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見兒子是個持重沉穩、不驕不躁,便放心的點了點,突然想起一事,琢磨片刻覺得該告知溪兒一聲,便道:“今日你可瞧見晗兒?”
“四姑娘?瞧見了,兒子好像還看見她懷裡抱了只小狗,呵呵……真是小孩子心性,得了一隻小狗竟恁高興。”林元溪淺淺笑了笑,搖了搖頭,哎……女孩子家家就是容易高興,沒恁多煩惱,哪似他一般,每天都快愁死。
“那可不是狗,是隻狼,還是一隻小銀狼。”周氏見兒子竟把小銀狼瞧成一隻小狗,忍不住擦了擦額上冷汗,她還是早些告知兒子的好,免得兒子哪次去了四姑娘院子,再碰上那隻小狼,犯了忌諱,可不是鬧着玩。
“銀狼?”林元溪一聽頓時收起面上淺笑,略帶詫異道:“母親所說可是真,這可不好開玩笑。”
“我還能騙你不成,尚百戶也見着,想來他該不會認錯。”周氏一瞧兒子臉色便知他打什麼注意,豎了豎眉,慢悠悠潑了兒子一盆冷水道:“那隻小狼你可別動心思,咱們輕易碰不了,還得惹一身騷。”
“爲何?兒子見小狼是四姑娘抱着,該是她的纔對,難道當中有什麼蹊蹺不成?”林元溪疑惑道,心中卻不住竊喜,若是有一隻銀狼做賀禮,想做什麼不成。
周氏斜瞅了一眼林元溪,冷哼一下道:“還不是你那個乖女兒,她說了,小狼是她所救,但卻非她私有,小狼想走便走、想留便留,若咱們想據爲已有,用做送禮之物,那是萬萬不成,四姑娘還把御賢王府大公子請出來,相信若咱們強行搶走小狼,她定會以樓公子做擋箭牌,說小狼是她預備送給樓公子……到時,咱們還能如何?”
“只要咱們跟晗兒好好說,想來該不會如此,母親是不是誤會晗兒?晗兒不是那心胸狹隘之人。”林元溪皺了皺眉,不願相信晗兒是這等人,現在正值府中困難之際,所有人能出把力就出把力,到時,給晗兒些金銀首飾便是。
“哼……我誤會她?我敢誤會她?你若不信,便去問問靈兒,當時靈兒也在場,你是不知她當時的囂張勁兒,便是我這個當祖母的,也不敢與之爲敵嘍。”周氏陰陽怪氣道,狠狠將腦袋撇至一旁,一提起四姑娘,她就腦仁直犯疼,打,打不得,罵,罵不得,連教訓一句都不成,你說說,她以後還怎麼教府裡小姐。
林元溪瞧母親臉色不似作假,便起了疑心:“母親消消氣,銀狼向來稀少珍貴,便是晗兒想留着自個玩兒,咱也能理解,不過爲了府裡日後前程着想,想來晗兒也是個識大體,她若不想送給他人,咱們就送給樓大公子也成,若能跟御賢王府搭上線,咱們就不必再怕錦西王府。”
老夫人周氏雖不喜四姑娘脾性,但若於兒子有益,她也不會太排斥,想來若把小狼送與御賢王府,四姑娘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如此也好,畢竟樓大公子乃御賢王府世子,與四姑娘又交好,有他相助,溪兒也能早些在京中站穩腳跟,若是咱們兩家再能結爲姻親那就更好。”
“母親,您
說錯一件事,樓大公子並非御賢王府世子,樓公子雖佔了長子名頭,卻不是王府世子,御賢王府世子乃二公子樓冥逸。”林元溪解釋道,周氏聽得眉頭一皺:“他竟不是御賢王府世子,溪兒,那銀狼若是送給他,可還有用?”
林元溪眯了眯眸子,閃過一抹淺淺的精光,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母親放心,兒子何時吃過虧,樓大公子雖不是世子,卻深得御賢王寵愛,那是世子爺都比不上,當年,御賢王聽得樓公子想在府中建一獸園,還不是立馬就建,便是王妃與他爭論不休、吵吵鬧鬧,也未能改變他的心意,在府裡,只要樓大公子說一句話,頂得過世子爺說一籮筐。”
“也成,總比一個不受寵的世子爺有用的多,咱們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跟御賢王說上話的機會,不過還是有些可惜,若樓大公子是御賢王府世子爺,以他對咱家四姑娘的心意,若是能湊一對……”周氏嘆息的搖了搖頭,繼而又道:“算了,不提這事,還有一事,母親我也不知是真是假,還要與你說說纔是,那日,四姑娘與母親說,當日將她從裕陽王救出來之人,並非是樓大公子,而是另有其人,那人與樓大公子關係甚密,同爲京中華貴之子,他出自逍遙王府……”
林元溪聽得心頭一震,突然想起他在徽州城招來客棧見過的兩位俊俏公子,其中一人乃是御賢王府大公子,另外一位想來也不會太差,如今再一聽母言,只怕所言非虛:“晗兒可說是逍遙王府哪位公子?”
