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小學,所有的孩子都睡着了以後,阿歡突然敲了敲安妍的門:“安妍,你現在睡了嗎?”
如果是清絕這麼問,安妍一定會笑着說:“就算是睡着了,就按照你這個敲法,我也早就應該醒了。”但是敲門的人換成了阿歡就全都不一樣了。
雖然安妍和阿歡也是朋友,但畢竟男女有別,一旦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那也一定是由清絕來找自己談的,阿歡親自來敲門,那一定表示這件事非得由阿歡說不可,那究竟是什麼事情非要讓阿歡說才能說得清楚呢?
安妍有些緊張地從牀上爬起來,她穿好了衣服,打開門,她看到了站在自己門口的阿歡和清絕:“是不是證人的事情有眉目了?”
阿歡點了點頭,他之前因爲安妍的事情回到過文市,雖然他已經從組織裡退出了,但是新任的接班人是自己培養出來的,他們對他這個大哥還有感情,辦事也十分有效率,就在今天晚上,突然有人打電話告訴他,事情有眉目了。
“據說有人曾經在濱市見到過他,並且那個保安的老家也在那裡。只是——”阿歡撓了撓頭。
“只是什麼?”自從聽說那個保安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安妍就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
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在監獄裡的時候她就在想,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原以爲能夠通過安家的勢力想盡辦法查出當年事發地點的監控錄像,但是她沒有想到,當初陷害自己的兇手和幫兇已經成爲了安家的主人,反倒是她這個真正的安家人卻被迫出局,她沒有了倚仗,能夠依賴的只剩下了自己。
她也知道,韓美枝和安穎向來謹慎,當初的事情她們一定也做得非常隱蔽纔是,究竟能不能查清楚真相對安妍來說還是一個迷,她只是想要一直查下去,現在好容易有了點線索,她怎麼能輕易放棄?
清絕嘆了口氣,她有些不滿地對阿歡說:“早就跟你說了不要這麼早告訴安妍,還是要等到事情全都查清楚了再說。”
阿歡又何嘗不想讓人一次性地將事情查清楚呢?但是這件事並不像看上去得那般簡單,想要段時間內將事情調查清楚究竟有多困難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現在已經有了部分消息,阿歡覺得安妍有權力知道真相併做出自己的選擇,畢竟是安妍自己的事情,別人也沒有辦法幫她拿主意。
“現在只是查到了這些,但是沒有這個人具體的消息。”阿歡說:“你可以再等等,等到確切的消息下來再說。”
“不用了。”安妍淡淡地說:“既然有人說曾經在濱市見過那個保安,那我明天就動身前往濱市,不能總依靠你來得到消息,這件事我也要自己親自查。”
阿歡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情,彷彿安妍的回答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安妍看上去是個十分容易相處的人,她好像和每個人都是朋友,的那是阿歡知道,安妍的防備心很強,她也十分自尊,她不希望自己依靠任何人活着。
他也知道,一旦安妍知道了那個保安的消息也肯定會提出離開這裡。“但是濱市你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誰說安妍人生地不
熟的?”清絕的眼睛裡帶着笑意:“安妍的現任男朋友王子路的公司總部不就是在濱市嗎?有他做照應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大問題嗎?畢竟王子路的公司可是濱市的龍頭企業。”
聽清絕這麼說,安妍才知道王子路究竟是什麼來路。之前她只是以爲王子路是一個小老闆,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公司做的那麼成功。
能夠從吃百家飯到將一個公司發展成一個地區的老大,王子路的魄力和能力可想而知。
“打住打住。”安妍打斷了清絕的妄想,就因爲王子路送來的那些海鮮,別說是那些孩子和村民了,就連清絕也經常將她的“男朋友”掛在嘴上,兩個人本來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係,再被他們這麼說下去,可能就真的有關係了。
安妍有些疲憊地解釋:“我和王子路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這次去濱市也不是想要依靠他,我還有個好朋友在濱市。”
清絕明顯不信,安妍還能有什麼好朋友在?如果安妍真的有什麼好朋友的話,那當初她爲什麼不去投靠自己的好朋友反而來了這裡呢?
