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徽州人,聽說裕陽王世子之所以不能人道,就是瑞安王府四小姐,與人媾和,害怕被人發現,這才起了壞心眼……不是說兩家退了親,什麼時候兩家又聯繫上了?”
“你們是有所不知啊。”突然一個機靈的小個子從幾人身後伸了個腦袋,頗爲神秘的說着,引得周圍人都豎起耳朵:“當初瑞安王府四小姐不是當街被裕陽王世子給帶走,雖說後來世子斷了命根子,不能人道,但人家之前行啊,誰知四小姐被擄走之後,發生什麼,指不定被世子佔了身子,現在清白毀了,世子又這個樣子,她不嫁不行,以後誰敢娶她,指不定娶進門,就戴個綠帽子。”
“這還真有可能……”
“怪不得瑞安王府四小姐願意嫁給這麼一個人,哎……可惜了……”
“可不是,我看這四小姐挺漂亮,真是白瞎了……”
林初晗一聽裕王妃這樣說,頓時黑了一張臉,想發作卻又發作不得,勉強笑了笑:“裕王妃說笑了,王妃是長輩,晗兒是晚輩,咱們又是兩家子,見了面,自然該行個禮,以表尊重。”
“什麼一家子、兩家子,咱們馬上就成一家人,害什麼羞?”裕王妃笑盈盈道,深邃的眸子滑過一抹惡毒與怨恨,片刻便消失無蹤。
“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晗兒怎麼聽不懂?”林初晗無辜的眨了眨眸子。
裕王妃淡笑着一側身子,捏着帕子,點了點跟在後頭一大串的丫鬟婆子,她們手上捧着用紅紙包裹着的禮物,滿滿當當,數量不少:“這些都是給你買的,是六禮之一的納采,今兒個我就給你送過去,本妃知道東西不多,你先將就着,等後面五禮,我給你整份兒大的,湊夠一百二十擡,你看怎樣?”
頓時,又惹得圍觀老百姓嘰嘰喳喳,爭論不休。
按照本地習俗,男子求親下聘,一般六十六擡,東西比較雜,也比較亂,桌椅木櫃什麼的,都可算作一擡,水分比較大,家境好些的就八十八擡,像她們這些大戶人家一般九十九擡,意喻甜甜美美、長長久久……裕王妃卻說要給一百二十擡聘禮,可見是下了血本,想想也是,裕陽王世子已不能人道,好人家女子誰願意嫁過去,也就和裕陽王世子糾纏不清的瑞安王府四小姐願意一嫁,若是裕陽王再不大方一些,指不定人家急變了心思。
林初晗聽着耳邊不時傳來羨慕、妒忌的聲音,老百姓針對的話題已經從兩家交惡,轉變爲林初晗好運氣,找個好婆家……這便是人言可畏、衆口鑠金,事不關己,己不憂心,可以隨意攀談,貶低他人,不必負法律責任,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裕王妃真是說笑,據晗兒所知,祖母已經拒絕裕王妃的求親,哪來的行六禮?”林初晗臉色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看你說的,老夫人什麼時候推了,這不,還讓我趕緊帶着聘禮上門子,定是你聽差了。”裕王妃樂呵呵道,絲毫沒有說謊的慌亂之色,倒是鎮定自若、氣定神閒……哼……只要全城的百姓認定你是我裕陽王府的兒媳婦,我看你嫁是不嫁,不嫁?可以,我看誰敢娶你,就是瑞安王府,我看他們也不敢多留一名聲狼藉的閨女,敗
壞門楣。
兩人之間的交談,引得旁人紛紛猜忌,倒是沒人懷疑裕王妃的話,畢竟人家是正經兒王爺正妃,沒必要,也沒理由去污衊一小丫頭,而林初晗畢竟只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想來婚嫁迎娶之事,做長輩的便是不通知小輩,也情有可原,畢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慣嫁娶之事都由父母做主,做女兒的聽命便是。
“哦……是嗎?可是我記得前兩日,裕王妃帶着媒婆上了門,晗兒親眼看見祖母讓人把裕王妃給趕出王府,祖母怎會一轉眼就同意裕王妃的求親,豈不是怪哉?”林初晗得意的笑着,忍不住微微擡了擡下巴,讓人看了不住好笑。
裕王妃聽罷,臉皮子一抖,緊緊攥着帕子,沉默不語,胸口不停起伏,忍不住在心中嘀咕:我不生氣,我不生氣,等把人娶過來,我照死了折騰……
“哎呦,王妃您可悠着點,雖說你手中帕子料子金貴的很,但像您這麼折騰,遲早得撕爛嘍。”林初晗眼尖的瞄到裕王妃手中快撕爛的帕子,忍不住高聲嚷了一句,引得圍觀百姓的目光移了過去,再一看裕王妃緘默不語,聰明的已經瞭然,怕是當中有什麼貓膩,興頭子被撩了起來,擦拳磨掌的蹲守在一旁看好戲,有的人連攤子也不予理會。
林初晗還未得意太久,就被裕王妃驚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只見裕王妃猛的哭了起來,絲毫不顧禮儀,不顧顏面,當街哭嚎,悽悽慘慘的抹着眼淚,不止嚇了林初晗一跳,就連周圍百姓也嚇了一跳,一時間聒噪吵鬧的大街詭異的靜了下來。
“嗚嗚……你怎麼能這樣說,是你把我兒害成那副模樣,怎麼能不認賬,麟兒現在變成這副模樣,你若不嫁給他,於心何忍啊?”
