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大腦空白了許久,如今在昕兒的哭泣聲中才徹底醒悟過來,她手指泛涼,四肢麻木,血液從腳底板直衝入太陽穴。
“世子妃,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昕兒雙手撐在地面上,頭磕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磕的腦袋都有些眩暈。
可一想到萬花樓的人間煉獄,她的心便搖搖欲墜,若是去了那裡,她這輩子再無翻身之地!
於是,只有更加倍用力的對着齊蘿磕頭。
齊蘿的嬌軀輕輕一搖晃,她擡眸望向朝景,只見他正盯着她,一臉坦然的模樣。
齊蘿的眸一陣刺痛,棋聲去叫她回來的時間與昕兒在房間裡跳脫衣舞的時間剛剛吻合,她不是傻子!
呵!他至今都不知道她齊蘿在乎的是什麼!
齊蘿居高臨下的斜視着昕兒,冷冷地道,“是誰給你如此的自信讓你覺得我會原諒你?”
昕兒的哭聲驟停,她的身子不停的抽泣着,滿目詫異的望着齊蘿。
她心裡大吼着,不!不會這樣的!世子妃不會這麼殘忍地對她,她不是最心善了嗎?
齊蘿冷笑一聲,面無表情的擡起腳背一腳將昕兒踢到了一邊,她的身子因爲隱忍的艱難而微微一晃,唯有扶住桌角纔不至顯得很狼狽,她忍着心中的怒火大喊了一聲,“棋聲!把她送去軍隊,充軍妓!”
棋聲的眸一滯,大聲的嚥了口唾沫,冷冷地看着朝景,等待着他的吩咐。
這軍妓從來都是活着進去,躺着出來,死狀也是各種刑罰中最爲慘烈悲壯的一種。
朝景沉着臉揮了揮手,棋聲只能皺着眉頭一把將昕兒拎了出去。
而昕兒在聽到齊蘿說的話之後,整個人便處於呆滯狀態,甚至於都忘了哭泣。
房門剛被關上,齊蘿便聽到門外昕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她的心也被揪的生疼。
WWW ▲ttκΛ n ▲¢ ○ 齊蘿的手撫上心臟的位置,死死的揪着衣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朝景望着她蕭瑟的背影,淡然的臉色也有了些許擔憂,他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
齊蘿猛地睜開眼,眼前水霧朦朧,她揚着腦袋望向朝景,眼底是一望無際的失落。
朝景擡起手背想要爲齊蘿擦拭臉上的淚痕,卻在快碰到她的時候,被狠狠的甩開了。
齊蘿紅着眼眶苦笑着問道,“你滿意了?對我剛剛的表現,你滿意了?”
朝景的手僵在空中,一時之間竟失了言語。
齊蘿的眼前一片模糊,即便朝景站在她面前,她都看不清楚,她伸手擦掉眼淚,這纔看清楚他的五官。
可看的越清楚,她越覺得不瞭解他。
“朝景,這樣的我你喜歡嗎?有時候,我倒情願自己笨一點,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透,知道要比不知道更痛苦!我知道你爲我好,可你能換種方式嗎?我……”
齊蘿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哽咽的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她擡起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深呼吸了一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些心情。
“我寧願在大街上和那些嚼
舌根的大嬸兒解釋我不是北堂的世子妃,也不想讓你心裡不舒服,受一點兒委屈!你又何必身先士卒!”
她知道朝景是爲了他好,可就是忍受不了他坐在牀邊,看着另一個女人在他面前賣弄風騷!
朝景的心因爲她的話狠狠的顫抖着,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對,就是害怕,有些東西,若一直都不曾得到,便也沒什麼,可若一旦得到了,就會患得患失,而如今,他以爲他要失去她了……
齊蘿見他並沒有解釋,冷笑了一聲,心裡苦不堪言,轉身便要甩手離去。
她的身子剛邁出一步,便被一隻大掌禁錮住手臂,她只覺得手臂微微吃痛,整個人便被拉了回來。
朝景一把將齊蘿拉入了懷裡,他雙手緊緊的抱着她,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對不起……”
齊蘿的眼淚決堤而出,她再也忍不住了,張口咬上了他的肩膀,盡情的發泄着自己心中的痛苦。
是他將她置入兩難的境地,是他逼着她做決定,一切都是他!
朝景肩膀吃痛,然,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抱着她。
門外,夏侯笙晴和喜兒一前一後走進了主院,她滿目愁容的沉着臉走過來問道,“世子爺和世子妃呢?”
芰荷方纔怕世子妃心軟饒了昕兒,便派人去將王妃請了過來。
她看了看房門,低聲回道,“啓稟王妃,世子爺和世子妃在房間裡,方纔吵得很兇……奴婢很是擔心……”
夏侯笙晴深深地看了一眼房內,本想推門而入,可思忖再三,還是忍住了。
她斜視了一眼癱坐在地上,被嚇得半死的昕兒,冷聲說道,“把她給我帶過來!”