“四姑娘神神秘秘的不願意說,誰知她是個什麼意思。”周氏便是此時也不忘譏諷林初晗一頓,仔細回想那日情景,慢慢道來:“四姑娘雖未明說,卻提了一件事,她說那位公子名諱不宜與人提起,是因爲那人本該在京中養病,不該出現在徽州城內,若是被人拆穿,怕是會受責罰,還說,若非那人不能出現在人前,當日來咱們府上的便不是樓大公子,而是那人自己……我說到這,你可有猜到是誰?”
“莫非是逍遙王府世子爺——池鈞寒?”林元溪掩不住心中詫異,略略激動道。
“母親當時表情和你一般,但瞧四姑娘表情,想來母親該未猜錯。”周氏坦然一笑,現在溪兒正愁找不到靠山,若能與這兩府搭上關係,溪兒在京中還用怕誰,只是一想到這關係是四姑娘牽上線,她心裡頭就怎麼都不舒坦,哎……她年歲都這麼大,何苦跟個小姑娘家家生悶氣。
“如此一來甚好,哈哈哈……柳氏一家子真是兒子福星,御賢王府和逍遙王府兩大京中勢力,晗兒都能搭上話,柳氏又跟宮裡的貴姬娘娘是親姐妹,只要兒子好好經營,何愁爬不上去。”
“瞧你高興的樣。”周氏見兒子今天頭次開懷大笑,忍不住也是一樂:“行了,行了,你早些歇息去吧,明日你還要早起去戶部,可莫要起不來,讓有心人抓到把柄……還有,四姑娘的事急不得,總要讓人休息兩日再說,你可莫要明兒一大早便去找人,若被人轟出來,可別怪母親我沒提醒你。”
“兒子知道,兒子哪是恁沒規矩、恁沒心思的人。”林元溪臉上訕訕然,顯然是被母親猜中心事,不住羞惱。
瑞安王僑居新遷,府中大事小事都需重新梳理,不說其他,便是每個丫鬟、每個下人負責事宜都要重新安排,可謂是權利分配大洗牌,只要能在三夫人面前露個好,便能尋一處好差事,蘇氏正好藉機收攬人心,誰也不知她這個掌家權還能握在手裡多久,自然要趁現在多布些眼線,以待日後可堪大用。
足足兩日,府裡一頓大換血,有人喜,有人愁,但總算是把瑞安王府安頓妥當,處處有人打理,不至空落落,無人收拾。
當夜,待各府院用完晚膳,便齊聚周氏的昭年院中,畢竟遷至京中重地,府裡主子總要提點提點,訓訓話纔好,免得他們不知分寸,在外頭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媳婦、孫女、孫子給母親、祖母請安,給老爺請安。”一大家子少爺小姐在昭年院中,跟坐於上首的老夫人及林元溪齊聲拜賀,場面說不出的恢宏,除了每年新春,只怕府中從未有如此齊聚一刻。
“都起來吧。”老夫人周氏和藹的笑了笑,輕輕擡了擡手。
“謝母親、祖母,謝老爺。”夫人姨娘又是屈膝一拜,便各自落座、側耳傾聽,等候老夫人訓話,周氏瞧了一眼下面在座的媳婦、兒孫,這些人都是他們王府的根脈,也是他們林氏未來的希望,更是他們林氏開枝散葉、光耀門楣的基甸,現在正是府裡危難之際,也該是他們回報的時候。
“咱們歷經千難險阻、跋山涉水,纔來到京城,一路上,大家甚是辛苦,這些我都瞧在眼裡,若非咱們齊心協力、萬衆一心,只怕也難撐到現在,今次府裡下人這一路上做的不錯,該好好賞賜一番纔是……趙氏,回頭你安排人,給原先府裡下人發一筆賞銀,用作鼓勵。”
“是,妾身曉得。”大夫人趙氏上前柔柔一拜,有禮有節的應了,也未多說什麼便恭敬的退了下去,而對面安坐於上的三夫人蘇氏,淺淺的笑意僵在臉上,手中不停絞着帕子,心裡恨得幾乎要把老夫人給撕了,現在府裡掌事人分明是自個,老夫人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分明是要把掌家之權替趙氏攬回去,可到她手裡的東西,哪是這麼容易被人奪走,蘇氏上前衝老夫人拜了一拜,笑呵呵道:“老夫人說的是,是妾身思慮不周,忘記打賞府中下人,回頭妾身就好好打賞一番,定讓母親滿意。”
周氏嗔了蘇氏一眼,笑了笑:“這就不勞煩蘇氏,蘇氏跟着老爺早來京中一步,又是準備府邸,又是打理宅院,甚是操勞,我瞧着心疼,日後還是由趙氏掌管爲好,蘇氏也能趁機休息休息,莫累壞了身子。”
“母親說笑,妾身一點都不累,倒是姐姐剛來京城,舟車勞頓、疲乏不已,還是再休息休息的好,再說,姐姐對那些個雜事不甚瞭解,換了新府邸,那些個採買、物賬、貨購全都變了樣,姐姐怕是一時上不了手,還是妹妹來管爲好。”蘇氏悠悠然道,顯然不欲交出掌家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