林初晗指頭一動,嘴角一抽:“裕王妃此話,晗兒不同意,世子有今天這種下場,全是他咎由自取,試問,裕陽王世子是個什麼德行,相信大家都知道,紀麟當街調戲晗兒,難道還不許晗兒反抗,再者,世子如今模樣,可不是晗兒動的手。”林初晗可不是那些個久居內宅、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她臉皮可厚着呢,也不怕被紀麟調戲一事傳出去對名聲不好,甚至還向周圍百姓一問,得來百姓們贊同的呼喝。
“是呀,是呀,裕陽王世子是個什麼德行,咱們見得還少?恃強凌弱、欺男霸女,他做的還少,要我說,他就是活該。”
“要我說也是,我家隔壁人家的寶貴閨女,有次出門子被世子調戲,雖然最後也沒怎麼着,但人家可是訂了親的,一聽說跟世子有關係,轉天就退了親,到現在還沒嫁出去,可憐見的呦……”
“你莫要胡說。”裕王妃厲聲一吼:“我兒雖說糊塗了些,可還不至於調戲自己未來妻子,當日我兒知道你是瑞安王府四小姐,便沒了別樣心思,以禮相待,誰知你居然大言不慚讓我兒主動退親,還說你在外頭有人,讓我兒乖乖聽話,否則便合着他人謀害我兒,你這不是威脅又是什麼,我兒堂堂一七尺男兒,又是王府世子,怎能受此屈辱難堪,自然是把人帶回王府,問個清楚明白,大家給評評理,是與不是?”
今兒個,裕王妃算是爲了紀麟拉下這張麪皮子,做了一回市井小婦
人,在大街上同人家長裡短、爭論不休。
“要是這樣就難怪裕陽王世子會生氣,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未來婆娘給自己戴綠帽子?”
“對,要我也生氣,若是遇上那脾氣暴躁,指不定拳頭就打上去,世子居然給林四小姐留了一分薄面,回王府再發作,甚是難得。”
頓時風向轉向裕王妃一邊。
裕王妃見氣氛融洽,忍不住掩脣一笑,繼續道:“可誰知這林四小姐是個黑心腸的,我兒給她留了面子,她卻連同外人謀害自己親夫,簡直天理難容啊,嗚嗚……”
林初晗被人指指點點甚是不悅,皺了皺眉,寒聲道:“裕王妃莫要胡說,晗兒何時與人媾和,何時謀害親夫,我同世子未定親、未行禮,晗兒便不能算是裕陽王府的媳婦兒。”
“你否認是我兒媳,卻未否認謀害我兒,嗚嗚……大家都來看看,都來聽聽,她自己都承認害的我兒不能人道,一生沒有子嗣,卻連賠我兒一個媳婦兒都不願意,嗚嗚……這人的心得有多黑呀,我兒便是被她謀害至此,還心心念念想着她,護着她,爲她着想,怕林四小姐因此壞了名聲,無人願意娶她,我兒咬咬牙,硬是點了頭,讓我這個做母親的去下聘禮,把人娶進門子,畢竟人家姑娘是因我兒才失了貞潔、污了名頭,怎麼都要負責到底不是?”
隨着裕王妃的話語,周圍百姓一浪接一浪的高呼,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知爲何,數十數百人的聲音卻怎麼都遮不住裕王妃清脆的哭喊聲,可想而知,裕王妃的聲音是有多響亮
“可憐我兒年紀輕輕,爲他人着想,卻不知替自己想想,我也勸了他,此等女子不可娶進府,可他非不聽,非說碰了人就得負責,不管別人對他做了什麼,他是個大男人,就不容許有別人爲難他媳婦兒,嗚嗚……我雖不滿,卻也只能點頭同意,誰讓他是我兒,既然我兒看上了她,做母親的拼死也會幫他這個忙,可她呢……她居然四處敗壞我兒名聲,抹黑我兒,替她自己貼金,我一個婦道人家除了忍氣吞聲、咽口這口惡氣,還能如何?”
“我……”林初晗擰着眉,正要辯解,誰知老百姓的聲音越來越大,根本不給林初晗解釋的時間,場面一時有些失控,若是從上方往下看,就會發現,雜亂無章的人羣中,偶有那麼幾個身形敏捷、五官平淡、樣貌不顯的男子在其中穿梭,逮着合適時機,咧着嗓子高喊兩句,便隱於人羣之後,再換一個地方,依樣畫葫蘆,少說有七八個人,百姓的情緒被捧至最高。
“看她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居然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我呸,這種人就該浸豬籠……”
“要我說該沉塘,免得帶壞咱們徽州城的風氣……”
“沒想到世子被人戴了綠帽子,居然還如此大度,顧着林四小姐的名聲,把人娶進府,保全四小姐名聲,真是難得,難得……”
“可不是,人家世子事事想得周全,可有人還端着架子,擺着譜子,拿捏着不願意下嫁,也不知是不是嫌棄聘禮太少,想訛人家……”
“不會吧,這林四小姐溫婉可人,看着不像啊……”一道細弱的聲音剛剛傳來,片刻便被唾沫星子給淹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