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一臉愧疚的摸着朝陽被汗水浸溼了的頭髮,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王爺進宮了,想必是還沒回來。”
“噢!”朝陽收回自己伸出去的頭,乖巧的坐在牀上看着芰荷安慰道,“乾孃不哭,我會乖乖喝藥,很快就好了。”
芰荷伸出手將他抱在了懷裡,她的眼睛緩緩閉上,眼淚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以前朝陽也染過風寒,但沒有一次像這次這麼嚴重,每次都是喝了藥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可是這次他一直咳嗽,她的心也亂了。
她忽地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王妃現在何處,如果她回來了,那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
躺在芰荷懷裡的朝陽目光看向窗外,他一生病就會很想念父王,現在已經晌午了,等天黑了父王肯定會回來的!
他不要睡覺,要等父王回來了,摟着睡……
朝景的臥房,齊蘿躺在牀上,血液順着額角蔓延至牀上,她就好像躺在血泊裡,要不是她的身子時不時動一下,任誰看了都以爲她已經死去了。
朝景走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他臉上的青筋瞬間暴起,他站在門口沒有走過去,因爲他很害怕當他近距離看到蘿兒的時候,會忍不住想要殺人!
夜鷹揹着文卿從他身後走上來,文卿身上雖沒有力氣,但在看到齊蘿之後,瞬間便掙扎要從夜鷹背上下來,他揹着藥箱拖着疲憊的身子走了過去。
他頭也沒回的急切的說道,“你過來和她說說話!讓她不要沉睡過去!”
站在門口的朝景瞬間攥緊了拳頭,他胳膊上的筋脈都清晰可見,他在站了一分鐘之後,忽地做了個決定。
“夜鷹,去把世子抱來!”
“是。”夜鷹在轉身走了兩步之後,這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他驀地轉身又走了回來,一臉擔憂的提醒道,“王爺,世子染了風寒還臥病在牀,況且這種場景他見了恐怕是要做噩夢的,王爺三思啊!”
朝陽雖說從小到大娘親不在身邊,但朝景身邊的所有人都視他如己出。
朝景轉過頭,用凌厲的目光瞪着夜鷹,冷冷地說道,“去把他抱來!本王不想說第三遍!”
他的目光中帶着一種寒冷的劍光,讓人無法不低頭。
夜鷹頷首,轉身走了出去。
朝景透過紗布遠遠地望過去,他依稀能看見齊蘿不時開合的脣瓣,那分明就是在喊朝陽。
但他一點都不嫉妒,他知道她很想聽朝陽叫她一聲孃親,他知道讓朝陽在這種情況下與她相認對他來說有些殘忍了,可是他在所不惜。
文卿全神貫注的給齊蘿處理傷口,這個傷口長約四公分,但因爲用力過猛,傷口已經傷到了顴骨,皮肉都露在外面,觸目驚心。
他在給她包紮的時候,兩隻手都有些輕輕顫抖,但總算是爲她治了血,處理了傷口,喂她吃了幾粒補血丸。
他感覺整個手臂都在抽搐,但他還是仔細的又查看了一遍傷口,這才坐了下來。
當他的身子剛一碰到凳子,渾身的力
氣就像是被抽離了一樣,他眼簾緩緩的閃了幾下,齊蘿的臉在他的視線裡變得越來越模糊,最終他徹底失去了知覺。
夜鷹抱着朝陽進來的時候,一股濃稠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朝陽撲騰的手腳要出去,他只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朝景從一邊走了上來。
朝陽扭過頭在看到朝景之後,眼眸驀地一亮,笑容也洋溢在臉上,他伸出雙手要他抱,“父王,我生病了,你怎麼不去看我?”
他說話的空檔,朝景已經將他抱在了懷裡。
夜鷹看着他們輕嘆了一口氣,王爺決定的事情他無法阻止,他又看不得小世子哭泣流淚,最好的辦法就是出去候着,不看不聽!
他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提步走了出去。
朝景的臉沉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擡起手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珠,“父王把你孃親接回來了,她現在就躺在父王牀上,你想不想去看看她,叫她一聲孃親?”
“孃親?”
朝陽的頭猛地轉向牀上,他的眼睛睜得碩大,他隱約看到牀上躺着一個女人,他想過去,可這空氣中瀰漫的味道讓他有些作嘔。
朝景站着沒動,他的手指握了握,“對,你孃親,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的孃親,父王想念了許多年的結髮妻子。”
朝陽忍着胃裡的翻江倒海,扭過身子環住了朝景的脖頸,“我要過去!”
