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再多女兒,也不夠她賣。”水沁冷聲道。
“咚”的一聲,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一切的另一對母女引起了水沁的注意,當孃親的跪下來,女孩看了一眼孃親的舉動,也跟着跪下來。
只見那當孃親的伏在地上,雙肩一聳一聳地微微抖動,“俺跟俺姑娘啥要求也沒有,但求姑娘收了俺的喜兒。”
“這可捨不得,快快請起。”水沁看着趕緊上前去扶那婦人,那婦人抹了一把眼淚,擡起頭,卻又不起來,“俺知道俺家姑娘更不如那吳老四家的,俺也不求姑娘的五兩銀子,只求姑娘收了俺家喜兒,俺一定讓她將來當牛做馬報答姑娘。”
說着,那婦人婆娑着淚眼,順勢要低頭往地上磕去,水沁急忙也跪下,伸手攔住了,“好姐姐,你可別這樣折我的壽了,只要您起來,我就做這回主了,成麼?”
“真的?”那婦人淚中含笑,彎彎的柳葉眉,梨花帶雨的戲鳳眼,小巧精緻的小山鼻,溫潤如玉的琥珀脣,美得不可方物,留在這窮鄉僻壤,成天跟柴米油鹽打交道,倒讓水沁心聲可惜。
“真的。”水沁肯定道,“我說話算數。”
婦人這纔起來,“喜兒,以後你就跟着這好心的姑娘了,快給姑娘磕頭。”
小女孩伏在地上也還沒起來,聽着孃親的話,“咚咚咚”磕了三個碰地響。
水沁笑了,好生乖巧,想起喜兒孃親的美人模樣,想必這喜兒就算不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也未必相差多遠,於是去扶喜兒起來,“擡頭讓姐姐瞧瞧。”
喜兒沒說話,依舊低着頭。
“姑娘叫你擡頭呢,要聽姑娘的話。”喜兒孃親說到。
這時,喜兒才慢慢地擡起頭來,也沒敢看水沁。水沁只粗略一瞧,心裡暗歎一口氣,鄉下有句俗話說,“母豬生九子,連母十個樣”,算是說中了。要不是婦人說這女孩子是她的骨肉,就是誰來,也看不出這兩人的一點血緣關係。
淡淡的眉恍若無物,細長的眼角下垂而無神,顏色褐蒲蒲的脣角也向下傾斜而去,一副深閨丫頭的有緣模樣,一望便是三分愁,雖說還是低眉順眼,卻怎麼也不能引出人的些許歡心來。
“你叫喜兒?”水沁問。
“是。”
聲音倒還算清亮,要是練練,也許還能蒙着臉唱上幾年,然後自己憑着技藝財資,要自立門戶也好,繼續留在水雲夢掌管姑娘教習也罷,但要嫁戶好人家,這一副苦面相,只怕會遭貴人商賈嫌棄,敬而遠之的。
“這名字好。”水沁感覺自己知道她家裡取這名的用意了。
“只是俺們莊稼人隨便挑的一個吉利字,姑娘要是覺得不妥,可以改。”喜兒孃親微笑道。
“不,我不改,”喜兒突然擡起頭,看了她孃親一眼,然後望向水沁,先是被水沁的眼神愣了一下,很快就又回過神來,“姑娘,我不改名字。”
水沁覺得有趣,“理由呢?”
“我雖非我孃親生,但這名字是我娘取的,喜兒不管到哪,也不管啥時候都是我孃的喜兒。要是姑娘大慈大悲,順道讓我娘也跟了姑娘去,她太苦了。”說着,喜兒的兩眼開始溼潤。
“喜兒,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喜兒孃親半是無奈道。
“姐姐,看來您也需要我幫忙麼?”水沁對着婦人問。
那婦人沒有回答,把臉撇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