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景正想着,便看到芰荷從門外端着盤子走了進來,她一看到齊蘿,便無比擔憂的走了過去。
“世子妃,你可還好?”
齊蘿看了一眼盤子裡的紅棗蓮子粥,餓極了的她哪裡還管的了朝景,自己先扒拉了兩口,喝下去之後胃裡暖暖的,無比舒服。
她方纔看到安衣衣做的粥裡面有放的紅棗,紅棗能起到補血的作用,是養生的一大寶貝,既然人家都帶着心意做了,肯定也不稀得她的東西。
與其浪費了,還不如滿足自己的胃。
芰荷擔憂的站在一旁伺候着,腦海中總能想起齊蘿與她說話時的模樣,就像是遊走在死亡線上的孤魂。
朝景目光灼灼的看着這邊,他起初還以爲這粥是她特意吩咐廚房給他做的,沒想到她自己倒吃了,他沉着臉,一把掀開了被子。
“哥哥。”
“景世子。”
朝景在朝冰冰和安衣衣的輕聲呼喚中,沉着臉從她們中間穿了過去,直接走到齊蘿的身邊。
齊蘿嚥下了一大口的粥,心情無比的順暢,一轉頭,便看到嘴脣慘白乾涸的朝景,而他,正盯着她手裡的東西。
齊蘿的第一反應就是護着她的紅棗蓮子粥,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對她的粥心懷不軌,“你有那麼多好吃的,我就這一個,你還要和我搶啊?”
這也太沒品了吧!
朝景纔不管她,直接從她懷中將碗搶了出來,冷聲說道,“那些都歸你。”
他說完,直接端着齊蘿吃剩的半碗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聞着碗上她的香氣,他突然胃口大開。
“朝……”
齊蘿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想要說的話也被朝景的舉動堵了回去,她本想說,這裡還有很多,再給他再盛一碗就好了,幹嘛非得吃她剩下的!
想到這裡,齊蘿兜着眉望着朝景,他不會有吃人剩下的食物的怪癖吧!
朝景咀嚼的速度慢了一些,他以爲齊蘿生氣了,便將吃了一半的紅棗蓮子粥又遞了回去。
齊蘿嫌棄的走遠了一些,“你吃吧。”
朝景乾脆坐了下來,不緊不慢的一碗接一碗。
用着齊蘿的碗和勺子,坐着她的凳子,齊蘿心裡將他臆想成歷史課本上畫的土財主,怎麼看都是在掠奪她的東西!
朝冰冰一臉不高興的走到齊蘿身邊,小聲的問道,“嫂子,那是什麼粥啊?”
齊蘿眼角抽搐着,“紅棗蓮子粥。”
朝冰冰暗暗的記下了,打算這幾日每天都送這個粥過來。
安衣衣則不然,她笑着接過丫鬟們手裡的盤子,扭着柳腰走到朝景身邊,柔聲說道,“景世子,只喝粥後半夜可能會餓肚子,不如再吃些甜點。”
她說着將幾小碟甜點擺在了桌上,齊蘿盯着她白皙柔軟無骨的手背,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纏着紗布的手,不禁心生煩躁。
真的應了那句話,人比人,氣死人。
朝景吃飽喝足之後,朝冰冰和安衣衣也帶着下人紛紛離去了,齊蘿則是一臉疲憊的託着腮幫子,對着窗外出神。
棋枰一直站在門口,衆人走後,他才現身。
朝景本想走向齊蘿的腳步忽然轉向門口,在棋枰的陪同下走到了遠處。
“世子爺,你沒事兒可真是太好了。”棋枰的聲音裡充滿了激動。
朝景冷瞥了他一眼,“嗯?”
他找他出來就爲了說這個?
棋枰咳了咳,這才轉入正題,
“王爺回來了,還來探望過你,是小人無能!”
朝景點了點頭,“嗯。”
“那羣被俘的暗衛都答應加入鷹組,今日棋聲去與他們籤生死狀了。”
那日朝景並非是意氣用事離開了,而是潛入無花山莊,發現了裡面有許多藏匿的暗衛,待他們回王府之後,派人通知棋枰和棋聲帶上王府的侍衛包圍無花山莊,俘虜了裡面的暗衛。
那羣暗衛是被剛招進來的,武藝還不精湛,卻個個都是練武的好苗子,都有很好的根基,其中最小的才七歲。
朝景淡淡的“嗯”了一聲。
棋枰忽地又想起一件事,“世子爺,公主帶來爲皇上賀壽的人都駐紮在城外,什麼時候讓他們入城?”
“再過幾日吧。”
“是。”
朝景隔着夜色看了一眼依舊在發呆的齊蘿,踱步走了回去,棋枰也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朝景走進來的時候,沒想到齊蘿會轉過頭來看着他,她眨巴眨巴眼,臉色依舊蒼白。
朝景對他們手腕上的傷口隻字未提,只因,他信她。
“朝景,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朝景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坐在桌邊爲自己倒了杯熱茶,齊蘿也走過來,跪在椅子上,趴在他面前,用手託着下巴,滿臉的笑容,可那笑容一點都不純潔。
“你看啊,衣衣姑娘在咱們府裡吃穿用度都儼然是府裡的女主人,如果我說我可能不小心把你體內的暹粒全部清除了,你休了我之後會娶她做正妃嗎?”
