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日初來到半山別墅看到李傾城正在花園裡曬太陽,心裡正納悶她怎麼會在這裡,就看到她笑着跟自己打招呼:“沈小姐過來了,快坐。”
她在李傾城的對面坐下,因爲並不是盛夏,也不是正午,和熹的陽光打在身上一層暖意。李傾城將花茶爲她斟上,遞到她面前:“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茶剛剛泡好,這時候喝正是香甜潤口。”
沈日初接過手中,聞到一陣茶香中帶着淡淡的花香,交織一起的清香氣息彷彿讓人身臨大自然中,輕輕的啜了一口:“果然好喝,不過我真是無福消受,還有更重要的事呢。紀總已經一個星期沒去公司了,太多事情得由他親自拿決策,之前還可以通過手機遙控。現在手機關機,私人電話也不在服務區,他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人,我沒辦法,公司裡一堆文件等着他籤,一堆命令等着他下,只能來這裡找找看。”
“哦。”李傾城淡淡一笑,漫不經心:“他受了點傷,現在不大方便去公司,在家休息幾天後就好了。”
“受傷?他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嚴不嚴重?”沈日初大驚失色,一下子站了起來話剛一說完就看到了李傾城的脖子,那條於痕已經泛起了青紫,更甚明顯:“你的脖子怎麼了?”
她淺淺一笑:“這個啊,紀典優的傑作!”賣了個關子,笑得顧盼生輝:“放心,他傷的比我重,不然也不會不去公司了是吧,呵呵,去看看他吧,看看我的傑作。” WWW☢ttκǎ n☢C○
沈日初看她的笑,雖然是迎着陽光,卻冷氣森森,轉身就走。
“對了——”李傾城在她轉身之後故意叫住了她:“這應該算是我們給彼此最好的結婚紀念吧!”
沈日初當場愣在那裡,半晌纔回頭,臉上全是疑慮:“你剛剛說什麼?”
李傾城一笑:“我跟紀典優已經在拉斯維加斯註冊結婚了。”
看着沈日初的背影一步步的走向別墅,李傾城放在桌上的手機唱起了歌,程瀟來電,接聽:“喂?”
“你們,回來了?”電話另一頭的他,語氣裡有濃濃的暗啞。
“嗯,”話音剛落,就聽聞到他的一聲嘆息,“程瀟?”
“我想出去走走……”
她握着手機點頭:“要不要我陪你?”
“呵呵,”他在電話那頭低笑:“像不像是多年前的那一幕?他帶着葉千帆滿世界的旅行,而現在,我帶着你出去走走。”
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對着電話說:“有何不可?!”
門被突然打開,沈日初一臉的驚慌,臉上有着太多的不解,疑惑,難忍以及悲傷,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還是紀典優先問她:“怎麼了?”
她的眼睛裡面有一種看不透的東西流泄出來,紀典優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她有些不一樣。從來都是一身得體的裝扮,優雅高貴的沈日初,面不改色的沈日初,今天怎麼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你沒事吧?”淡淡的開口,問她。
沈日初搖頭,看着辦公桌上的文件夾,深深的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又睜開眼,只是看着紀典優:“你們……結婚了?”
紀典優對她點頭:“結了,你是來恭喜我們的?”
她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你們從拉撕維加斯登記回來的?”
看到紀典優的點頭,好像有什麼東西涌到了喉嚨裡,有濃濃的血腥味讓她覺得噁心,但還是苦笑着看着紀典優。這個男人今天穿着深紫色的襯衣,更顯得他的皮膚白皙,外面套着的俏皮西裝有着灑脫不羈的味道。頭頂上貼着紗布,右臉上N個創口貼,可不是看得清楚他的一眉一目,這個男人,這個男人,讓她那麼的熟悉,卻又一步步的遠離了。
紀典優與沈日初離開書房去了客廳裡的小酒吧,一個在裡面調雞尾酒,一個在高腳椅上趴着吧面:“怎麼了?”
沈日初擡起頭來看着紀典優,他正常在搖晃着雪克杯,嘩啦啦的聲響,吧檯的吊燈下有一抹紅色的燈光正落進他的眼睛裡,瞳孔外面都染上的是一層粉,讓沈日初覺得夢幻而縹緲。她迫不及待的給自己倒着洋酒,一仰頭就全部灌入,然後輕咳。
“慢點,沒有跟你搶。”紀典優笑着拍着她的後背兩下,然後拿出來兩個雞尾酒杯,倒出來藍色的液體,推了一杯到她的面前:“你的最愛‘藍色妖姬’!”
