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護教聖戰宣佈之後，旋風大張旗鼓地擴軍、移營，卻沒有對魔媒發動一場像樣的攻勢。護教軍拼死相搏的戰場遠在西方大陸，對手還是東海大師。正在教士團們琢磨不透的時候，一份份捷報從行轅傳來。今天是抓到數十，明天是擊斃上百。最後，他們等到了魔媒從東方大陸撤退的捷報。
這是真的嗎？是不是旋風那小子騙取軍費？教士團的人也不是善渣，他們通過自己的情報渠道多方比較，最後確認這是真正的勝利。敵人真被打敗了，至少是敗退了一次，哪怕僅僅退出幾萬平方公里沿海土地，也魔媒現世後真理教最大的勝利。
在陷魔區放起大火，看着它成功地燃燒起來，旋風擺駕回到蓋婭城，享受着盛大的勝利慶典。實戰再次證明，全教上下只有他才能戰勝魔媒。《坻報》特意增加版面，將旋風的勝利包裝成天命使然。繼蓋婭之子之後，神秘的生態系統再次催生出伏魔之人，旋風的權威遠超前幾代教主。
攜勝利者的權威，新教主召集大教士團會議，拿出一系列武器製造方案，要求教士團批准試製。有蒸汽機船、線膛槍和散彈槍。一張幻想畫吸引了全體與會者的注意，上面繪着一隻升空的氣球，下面用文字註明它的功用。
“南方大教區失陷時，當地人看到魔媒已經在使用空軍，我們最少也要有這個武器才行。”
“聖尊，擾動天空，必然禍亂全球生態。這可是《朝陽啓信錄》裡面寫的，就在三卷十八章五十五節。”坤贊別的不行，對這本書倒背如流。
“不，驅動此物，只需要用特製爐具，然後借風漂移，並不超過人、畜、風、水四大自然力的規定。”旋風努力辯解着。對於其他武器，旋風也得引經據典，解釋爲什麼製造它們不違教規。
坤贊和旋風相識多年，經常互相幫襯。然而這一次，坤贊堅決站到他的對立面，遊說大教士團成員投反對票。他還跑到中央養成院發表演講，不點名地批判任何復活科學魔鬼的作法。
“聖戰不僅是物質戰爭，更是思想戰爭。如果我們從精神戰線上退一步，僅僅爲了戰場勝利就去復活魔鬼，那些死去的將士就算白白犧牲。不光他們，一千年來爲鎮壓科學魔鬼陣亡的所有前輩，他們都會在墳墓裡詛咒我們！”
被旋風誇大的戰果，反而成爲教士們駁回此案的重要理由。既然不用這些魔鬼器物，已經抓了他們幾千人，殺死幾萬之衆。可見只要正教精神永存，他們就能取得最後勝利。
甚至半隱退狀態的哈杜裡、依裡普斯與韓宗周也不甘寂寞，引用不知從哪裡來的情報，稱魔媒總數不過十萬，現已經消耗大半。陷魔區人民羣起反抗，勝利指日可待。當初，這羣老朽把燙手山竽扔給旋風，現在局勢緩和，他們不想讓這個後生有更大權威。
旋風再次召開會議，這次刪除了過於惹眼的熱氣球，但是堅持要求恢復蒸汽機，哪怕是小型的，只用於在軍工廠造槍械，並且秘不對外。
“西方大陸西岸有硝石礦，可以製造魔鬼炸藥。有關技術我已派人從他們那裡偷學過來。師魔之長技以治魔。配備最小功率的蒸汽機，一年能製造五萬支線膛槍，一百噸新型炸藥。有這些我們才能打下一仗。”
大教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表情複雜。還是坤贊出來把話挑明。“聖尊，您的勝利不是恰恰表明，戰爭中人的精神纔是第一位的嗎？”
“那是在雙方武器差距不大的情況下。現在我們原地踏步，他們年年提升。如果有一天他們再生出飛機，即使城牆再厚都沒有用了。”
“可是，億萬教衆知道我們也在製造魔鬼武器，他們會怎麼想？”
這點旋風也有腹案。他告訴衆人，已經在終南大教區深山裡控制了一座魔窟，內容上千人，而且通風條件良好。他會在此處建設軍工廠，封鎖山區，嚴守機密。武器生產出來後，只由秘密部隊用於重要戰場，對內不作任何宣傳。”
坤贊泣不成聲，雙膝跪倒。“聖尊……我們爲什麼抵抗魔媒？還不是爲了抵制魔鬼再生？如果要這樣做，不如直接投降更省事！”
坤贊和旋風相熟，他可以不敬，其他人不敢，但也是表達出類似的意見。整個教會都建築在一個神話上，教士就是壓制魔鬼的蓋子。有他們在，科學魔鬼就不能再生。打破這個神話，所有教權都化爲烏有。最後，哈杜裡的觀點得到大家一直認同。
“如果我們打破禁忌，開始再生魔鬼武器。爲生產和使用這些武器，需要建造許多工廠，培訓許多工人，還要讓前線官兵學會使用它們。所有這些人全都成爲事實上的魔媒，和敵人無異。甚至我在想，魔媒就是要引誘我們走進這個圈套。無論戰場上輸還是贏，我們在壓制心魔這一仗上已經徹底失敗。”
旋風失望透頂，沒想到即使取得這麼大的勝利，他都無法突破這個禁區。“各位教友，教祖在世時就靠以魔治魔，纔有本教千秋大業，歷史爲何不能重現？”
“聖尊，那是因爲我們無人能抵禦這些誘惑！”
哈杜裡不愧教法大師，一句話就點中了要害。人類已經有千年不見魔鬼，誰有抵制魔鬼的能力？再辯論下去，旋風本人就成爲心魔大盛的反面典型。
即使受到教主提拔，新任行政院長加藤明遠也不贊同他的計劃。“當初如非您冒死規勸，我都差點倒向魔鬼。如果今天我們揭開蓋子，象李永賢那種地方叛逆就會有恃無恐，挾魔鬼武器以自重。到時候聖戰可能已經不再重要，幾十個軍閥在地球上各據一片，擁兵自重。聖尊，這個魔鬼千萬不能由我們放出來！”
有這些人帶頭，大教士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勸說旋風萬萬不能走這條道。等他們都說完，坤贊壓制住心頭的憤怒，再次跪到旋風面前。
“聖尊，我知道您出此言，是怪我們在後方沒有積極支持前方聖戰。本人無能，願親自上陣，殺魔媒，護正教，血染戰場。唯望聖尊匆開魔鬼再生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