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翎恐懼的抱住了自己,眼眸怔怔地望着地面,看起來很是失魂落魄。
齊明成在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之後,沉聲說道,“沒必要爲了不相干的人一些不堪的話而選擇輕生。”
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像長輩一樣,雖然他們是同齡人,但是在齊明成的心裡,她依舊還是那個整日跟在自己身後,每天都只會傻笑說自己很幸福的傻姑娘。
鳳翎沒有擡頭,而是將頭埋在了雙腿之間,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左丘雲峰說的都是事實,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我了。”
那些慘痛的回憶日日都出現在她夢裡,她想忘卻忘不了,有時候她晚上甚至都不敢睡覺,一睡覺那些醜惡的嘴臉就會出現在她面前,把她諷刺的遍體凌傷。
可每次只要一想到明成,她的傷痛都會悄然癒合,這些年來,再見他一面就是她活下去的動力。
如今見到了,她的心願了了,死亡倒成了她最好的歸宿。可是她不理解,他爲什麼不讓她去死,爲什麼偏偏要救她!
不過這也算是她寫那封信的初衷,如果他今日不來救她,她也就這樣死了,可現在他來了,她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齊明成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心裡無比的自責,如果當日他沒有沉浸在兄嫂死亡的悲痛中,而是去查一查真相,或許就能發現其實她還活着,那她這些年所受的一切就都可以避免了。
他的眼眸緩緩眨了眨,說道,“如果當初我嘗試着去找一找你,或許就不是今日這般模樣了。”
鳳翎的頭驀地擡起,她眼眶微紅的看着他說道,“剛開始那幾日我天天都盼的你來救我,可是心中的期盼越大,失望就越大,我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你還是沒有來,而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明成哥,你當初爲什麼不來找我?”
她的眼淚滴落在手背上,隨即散開,最後一句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問出口。
原本她不該怪他的,因爲她即便是將一切過錯推在了他身上,她也沒辦法原諒自己。
齊明成對於她的問話根本無言以對,所以他沉默了。
他一向沉寂的心好像突然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冰冷的風吹進來,他的心忽然就亂了。
“對不起……”
鳳翎的聲音被呼嘯而來拍打在東湖海岸上的海水聲淹沒,她也沒了再開口的勇氣。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坐着,誰也沒有開口。
本趴在窗臺上的齊蘿忽地眉眼一亮,喜上眉梢,因爲她看到朝景正站在棋枰的臥房門前沉着臉訓斥他。
她的眼珠子一轉,慌忙轉過身來喚過芰荷,急急的說道,“芰荷,一會兒世子來了,就說我燒退了,但是還沒醒啊!”
她慌忙躺了下來,拉過一旁的被子將自己蓋住,臉上的笑意也緩緩收起,她就彷彿真的睡着了一樣,安靜的躺着。
芰荷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便慌忙踮着腳尖望向窗外,一眼便看到世子爺正朝着這裡走來,她小聲的說道,“世子妃,世子爺來了。”
她說完以後便挺直腰桿站在牀邊,一
直盯着世子妃,她現在真的有些弄不清楚世子妃是在假睡還是在真睡,因爲她和她說完話以後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正在芰荷想要再出聲確認一下的時候,便用餘光看到了世子爺從門外陰冷着臉走了進來,她筆直的挺了挺腰桿,心裡一直默唸着絕對不能給世子妃穿幫!
朝景踱步走過來,先是看了一眼還躺在牀上緊閉着雙眼的齊蘿,他的臉愈發的陰沉了下來,他冷冷地問道,“世子妃還沒醒嗎?”
芰荷爲了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低着頭小聲的說道,“世子妃的燒退了以後才睡了過去,到現在還沒醒。”
“嗯,你出去吧。”
聽到朝景的聲音,她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她轉過身快步走了出去,並將房門關上。
然,她並沒有走開,而是輕手輕腳的來到了窗邊,貓着身子往裡看去。
原本被朝景發配回朝安王府的棋枰看到她的行爲,便沉着臉小聲地喊了她好幾聲,可她都沒聽到,無奈之下,他便悄悄的走過去,站在了她身邊。
然,他剛一過去,就聽到房間裡面傳來世子妃的聲音,只是好像和平日裡說話有些不大一樣。
齊蘿知道朝景站在牀邊,她故意吧唧吧唧了嘴巴,然後翻了翻身,用背對着他,似在夢中囈語一樣喊道,“朝景……”
朝景忽地輕嘆了一聲,坐在了牀邊,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齊蘿心裡竊喜,光聽他這聲嘆息,便知道他現在有多擔心她了。
“朝景,我真的很擔心你……真的。”
她自己沒聽過她說夢話是怎樣的,可是總歸聲音越來越小是對的吧!
