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國使者提前到了半月,北國與東國才姍姍來遲。
昨晚季亦淞來鬧了一番,雖然這摸不着頭腦的話確實讓季亦淞有一刻鐘的時間失神,卻也沒了對着慕容悅那種玩弄的笑容,直接了當的問出了口。
“你想要後位還是貴妃?”
他的語氣很淡,淡的如天邊落月,歸於自然,仿若剛纔這一切都是沒有發生似的。
慕容悅淺聲道:“後位。”
月樹一驚,不是說不會和親的嗎?不是說不久之後便回去的嗎?難道也只是安慰一下他們,或者安慰一下自己的嗎?
“果真,女人都這樣。”季亦淞笑了聲,笑的滄桑,笑的悲涼,他轉身離去,窗戶錚錚一聲,兩人便在這雨夜中離去了。
“主子。”月樹扶住慕容悅喊了聲。
“都道女子無情,卻不知道女子最是癡情,而這癡情,卻總是負水東流……”她搖了搖頭,脫了披風爬上牀,蓋上被子,一雙眼睛望着上空的牆樑,茫然空洞。
月樹見了,有些拿捏不準她的心思,卻是知道她是被南皇最後一句話挑起了這悲傷之情。
他關好窗戶,滅了燈,悄無聲息的躺在軟榻上,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
屋外,隔着雨簾的蘇年錦看着房間暗了,頓了頓,也離去了。
她的自由,他無權束縛。
翌日。
這一日,帝都的街道再次的熱鬧起來,原因僅因東國太子今日要到。
傳說東國太子一歲識字,五歲成詩,七歲便是才冠天下,十二歲平內亂,驚才絕豔,卻在十四歲那年因着東國國母之死而以下失神,性格偏僻。
如今他二十歲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它國,而且還是爲了祝賀新皇登基,這如何能讓南國百姓不激動。
對於這個傳說中的異國太子,他們可是很敢興趣的。
慕容悅鬧騰了很久,求着伊然,威脅着顧子美,最後一起示威了蘇年錦,便出來了,此時坐落在東國太子入行宮的必經之路的酒樓上,百無聊賴的坐着。
“爲什麼還不來啊!”慕容悅趴在桌子畫着圈圈再一次重複道。
“小姐,三十里相迎自然是要慢些的。”伊然再一次的耐心答道。
顧子美出奇的沒有說話,蘇年錦今天是一天都是沒有說話,而月樹,繼續做了暗衛去了,隨他去的,還有山花裡面的十人。
“這東國太子據說是個英俊瀟灑,一張臉如蓮花盛開似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負了這盛名。”慕容悅這幾天被關在屋裡面,什麼也不做,實在是無趣的很,如今尋了這麼一個藉口出來,句句都離不開他。
“明日小姐就可以好好觀察一番了。”伊然再次答道。
這東國太子是上午到,北國太子是下午到,休整一番,明日晚上就又是宮宴,這一回,小姐和親的事情就要拿到桌面上來談了。
月樹沒有將昨夜季亦淞和慕容悅在室內的對話告訴他們,所以在座唯一一個知道慕容悅向季亦淞索要後位的便是蘇年錦,而正因此,他的臉色一直沒有好過。
慕
容悅端了一杯茶,笑意滿滿道:“子美如紅蓮,妖嬈嫵媚,再來一個雪蓮,也可以比比究竟是那東國的太子出挑些,還是我的子美出挑些。”
顧子美挑眉一笑,道:“皮相,一介皮囊而已,可有可無。”
“當真?”慕容悅脣角微揚,很是開心道:“那到時候我可以就真心評價了。”
“當真,你儘可真實評價。我就不信,一個陌生男子,在阿悅的心裡還能比了我去。”顧子美把握十足的躺在軟榻上。
伊然“呵”的笑出了聲,顧子美說是不在乎,可是最後一句卻是十足十的威脅。
這屋子雖然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屏風後居然還有着一把琴。
慕容悅讓伊然拿到她面前,隨意的撥了幾下,曲不成調,卻樂於其中。
“來了!”
不知誰一聲高喝,街道上的百姓熙熙攘攘的擁擠了起來。
慕容悅也是將頭往外了湊,被蘇年錦不客氣的拎了回來,一記冷眸飛去,“風大,老老實實的坐着看!”
她也知道他那紈絝是裝的,每日都盼着露出本性,可是這本性實在是令他招架不住!
