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喬嘉欣離開,林安的心裡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他自認爲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霍澤楷的方面的,但是這一次他真的是在違心做。原本他這麼快前來是想要解決霍澤楷和安妍的矛盾衝突的,但是現在看來,霍澤楷和安妍所有的誤會都來源於喬嘉欣,但是他現在卻沒有了要揭穿喬嘉欣的理由。
那就是喬嘉欣想要的,她利用張資和她肚子裡的話孩子作爲威脅讓他乖乖就範,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
林安在病房外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終於走進了病房。聽到病房門被打開,霍澤楷睜開了眼睛。
病房內並沒有關燈,也沒有拉窗簾,悽清的月光落在霍澤楷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許的傷感。林安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像霍澤楷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傷感這種東西呢?他向來有的都是凌厲和霸氣,但是像現在這般冷清卻是頭一次。
“您醒了。”
林安進病房的時候就見霍澤楷在病牀上坐着了,看上去他已經等了許久,一直在等他來。
霍澤楷根本就不相信喬嘉欣的鬼話,安妍從來都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就算她不想和自己扯上關係,因爲自己是因爲救她受的傷,安妍也是要在他身邊照顧到他醒來的。她那種人怎麼可能會不當着他的面跟他道謝呢?
他不相信喬嘉欣是因爲他已經瞭解到了喬嘉欣的陰暗面。喬嘉欣遠遠比自己想得複雜得多,爲了能夠促成兩個人的婚禮,喬嘉欣估計什麼都能做的出來。
所以,他叫來了林安,也只相信林安。喬嘉欣或許能夠收買自己身邊的護士和醫生,但是林安是她絕對收買不了的。林安已經在自己身邊待了近十年的十年,他早就已經把林安了解了個徹底,所以他只相信林安。
“她來過嗎?”霍澤楷的聲音透着喑啞,又透着無限的無奈。
林安的心中一動,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甚至都不敢看着霍澤楷的眼睛,他不是不明白霍澤楷的意思,霍澤楷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並不相信喬嘉欣的鬼話,但是他相信自己。
林安的內心在拉扯,如果他說了真話,喬嘉欣肯定會被霍澤楷疏遠,喬嘉欣也會把這種憤怒轉嫁在自己身上,從而蔓延到張資的身上,但是如果他順從了喬嘉欣的意思,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將要辜負霍澤楷的信任。
霍澤楷於他而言不僅僅是他到了老闆,他還是他的良師益友,他是被霍澤楷一點一點地提拔起來的,霍澤楷對他有知遇之恩。
他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開了口:“安小姐本來是打算和您一塊來醫院的,但是她家裡出了點事兒,所以就沒有來,是喬小姐一直在您的身邊照顧着。”
霍澤楷顯然對連林安話裡的後半句不感興趣,“安家出事了?出什麼事兒了?”
林安保持沉默,他不過是隨口編的瞎話,霍澤楷只需要一調查就知道是假的。但是林安的沉默在霍澤楷看來就成了另外的意思,安妍並不是沒有機會和他一塊去醫院,她是擔心再度和
自己扯上聯繫,所以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交到了喬嘉欣的手裡。
她那麼做也沒錯,喬嘉欣畢竟是自己的未婚妻,而安妍什麼都不是。即便他已經冒了生命危險去救安妍,在安妍看來,他不過就是多管閒事罷了,在安妍那裡,他根本什麼都不是。
霍澤楷緩緩地躺下,他的聲音歸於平淡,他淡淡地說:“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看着霍澤楷這副模樣,林安也不落忍,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他別無選擇,在朋友和愛人之間,他選擇了愛人,所以他沒有資格對霍澤楷說任何勸慰的話,那都是鱷魚的眼淚。
林安離開病房以後,霍澤楷將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他完全可以不衝出去和那些人產生正面衝突的,他對自己的保鏢有信心,他們肯定能夠在十幾分鍾內趕到,他只需要製造點動靜讓他們自亂陣腳,便能確保安妍平安無事。
但是他沒有,他選擇了最爲冒險的方式,和對方產生正面交鋒。
他贏得並不順利,甚至很多錯他都和死神擦肩而過,他之所以選擇冒險,無非就是想要給安妍一個不得不面對他們兩個人關係的契機,但是事實證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在安妍心裡的地位。
他選擇那樣冒險的機會,無非就是爲了證明,對安妍,他是認真的,絕對不是她認爲的那樣只是爲了一時的新鮮,他是真的想要和安妍在一起,只要安妍願意,他可以放棄和喬嘉欣的聯姻。
爲了她他已經放下了一切,但是他卻忽略了,或許從剛開始,安妍就不想和他在一起,一切不過是他自導自演、一廂情願的獨角戲。
霍澤楷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般可憐,他就像是一個失戀了的毛頭小子,所有的感情都被那種悲觀的情緒所覆蓋。
就這麼沒有辦法忍受和他在一起嗎?難道他們曾經一起度過的時光對安妍來說都是難捱的嗎?難道安妍哪怕一次都沒有對他動過心嗎?