朝景的手掌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掌,這個動作驚得齊蘿心裡“咯噔”一跳,慌忙渾身放鬆,在這種情況下,她越是緊張越是容易漏出馬腳。
他盯着她的手掌看了許久,忽然嘴角無聲的上揚,他淡淡地說道,“本世子很好,倒是你,別讓本世子擔心纔是真的。”
“朝景,你原諒我了嗎?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朝景微微抿了抿脣,思忖着回道,“好。”
齊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又翻了個身,故作不經意的繼續問道,“那你比較喜歡兒子還是喜歡我?”
窗外的芰荷笑得不能自已,她用手死死的捂着嘴脣,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而站在他身後的棋枰眼角抽了抽,世子妃這句問得太明顯了,世子爺肯定發覺了。
朝景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回道,“兒子。”
齊蘿的眼皮忍不住動了動,心底積攢着一團怒火,又問道,“我和西西,你比較喜歡誰?”
“西西。”
“……”
齊蘿雖然心裡惱火,但還是沒有睜開眼,她不死心的繼續問道,“我和母妃,你比較喜歡誰?”
“母妃。”
“我和朝冰冰,你比較喜歡誰?”
“冰冰。”
齊蘿猛地睜開了雙眼,她瞬間炸毛了,甚至都忘記了自己還在裝睡,她
沒好氣的反問道,“你爲什麼偏偏就不說喜歡我!”
當她看到朝景眼底的笑意時,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閉上眼睛告訴朝景剛纔是在夢遊,他會信嗎?
好吧,這個拙劣的謊言,連她自己都不信,更別提朝景了。
朝景笑着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問道,“什麼時候醒的?”
齊蘿抿了抿脣,被他溫柔的動作感動了,剛纔的不愉快也瞬間消散,她將頭埋在他懷裡,笑着說道,“嘿嘿,早就醒了,我以爲你還不肯見我。對了,那天晚上你受傷了嗎?我看到你臉上都是血誒!”
她驀地揚起頭,將他渾身上下看了個遍,除了胳膊上有稍微的劃傷之外,倒是也沒有什麼傷痕。
朝景俯身吻了她一下,聲音裡充滿了寵溺,“那不是我的血。”
齊蘿笑着費力的擡起身將脣瓣主動的送了上去,正當他們的脣快要貼在一起的時候,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聲慘叫。
“啊!”
齊蘿瞬間別開了頭,他們的脣瓣也只是碰了一下就分開了。
朝景沉着臉站起身走到了窗邊,而齊蘿則是爬到牀頭,趴在窗臺上往外看。
他們看到芰荷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跌坐在地上,而棋枰則是眼角抽搐的站在她身邊,一臉的無奈。
原本芰荷聽到世子妃被世子爺拆穿了,便準備退身離開,可這一退就退到了一個人身上,她嚇得失聲大叫,整個人也跌坐在了地上。
棋枰伸出手想要去捂住她的嘴巴時,已經來不及了。
朝景冷漠的看着他們,冷聲說道,“進來。”
棋枰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在進去之前,也不忘撈起癱坐在地上的芰荷,如今她被嚇得還有些雙腿發軟。
她欲哭無淚啊,她哪裡能想到棋枰管家站在她身後。
齊蘿也下了牀,她本想象徵性的訓斥一下他們,便讓他們離開的,可她一眼就看到了棋枰肩上揹着的包袱,不禁出聲問道,“棋枰,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棋枰看了一眼朝景,隨即低下了頭,沒有言語。
齊蘿這一問纔想起來方纔朝景在門口訓斥棋枰,其實這件事說起來棋枰雖然是以下犯上了,可他也是爲了朝景好,纔出此下策的。
朝景睨視着他們,冷聲問道,“聽到了什麼?”
芰荷的頭埋的愈發的低了,她的眼眸閃爍着,如果她說全部都聽到了,世子爺會不會殺人滅口?
棋枰抿了抿脣,回道,“我們什麼都沒聽到,小人只是去向她辭別的。”
芰荷重重地點了點頭,而隨後才反應過來,辭行?棋枰管家要去哪兒!
她輕皺着眉看向棋枰,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啓稟世子爺,賈府小姐賈芸求見。”
守在門外的侍衛站在臥房門口,沉聲說道,其實原本是不用通報的,只是這賈芸小姐的身後跟着十幾二十擔用紅綢子綁着的箱子,看起來不像是來串門,更像是來提親的。
朝景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正要詢問,便聽到齊蘿的聲音,“快把她請進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