放心，我保證一定會好好辦這件事。”
“你先別這麼快答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王雙從口袋裡掏出煙來，“這件事說好辦也好辦，但是說不好辦也不好辦。”
“這個單子是要你綁架一個小姑娘。”
老孫頭的臉色突然就變得刷白，他早就應該想到的，像那幫人接到的單子還能是有什麼類型呢？不過都是些爲非作歹的東西。
“你不用這麼擔心，畢竟只是個小孩，隨便哄哄就跟着你走了，但是老闆說了，這個小孩不能活着，也就是說，你得負責讓那個小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老孫頭連忙擺手：“不行，這種事我不能幹，那還是個小孩子，怎麼能下這麼狠的手呢？”
王雙被老孫頭的連連擺手晃得心煩，他皺了皺眉頭：“你好好考慮清楚再下結論，別人的孩子和你家的孩子，你只能救一個。如果你不幫我們這個忙，今天下午，孫天的手就會被砍下來，但是如果你答應幫我們這個忙，我敢保證孫天一定安然無恙。”
老孫頭張了張嘴，但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孫天是他的兒子，是他後半輩子唯一的希望，如果孫天的右手被人砍了，他後半輩子的希望也就變得渺茫。但是那個孩子何嘗不是她家裡的希望呢？那也是被家裡的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孩子啊！
“您能不能再寬限我幾天，我一定會盡快湊齊錢交到你們手裡的，你們只要再給我幾天的時間。”
王雙狠了心：“我現在就要答案，現在孫天已經在我們手裡了，只要你不答應，孫天的手立刻就能被砍下來，你難道分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嗎？別人的孩子再可憐那也是別人的孩子，你的孩子可就只有一個，爲了別人的孩子犧牲自己的孩子，你這不是老糊塗了嗎？”
老孫頭只是目光呆滯地看着王雙，王雙說的都對，但是爲了自己的孩子犧牲別人的孩子難道就應該了嗎？王雙被老孫頭的眼神看得心煩意亂，他直接撂下了狠話：“你要是答應就立刻答應，如果不答應我現在就走，但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手砍下來可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老孫頭見王雙要走，趕忙答應了下來：“您別走，我答應，我答應您還不成嗎？”
老孫頭答應是答應了，但是王雙還是沒有任何的輕鬆感，彷彿達成目的的人不是他一般。
王雙掏出自己的手機，把安初的照片調出來：“明天下午，在幼兒園門口，我們會引開一直接這個小姑娘的人，然後你趁機讓她跟你走，記住，一定要快。”
老孫頭的視線集中在安
初的身上，“小姑娘長得多好看啊，好看不說，看上去就知道好心腸，你說怎麼會有那麼狠的人會拿這麼小的小孩開刀呢？”
老孫頭說的話讓王雙心裡極度不舒服，他皺了皺眉頭：“這個小姑娘究竟有多好就不用你來提醒我了，我就只跟你說一遍，事情完成以後，一定得告訴我們，然後我們就會放了你的兒子，如果這件事你沒有辦好……”
王雙的眼睛裡閃過了狠毒：“如果這件事失敗了，也就意味着我們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那你兒子的手保不住不說，你的命估計也得搭上。”
老孫頭在王雙的威脅下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就是覺得這個小姑娘可惜了，她還那麼小……”
王雙被老孫頭唸叨得心煩意亂：“她有什麼好可憐的？她的生活比你過得可幸福多了，你今天想想究竟要怎麼做，明天我通知你什麼時候到那裡踩點。”說到這裡，王雙想起了一個致命的問題：“你有手機嗎？”
老孫頭搖了搖頭：“本來是有一個聽戲機的，但是你們的人來的第一天就給我扔了，手機那種東西還得充話費……”
王雙直接把自己的備用機拿出來，裡面還有一張手機卡，是在小攤上隨便買的，裡邊估計還有十幾塊錢的話費：“明天我就用這個手機通知你，你知道怎麼接電話吧？”
老孫頭點了點頭，孫天也是有手機的，和這個看上去也差不多。
“只要我給你打了電話，你就去找那個小姑娘，想辦法把她帶走，儘量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說着，王雙從門外拿進來一個蛇皮袋子：“裡邊有不少你明天能用到的東西，最重要的是一塊手帕，我都用小袋子給你裝着呢，你把小女孩騙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以後就用那個小手絹捂住她的嘴，她就昏迷了。”
老孫頭看着那個袋子，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王雙還是不放心，臨離開前他又對着老孫頭提醒了一遍：“你可別忘了，你兒子的手還等着你救呢。”
老孫頭點了點頭：“您放心，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會反悔，我這輩子就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兒，這是我做的第一件也會是唯一的一件，下輩子我當牛做馬再給這個孩子和她的爸媽賠罪。”
王雙這才放了心，再看看老孫頭家裡的擺設，他嘆了口氣，從錢包裡抽出了五百塊錢：“這段時間我們的人也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你拿着這點錢把該添置的東西添置添置，省的孫天回來了都沒吃飯的傢伙。”
老孫頭笑了笑，露出了殘缺的牙：“您和那些人不一樣，您是個好人。”
好人？王雙覺得嘲諷：“我是好人那些人可都還聽我的話呢，我是好人這次也是讓你幹這種勾當。”
老孫頭低下頭：“誰還沒有個被生活所迫的時候。”
王雙幾乎是從老孫頭的家裡逃出來的，老孫頭說得對，誰還沒有個被生活所迫的時候，但是現在他並不是被生活所迫，他不過是被錢迷了眼，以至於連自己的良心都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