他陷入自己的主觀臆想裡無法自拔,但是在這樣的夜裡,和霍澤楷一樣輾轉反側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安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站在那樣尷尬的位置上想自己和另外一個男人的未來,在霍澤楷爲她挺身而出的時候,她甚至忘記了霍澤楷還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角色,她只想和霍澤楷在一起,無論他是什麼身份,無論她是什麼身份。
但是喬嘉欣的到來還是讓她現了身形,喬嘉欣纔是應該站在霍澤楷身邊和霍澤楷比肩的那個人,而她從來都是一個外來者,即便她已經有了安初。
安妍從來沒有想過要通過安初的身份幫自己奪取過什麼,喬嘉欣遲早也是會有孩子的,那個孩子也會是霍澤楷的孩子,霍澤楷會成爲另一個孩子的父親……每每想到這個時候,安妍的心就會一抽一抽地疼。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距離霍澤楷太近,霍澤楷就像是太陽,離他太近了受傷的終究會是自己。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比如自己突然被綁架,比如霍澤
楷的捨身相救。
她總覺得既然霍澤楷冒着生命危險去救自己了,那他一定是喜歡自己的,她總是想着要找霍澤楷問清楚,但是現在想想,她如果那樣做了,和韓美枝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從來都是一個坦蕩的人,愛要坦蕩,恨也要坦蕩,在不合適的時機愛上了一個不應該愛的人,她能做的就是以最好的姿態離開。
霍澤楷一直都是她心裡一道見不得人的傷疤,現在這道傷疤被重新揭露出來,痛的更加明顯。
安妍回到安家的時候,安振東一句話都沒有問,他肯定已經從林安那裡知道了一切,也一定早就猜到了安初的身份,但是他給了她最大的空間讓她自我消化,自我療傷,他沒有質問她一句。
安初也已經睡着了,她到安初的房間看安初的時候她被吵醒了,她睜着睡意朦朧的眸子看着安妍,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媽媽”。
是了,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安妍還有什麼無法割捨的,就只能是家人了。
即便當初她和安振東的關係降到了冰點,但是他們之間的隔閡消除以後,他們又成了最爲普通的父女,他們會拌嘴,也會在彼此遇到困難的時候成爲彼此的支撐。安初懂事地什麼都不問,只是一句“媽媽”就已經讓安妍的心柔軟了下來。
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愛情並不是她生活的全部,也不是她生活的重心。她喜歡霍澤楷,那不是她的錯,霍澤楷不能和她在一起,那也不是霍澤楷的錯。
霍澤楷或許從來都不喜歡他,他救自己或許只是一時興起,她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安慰自己,日子還是要往前看,她不能因爲這件小事就停滯在原地止步不前。
安妍拍了拍安初的頭,她溫聲說:“安初先睡覺吧,明天媽媽送你去學校。”
安初乖乖地躺下:“媽媽明天送我去學校嗎?那媽媽也要早點睡。”
安妍在安初的額頭親了親:“好,媽媽這就去睡覺,所以你也要好好睡覺否則上課的時候會沒精神。”
安初抱了抱安妍的胳膊:“媽媽,我想跟你一起睡。”
安初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不跟安妍一起睡覺了,今天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可能是因爲自己最近陪伴安初的時間太少了,安初覺得沒有安全感。
安妍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她直接把安初抱了起來:“好,媽媽這就抱你去睡覺。”
安初已經困到了極點,安妍剛把她放在她的牀上安初就睡熟了,安妍將自己的東西都放在牀頭櫃上,下午林安已經幫她準備了新手機,號碼還是原來的號碼,所有的東西都在新手機上備了份。
安初甚至還拍了一張霍澤楷的照片,他的腦袋被紗布包着,整個人卻是說不出的乾淨帥氣。安妍本來想把那張照片刪掉,她已經決定斷絕和霍澤楷的聯繫,那所有的關聯都是要刪除掉的,但是她看着上面的刪除選項,怎麼都下不了決心。
如果真的是忘了這個人,又何必在乎這些東西呢?安妍將手機放回牀頭櫃,拿了換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