“是我在監獄裡關係很不錯的一個朋友。”安妍的語氣淡淡的,彷彿跟再說今天的天氣一般自然。
安妍是真的沒有將在監獄的生活當成一種苦難,如果刨去那樣的罪名,在監獄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一種絕美的生活體驗,在監獄裡,她終於能夠靜下心來做自己鍾情的工作和事業。
有時候安妍也在想,如果那五年的時間她沒有在監獄,而是在安家,那麼圍繞她生活的就將是同季少銘無休止的爭吵,在家裡和韓美枝鬥智鬥勇,在渾濁的環境中漸漸地丟失了自己。
那一定是生活對她的報應。而在監獄裡,這樣的情況則緩和了很多,她終於有時間反思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終於有時間來回顧自己曾經做了些什麼,看透了自己的卑微和林格的執着,她也終於明白了林格痛苦的源泉。
因爲愛得太深,因爲永遠不懂得放手。
那五年的積澱終於讓她成爲了一個更好的自己,她終於能夠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她終於積累了更多的人脈,她終於明白究竟什麼纔是自己窮其一生一直能夠孜孜不倦地追求的。
同樣的,她也認識了更多的人,交了曾媛這麼一個朋友。
而曾媛就是那個男朋友一直等着她出獄的那個幸運的姑娘。
安妍的手機裡直到現在還保存着曾媛的聯繫方式,之所以沒有在離開文市的第一時間聯繫曾媛,安妍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年齡越大,那些困擾自己的傷痛就會越成爲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卑微與驕傲,安妍並不想將自己的不幸大大咧咧地展現在本應該幸福的別人面前。
安妍做不到那麼坦然地去示弱,去將自己的麻煩轉化成別人的包袱,雖然她也知道,曾媛一定不會介意自己這麼做的,但是她做不到那麼厚顏無恥。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在聽到安妍在濱市還有熟識的人,阿歡就知道自己一定留不住安妍了。說來自己也並沒有能夠留住安妍的理由和藉口,畢竟安妍想要去哪裡都是她自己的自由,而自己最多也就是能夠給她一些建議,她究竟是挺還
是不聽,還是要看她自己的態度。
“明天或者後天。”安妍想了想說:“越快越好。”
清絕不由得嘆了口氣:“好容易找到的一個靠譜的老師,眼看着這又沒了,你還真的等不得,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就不能過完年再走嗎?”
隨着這幾天的相處,清絕和安妍的關係好了不止一點半點,安妍笑了笑:“過年的時候我肯定還會回來,不過和一個曾經有案底的人一起吃飯怎麼想怎麼彆扭吧,最好那個時候我已經洗刷了自己的冤屈了,到時候你可要備好酒席好好地爲我接風洗塵啊。”
清絕冷哼了一聲:“你想得美,還想讓我給你接風洗塵,你等着下輩子吧。”
清絕的刀子嘴豆腐心安妍也不是第一天領教了,安妍絲毫不介意:“沒有接風洗塵宴,就算是年夜飯我也不嫌棄。”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稚嫩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我能和你一起走嗎?”
安妍不是不認識這道聲音的主人,但是對於周麟能夠提出這樣的請求,她不是不覺得詫異。
她知道,周麟和阿歡的感情最深。將周麟從那樣的生活中解救出來,可以說阿歡對周麟有再造之恩,周麟對阿歡的崇拜她不是看不出來,但是爲什麼周麟卻想要跟着自己走呢?
阿歡也皺了皺眉頭,他不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這幫孩子會一個一個地從自己的身邊離開,但是他沒有想到,周麟會做這第一個。
周麟看着阿歡沉下來的面色也有些害怕,但是他仍舊毫不畏懼地看着安妍:“你能不能帶我一起走?”
“爲什麼?”安妍有些不解地問,周麟已經在清歡小學待了不短的時間,他在這個地方的地位已經穩固了,周麟爲什麼還是想要離開呢?
周麟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要和王叔叔一樣。”
不知道誰誰跟周麟講了王子路的發家史,讓周麟對外面的世界產生了嚮往。安妍有些頭大地看着周麟,本以爲這個孩子早熟,但是現在看來,智商仍舊是不在線。
“你現在還不能跟安老師走。”說這話的是阿歡,作爲清歡小學的校長和這個家的一家之主,阿歡的話又絕對的權威。
安妍也知道阿歡究竟在想什麼。阿歡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限制周麟的發展,如果真的有更合適的人想要收養周麟的話,即便阿歡再捨不得,但是爲了周麟的將來他也一定會放手。
但是安妍顯然並不符合那個條件,她只是去投奔自己的朋友。安妍自己的事情還沒有着落,她需要一邊賺錢養活自己,一邊還要尋找那個保安的行蹤,生活的艱苦可想而知,如果再強行加給她一個孩子,她就會舉步維艱,對周麟也不會有什麼好的方面。
看着周麟變得淚眼朦朧的小臉,安妍終於還是於心不忍:“我這次去只是去旅遊的,等到我什麼時候想在那裡長住了,我一定回來把你接過去。”
“你說真的餓?”周麟的眼睛裡又重新燃起了光彩。
“當然是你真的。”安妍笑着說。
“那你要回來接我啊。”周麟說。
“一定。”
只是安妍也不知道,這個一定要延長到什麼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