朝景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眉眼間的冷漠緩了緩,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乖。”
下一刻,他便單手抱着他掀開面前的紗簾走向了牀邊。
越走近牀邊,血腥味就越重,朝陽時不時乾嘔,但他還是滿心歡喜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女子。
朝景在牀邊停了下來,他的目光流轉在齊蘿臉上,殺戮從眼底一閃而過,天炎宮的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至於宇文軒……等他弄清楚五年前的事情,再做打算!
“父王,她不是我孃親!她是齊蘿,長得像我孃親的那個人!”朝陽扭過頭挺直了腰桿,他之所以這麼肯定這是齊蘿而不是他孃親,是因爲齊蘿身上這衣服,他曾見她穿過。
朝景堅毅地站在原地,冷漠的說道,“齊蘿就是你孃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叫齊蘿,她就是你孃親。”
他說的話很肯定,不容人質疑,朝陽嘟着小嘴又重新看過去,當他看到她額頭上包紮的紗布時,便伸出手指着傷口問道,“她怎麼受傷了?”
“陽兒,孃親現在很虛弱,她很希望聽你叫一聲孃親。”
朝景沒直接回答他的話,他現在一點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他也沒想過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兒子這就是你孃親,這確實有些太過殘忍了,但沒辦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控制不住事態的發展了,也沒心思去顧慮朝陽的感受。
朝陽在看了齊蘿幾分鐘之後,果斷的扭過頭緊緊的抱着朝景,“父王,我想回去了……”
他想用這種方式逃避,他認爲這不是他孃親,他不要叫她!
朝景沉着臉將他放下來,讓他的雙腳
踩在牀面上,冷冷地道,“你信父王的話嗎?父王現在告訴你,齊蘿就是你孃親!”
朝陽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血跡,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他嚎啕大哭,伸出短手臂想要父王抱他,他不要踩在血上,可朝景對他的哭泣和動作充耳不聞,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他的態度很堅決,如果他今日不叫她孃親,就不要離開這裡。
“嗚嗚……嗚嗚……”朝陽梨花帶雨的哭着,他在看到朝景不理他之後,便扭頭去看齊蘿,可她身上的血液又刺激着他的感官,這讓他哭的更大聲了。
再加上他本來染了風寒就有些咳嗽,如今哭的太用力,也越發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嗚嗚……咳咳,父王抱……”
可不管他怎麼哭喊,朝景都不理不看不管,任憑他撕心裂肺的哭。
站在門外的芰荷在聽到朝陽的哭聲之後想要衝進來,卻被夜鷹阻止了,她現在懷着身孕,若是進去看到小世子的模樣,恐怕又要動了胎氣了,她已經沒了一個孩子,再不能失去第二個了!
房間裡,朝陽依舊在撕心裂肺的大哭,朝景旁若無人的盯着齊蘿的臉,沒想到光這樣看着,就看到她的睫毛閃了閃,似乎是想要睜開眼睛。
他雙手架着朝陽將他放在地上,他坐在牀邊目光在齊蘿臉上流轉,“蘿兒,你醒了嗎?是我,我是朝景。”
站在地上的朝陽依舊在嚎啕大哭,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現在可以跑出去。
齊蘿的眼睛沒睜開,嘴巴卻張開了,朝景俯身將耳朵湊近她的脣瓣,這才聽清了她的話。
“是……是兒子在哭嗎?”
朝景緩緩地直立起腰桿,他淡漠的看了一眼朝陽,淡淡地回道,“是他在哭。”
“我……我想……抱抱他……”
齊蘿的手指動了動,胳膊卻怎麼也擡不起來,她的眼睛也睜不開,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淚,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脣瓣更是慘白,氣若游絲。
她很害怕自己臨死都沒有抱抱他,告訴他其實她就是他孃親,她更害怕自己至死都沒聽到他喊她一聲孃親。
這種恐懼從始至終都在侵襲着她的心肺,讓她無法徹底的昏睡過去。
朝景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他驀地挺直腰桿,將朝陽從地上抱了起來。
朝陽趕緊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然,令他沒想到的是,父王竟把他放在了齊蘿的身邊,牀單上滿滿地都是血液,他嚇得失聲尖叫,“不要,不要,不要!”
可不管他怎麼掙扎,朝景都沒有心軟。
“不要!不要!”
朝陽看着牀上的血液有種要暈厥的感覺,可無論他怎樣想繼續讓父王抱着,父王都執意將他塞進齊蘿的懷裡。
齊蘿的手觸碰到了朝陽的身子,她的脣角扯出一抹慘笑,一直髮不出聲音的她居然說了一句,“兒子……”
朝陽淚眼朦朧的看過去,用腳蹬着她的身子,劇烈的反抗,“你不是我孃親,你是壞女人,你不是我孃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