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正要張口,蘇年錦早已退到另一個窗子口了。
伊然掩嘴而笑,和顧子美擠在一個窗口看着。
車隊遠遠的便轉了過來,最前面的高頭大馬上坐着的依舊是肖零,他走過去,還往慕容悅這邊看了一眼,便見到她正滿臉苦惱的扭捏着,而旁邊的蘇年錦,卻是面無表情,不同於那一日在迎客居見到的,而是面無表情的冷,有着和皇上一般的氣質……
他驚了驚,抹了抹眼,再一眼看去,已不見他蹤影,只見裹的毛茸茸的慕容悅歡快的伸出了她的頭。
慕容悅見着東國太子東方從的馬車都不曾動一下,有些苦惱的問着蘇年錦,“他都不知道,我怎麼看得到?”
“那就後日再看。”蘇年錦風輕雲淡道。
好不容易出來,自然是要在外面待久點,回去又只能看那永久不變的雜草了,那是那麼的無趣啊……
她哼了聲,摸了摸自己的琴,一曲從軍曲便是從指尖飄逸了出來,或高或淺,或飛揚,或深沉,在這轟轟烈烈的街道上卻是漸漸的傳了出來,落在了馬車內的東方從耳中。
從軍曲本身就是慷慨激昂的,慕容悅故意想要引起東方從的注意力,從而掀開車簾,彈琴的力道更是重了一分。
“小姐,他……掀了。”伊然一直注意着他的馬車,突然有些結巴道。
原先那些轟轟烈烈的聲音撤去了一半,一半驚呆不知該發出何種聲音才能精準的描畫出這個人的優雅高潔,而另一邊的人卻是不解這邊爲何呆愣。
慕容悅趕緊停了工,順手從桌上斷過一杯水,腦子伸了出去,只是這一眼,便是咫尺天涯,震撼心神。
她愣愣的看着他,淺紫色的衣裳並未將他勾畫的硬朗,反倒是增添了一抹溫柔,那出色的眉,精緻的眼,菱形的脣,無一不在將她的意識勾遠。
“瓏月,我這一世,得不到的,總
是我愛的人。”
“瓏月,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放棄這家仇國恨,放棄他,好不好?”
她的手一抖,手中的杯子便是直直的落了下去,砸中了下面同一個驚呆的人。
“啊……”
被砸中的人一聲尖叫,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手鮮血,直接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東方從朝着掩蓋在毛絨中的慕容悅淺淺一笑,看着倒下去的人皺了皺眉,責怪似的看了一眼她。
蘇年錦越了下去,將倒下去的人抱了上來,道:“若是有人跟着的,便上來。”
道路的吵鬧,又恢復了安靜,唯有那些震撼的人,唯有慕容悅這樣的人。
她呆呆的看着東方從,突然身子一掠,落在了東方從的馬車上,有人飛身而起要將慕容悅打下去,月樹也是出來擋在她面前,擔憂的看了她一眼。
慕容悅身子一縮,進了馬車,見着東方從那牽起的笑容中有着微微的疏離,才反應過來,她不是衛朧月,沒有資格,沒有權利去闖他的馬車!
靜,窗簾隔絕了外面的聲音,而兩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猶若不覺的輕笑撩起了慕容悅的心。
這就是,咫尺,天涯嗎?
“小姐闖本宮馬車,可是?”東方從淺淺一笑,溫潤如玉,懾人光華,瀲灩芳華。
慕容悅盯着他那張臉,久久都未曾說話,只是盯着,看着,描摹着。
東方從見不說話,也不強求,只是含笑看着她。
許久,慕容悅的眼淚如線珠子串號似的,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悄然的落在地毯上。
東方從一愣,再次開口,“小姐認識本宮?”
他的語氣變了變,沒有之前的疏離,有些關懷之意。
畢竟慕容悅的眼神中,盡是懷念,或者是激動,重遇故人的激動。
他看着她緩緩的遙了搖頭,紅脣親啓,沒有一絲情緒的淡淡道:“打擾東方太子了,我認錯了人。”
她說完微微躬身,退出了馬車,車外的激戰還在繼續,見着慕容悅出來,月樹一個輕躍,落在她的身邊,急道:“主子,你還好嗎?”
“好。”慕容悅輕輕了應了聲,見着上方三人的擔憂,輕靈的聲音用了用力,道:“都退下。”
裡面同時也傳來一聲柔音。
“退下。”
慕容悅盯着馬車了看了一瞬,月樹才攜着她的飛了上去。
街道上的人見着這這驚心動魄的一面,注意力也落在了慕容悅身上,隨着她上了樓,纔看見蘇年錦和顧子美,大驚之下,聲音也稍稍大了些,“那不是西國使者嗎?那位女子難不成就是夜逛青樓的元冗公主不成?”
“天啊,她今日竟然還闖了東方太子的馬車,這位公子,怎麼竟幹些爲世人大驚的事情啊。”
這位小姐大約也是一個壯士雄心的人,崇拜着慕容悅,用的詞也與街上盛傳的也是美化了些。
這些自然是落了馬車內東方從的耳,輕聲一笑,元冗公主麼?那個去了樓閣找他的長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