沈日初扶着雞尾酒的杯腳,剛剛灌的太猛,頭有些暈眩,看着紀典優:“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樣草率的結了婚。而且,正值新婚,新郎新娘交手,雙方負傷掛彩!”
紀典優苦笑了一下,手無意識的摸着右臉上的創口貼:“日初,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在舞臺上倒下去的那一刻,我覺得心很疼很疼。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感受,那個晚上我想了很多,但是又什麼頭緒也沒有理出來,我只是很後悔……後悔當初對她的所作所爲。看到她那麼的脆弱,那麼可憐,我的心就更痛……我也從來沒想過我的婚禮竟然是這樣的,我們到了拉斯維加斯,註冊,然後就回程。我問過她要怎麼操辦婚禮,你猜她怎麼回答嗎?她連眼睛都沒睜就說,什麼都不要,如果可以,她只想要我的命!那時候我才知道,她有多恨我!”
他指着自己的頭頂,又指着臉上的傷處,然後又伸出手背給她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你看,她恨我到這種地步了,恨不得與我同歸於盡的架勢!”
沈日初的眼淚滑落下去,嘴脣輕輕的印在了他伸過來的手背上,紀典優彷彿又被觸到了傷口,發出疼痛的一驚,看着已經淚流滿面的她。她哭得那樣的狼狽,因爲淚水太過渲泄,臉上的妝花的很快,紀典優手足無措的看着她:“你怎麼了?”
她哭得那麼悽婉:“你怎麼可以這樣對自己?你看看你把自己弄的!有我在你身邊的每一天裡,從來沒讓人受過一點半點的傷,哪怕是蹭破一點皮都會讓我心痛好幾天!她怎麼這麼殘忍?!看把你都傷成什麼樣子了?她到底要什麼?我們給她還不行嗎?要再多的錢都給她!”
紀典優含着笑,笑容裡面有着淡淡的落寞與感動,伸出手去,輕輕的擦拭着她的眼淚:“傻瓜!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沈日初再也控制不住,一頭扎進了他的懷抱,對着她的胸膛一陣拳頭雨,泣不成聲:“你又不是我,你怎麼能體會我的難過,你不知道我多想代你受這些痛,再痛我也願意承擔,也不想看到你有一絲一毫的傷害!你那麼多年的劍道空手道都白學了嗎?你明明可以……”
“是可以,但是我不願意。”他接過了她的話,眼睛慢慢的眯了起來,就像是回憶往事一樣:“我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把過去的一切都告別。她說的對,拉了她進來做炮灰,是我的不對,而且,我與程瀟都不能快樂。所以,我願意負起責任,爲她,爲孩子。我想用今後來彌補我對她的傷害。報復的遊戲沒有意思。”
沈日初從未見過紀典優這樣的一面,這個男人,認識了她二十多年,他從來都是瀟灑從容的,不可一世的。她擡起淚流滿面的臉,看着眼前這個紀典優,她好像不認識他了,脫胎換骨般的長大了,突然之間的沉穩讓她覺得陌生:“可是,她嫁給你也是爲了報復。”
“我知道啊,”紀典優瞭然的一笑,看淡世事的從容:“讓她報復吧,我想要這個孩子,我想彌補她,我想和她這樣過下去。她想怎麼報復我都奉陪,總有一天她會和我一樣共認,報復的遊戲沒有意思。”
“那,千帆……”
紀典優打斷她的話:“千帆已經死了,就不要再拿她說事了。這樣她的靈魂也無法得到安息,放不下的那個人是程瀟,所以我也跟着不知所措。如果我是千帆,我會勇敢的告訴程瀟病情,不管結果如何都會和他一起面對。可是,我不是千帆,所以,即使時光從頭再來一次,葉千帆要我帶她離開,我還是會照做。畢竟,人跟人的選擇不一樣,只是,我會在千帆死後,早早的告訴程瀟這一切,不會拖到現在這種地步。”
她一口仰盡了藍色妖姬,那麼耀眼絢麗的藍,讓她的眼睛都覺得刺痛,冰涼的液體從她的喉嚨裡穿過,直到胃部,放下杯子的那一刻,她的醉意也有些上來了,看着紀典優:“你知不知道,從我記事起,就夢想着做你的新娘。我做夢都夢到我嫁給了你,四紀,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麼殘忍的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