齊蘿巴掌大的小臉正對着朝景的臉,她知道,她這個問題越界了,可是她都快把腦袋想破了,也不知道朝景的答案是什麼。
既然那麼想知道,自己又想不通,何不親自問一問。
這麼想着,她衝着朝景咧開嘴角,笑嘻嘻,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朝景眼角帶笑的看着她,故意反問,“她做不得本世子的正妃嗎?”
齊蘿顯然一愣,然後乾笑着點頭,“做得、做得,而且還是當之無愧。”她緩緩的從凳子上下來,轉過身,笑容瞬間就垮了下來,她背對着朝景,低着頭說道,“朝景,其實……你體內的暹粒已經被清理乾淨了。但我還是會在接下來的兩天爲你配解藥,以備不時之需。嗯……我還不太會寫字,休書就由你來寫吧。給你配好藥我就走。”
齊蘿依稀還記得她剛進府時,思思念念都想恢復自由之身,離開這裡,無憂無慮。
可如今,將要走的話說了出來,竟有些不捨。
人總是有戀根性,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習慣了那個地方的人和事,就不想走了。可她深知,這裡不適合她,也不會屬於她。
朝景一怔不怔的盯着她的背影,心境卻不似往常般平和了,“本世子不會娶安衣衣,你若因爲她的緣故要離開的話,那大可不……”
“不是的。”齊蘿無情的打斷了他的話,她依舊沒有轉身看着朝景,究竟爲什麼不敢轉過來,她也想不明白,“不是的,成親那晚我就說的很清楚了,我嫁給你不過是爲了出宮,恢復自由,既然我幫你清了毒,也就沒理由再厚着臉皮呆在這裡了。我有點累,想休息了。”
她今日給他放血也不過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怎麼也沒想到他體內的暹粒竟如此之少,也未擴散,但,探脈具有侷限性,不能完全相信,解藥還是要備一些的。
朝景看着她堅毅而又瘦弱的背影,一撩衣袍,出了主院。
聽
到他離去的聲音,齊蘿這才轉過身來。
她出神的望着他離去的方向,她說的這麼風輕雲淡的,可心裡卻如吞了黃連,朝景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也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即便他們之間沒有情愛。然,他對她的意義,也是不同的。
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總會娶別的女人,她終究還是要走的。早走晚走,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齊蘿煩躁的將被子拉過頭頂,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而朝景,一夜未歸。
翌日一大早,朝冰冰帶着兩個丫鬟走路生風的來到了主院,結果推開門,房間裡空空如也,連空氣都早已冷卻。
她站在齊蘿的房間門口,隨意喚過在一旁打掃院子的丫鬟問道,“我嫂子呢?”
“啓稟小姐,世子妃一大早就帶着芰荷出府去了,只說別人問起來,就說她出去爲世子配藥,今日不回來了。”
朝冰冰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急急忙忙的也出了府。
齊蘿和芰荷二人在京城的街道上游蕩,如今寒冬臘月天,前兩日又下了厚厚的積雪,如今正是積雪融化,氣溫驟降的時候,寒風穿街而過,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
而齊蘿和芰荷,兩個人頂着寒風,宛如飄蕩在異世的兩縷孤魂。
“世子妃,咱們回去吧,等風停了再出來也不遲啊?”芰荷迎着風聲大聲的說道。
芰荷的聲音被風聲蓋住了一多半,即使兩人並肩而行,傳到齊蘿耳朵裡,聲音也損失了一大半,讓人聽得不大清晰。
齊蘿身上的裙襬被風吹起,她勉強睜着眼睛,同樣大聲的回答,“出都出來了,再忍忍吧,前面就到醫館了。”
芰荷不再說什麼,心裡充滿了感動,王府沒有配解藥的地方,她們才一大早出來尋醫館爲世子配解藥,世子妃對世子之心,可昭日月。
若是世子辜負了世子妃,那可當真沒天理了!
兩人快走到城門口的時候,一聲響亮的刺破天際的皮鞭甩地的聲音拔地而起,齊蘿的心“咯噔”一跳,擡眼望去。
只見城門大開,數十名壯碩的官兵押着數百名在這臘月天穿着單薄囚服的女囚犯往城裡走來,女囚們個個披頭散髮,臉上佈滿了傷痕,有些人臉上還被烙上了“賤”這種類型的字。
鐵鏈的聲音在空氣中被放大無數倍,哀嚎聲,哭泣聲,絕望呻吟聲,齊蘿從沒有一刻覺得心如此疼過。
芰荷慌忙將齊蘿拉過了一邊,她猛一擡頭,這才發覺她們現在站在一個名叫“福來醫館”門前。
她拍了拍齊蘿,指着牌匾上的字興奮的說道,“世子妃,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齊蘿也看到了,她轉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些女囚,這些人她記得,當初她們一起被關在無花山莊的地牢裡。她雖有意幫她們,但人單力薄,去了無疑是以卵擊石。
打消了救人的想法之後,齊蘿和芰荷相視一眼,一道走進了福來醫館。
而在她們身後,盛山蓉踮着腳尖在她們先前站着的地方看來看去,她滿臉的傷痕,衣服上無數條被劃開的口子,雪白的皮膚暴漏在日光下。
她暗忖着,莫非她剛纔眼花看錯了,可剛剛那人分明就是齊蘿啊。
走在她旁邊的官兵猥瑣的目光直往她衣裳裡探去,只那麼一看,一股燥熱便從小腹直直的往上竄。他趁着其他人不備,找了個藉口爲盛山蓉解開緊綁着的鐵鏈,將皮鞭一扔,摟着她往空巷子裡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