棋聲本還猶豫着不知到底該如何處置她,如今一聽到王妃的話,立即喜上眉梢,蔑視地看了昕兒一眼,拎着她跟在夏侯笙晴身後。
屋內的氣氛愈發的低沉,齊蘿本想狠狠的發泄,才發現她根本從一開始就輸了,只因對方是朝景。
朝景感覺到她鬆了口,便也鬆開了抱着她的雙臂。
兩人四目相視,齊蘿“噗嗤”一聲便笑了,她笑顏如花,臉上還掛着盈盈淚漬。
朝景滿目心疼地爲她擦掉淚痕,聲音柔軟的說道,“你今日真是讓本世子大開眼見。”
齊蘿兩隻手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任由他爲她擦掉淚痕,揚着頭寫着他的話反駁道,“你今日才讓本世子妃大開眼見!”
朝景莞爾一笑,“嗯,本世子讓你大開眼見。”
不過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對她又多了一層瞭解,原來他的愛妻如此聰明,他真的不該逼她!
“叩叩叩。”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齊蘿離門近,轉身去開門。
棋聲本冰着的臉在看到齊蘿之後,竟生生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世子妃。”
齊蘿衝着他甜甜一笑,側了側身子,讓他進來。
見他們二人有事要說,她便尋了個藉口出去,“我有些悶,在府裡逛逛,一會兒就回來。”
朝景擔憂的望
了她一眼,冷聲說道,“別走太遠。”
如今天色已黑,外面危機四伏,即便是在府裡,也要分外小心。
齊蘿揹着手站在門口,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景大世子俊夫君,我今年十九歲,不是三歲。”
棋聲被她的話逗得肩膀一聳一聳的,生生憋着笑。
朝景也別開了目光,不再搭話。
齊蘿美滋滋的揹着手離開,她對於不愉快的事情的記憶裡只有魚的記憶,七秒鐘之後便忘了。
她一直堅信,人生中有許多傷心痛苦之事,也有許多開心感動之事。人的腦容量有限,能保留一些東西,自然要摒棄一些東西,如何選取,便成了一門很大的學問。
而她的選擇很簡單,不好的人和事通通忘記,這樣,她的記憶裡只剩下了美好開心的事情。
齊蘿在府裡轉了一圈也沒看到芰荷的半分身影,她的肚子不合時宜的竟在這時“咕咕”叫了起來,而她對餓肚子的容忍度爲零!
她輾轉溜達到了小廚房,如今廚房裡也空無一人,她皺着眉挨個將鍋蓋打開查看,竟空空如也!
飢餓難耐的她揹着手出了府,剛走到實際上,撲面而來的香味勾起了她心底的慾望,她怔怔地盯着冒着熱氣的美食,愈發的餓了。
可理智還在提醒她,你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這是最讓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齊蘿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是個豬腦子,上次還說一定要在身上帶點兒銀子,可轉眼就忘了!
“駕!”
齊蘿聽到一聲一陣馬蹄聲,在她面前的人紛紛躲到路邊,爲來人讓出一條道來,她也跟隨着衆人站在路邊,卻探着身子想要看看是什麼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爲首風塵僕僕的北堂,她煩躁的蹙起了眉,他真是陰魂不散,到哪裡都能碰到!
北堂馬速如風,疾馳而過,身後的馬隊也緊緊的跟在他身後,生怕一恍惚掉隊了。
馬蹄捲起地上的塵土揚起一片塵埃,齊蘿伸出手掌扇了扇,愈發的看不慣他!
桀驁不馴怎樣,不可一世又怎樣!
待齊蘿的思緒被滿街的香味扯出來的時候,她又有些後悔,剛纔應該攔住他,索取點財物來着!
填飽肚子比和北堂置氣重要多了!
而在不遠處的黑夜中,北堂猛地拽進繮繩,勒停了馬匹,他扭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方纔走過的方向,他好像看到齊蘿了!
正巧谷一童騎着馬追了上來,“爺!屬下看到小蘿蔔、景世子妃了!”
他的“小蘿蔔”三個字剛出便反應了過來,連忙改口,心裡默默祈禱着自己能逃過這一劫!
北堂利索的翻身下馬,將繮繩遞給了候着的下屬,冷聲說道,“格鬥場等本世子!”
他說完便頭也沒回地朝着市集走去,隱去了手上的血腥和滿身風塵。
在他身後的谷一童已經在風中凌亂了,他哭喪着臉心中咆哮着命運的不公!
而其他北家軍成員則是對他投來“珍重”“節哀”等幸災樂禍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