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忙端了熱水走過來,她輕輕地拍打着齊蘿的脊背,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齊蘿嘔了一陣,端起碗仰頭喝了一大口,她的眼光一瞟,見那男人正扭過頭來看她,對她微微一笑。
“嘔”噁心的感覺從胃裡翻滾而來,她嘴裡的溫水全部吐了出來,她難受地再次弓起了腰背。
好在,那人並沒在醫館停留太多時間,只是抓了藥付完錢便拿着藥包走了。
齊蘿深深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總算是好受了一些,她如今想起來那口黃牙,如今頭皮還發麻。
“世子妃,你已經開始孕吐了嗎?”芰荷的手輕輕地摸着她的後背,自上而下,希望這樣能讓她舒服點。
不過她心裡是擔憂的,王妃特意交代任何人不得提起世子妃懷孕之事,可若孕吐的話,很容易會被有心人發現……
她暗暗下決心,以後要對世子妃的飲食更加小心纔是。
齊蘿白了她一眼,她纔剛懷孕多久就孕吐,她那是被噁心到了!
可、可這話可不能說出口,很傷人自尊心的,她抿了抿脣,說道,“我懷孕沒多久,並非是孕吐,只是……”她的眼睛不自然的瞟向別處,只是什麼呢?
芰荷認真的望着她,聽着她繼續說下去,可讓一個不會撒謊的人去絞盡腦汁的編謊言,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條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更別提說服別人。
齊蘿的眸光閃了閃,笑眯眯的拍了拍芰荷,“誒呀,反正不是孕吐就對了,嘿嘿……”
當看到芰荷疑惑的目光時,她不禁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是大夫,我是專業的,聽我的,肯定沒錯。”
芰荷重重地點了點頭,頗爲相信她的醫術,且不論是不是孕吐,她多個心眼準沒錯。
自先前那男子走後,醫館來看病的人絡繹不絕,他們對醫館讚不絕口,從他們的話語中,齊蘿才聽出來是那日救下的靈兒奶奶逢人便誇讚他們醫館,這才導致,大家慕名而來。
她嘴角微微揚起,眼見着醫館生意越來越好,她心裡也很是安慰。
起初重開醫館不過是爲了和北堂賭氣,她本沒想着醫館會盈利,她只是本着救人的宗旨。
沒想到如今醫館每日還能獲利許多,這些賺下來的錢她全給了溫汀,雖說當初重開醫館的錢是朝景給的,可她想,朝安王府應該不缺這筆錢,還回去了也不會起太大的作用。可給了溫汀則不然,除去醫館日常開銷之外,他還存一些私房錢,來改善他和西西的伙食,穿着。
這麼一盤算,她突然覺得自己無比的明智。
可她想了那麼多,唯獨忘了一貧如洗的自己。
好在,她還有朝景,錢麼,也不是那麼重要。
正當她出神之際,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芰荷不經意擡起頭望了一眼,竟與跟在岑柳蘭身後的碧奴對視了一眼,她別開眼睛,走到齊蘿面前,碰了碰她的胳膊。
齊蘿詫異地扭回頭看她,芰荷用下巴示意了下正前方,她這纔看到了岑柳蘭和她的婢女。
如今的岑柳蘭一改今早的素顏
朝天,臉上畫着精緻的濃妝,只是站在她面前,便已經是香飄萬里。
脂粉的香味飄進齊蘿的鼻腔,她胃裡一陣犯嘔,她強忍着沒表現出來。
她只是站遠了一些,硬生生地將噁心感壓了下去。
“姐姐這是在嫌棄我麼?”
岑柳蘭打量了一眼經絡醫館,睨視着齊蘿輕笑着問道。
齊蘿看着她臉上的假笑,好心情也落了不少,一個人的笑容居然可以如此假,裝也不會裝,亦或者是懶得裝,這也是種境界!
“岑小姐莫折煞了我,若比生辰,我想必還沒有你的生辰大,你叫我姐姐這不是折我壽麼?”
她說完瞪了她一眼,齊西西叫她姐姐,她也叫她姐姐,但儼然是兩種不一樣的感受,前者欣然接受,後者每一句姐姐都是給她添堵。
岑柳蘭嬌軀微微一怔,笑容在她絕美的臉上綻放地愈發的耀眼,“你先進王府,是長輩,叫姐姐是規矩,我不能壞了規矩。”
“你不是還沒嫁給朝景麼?”
齊蘿不客氣地反問,不過是去府裡住幾天,這幾天過後或許又是另一翻風景,她如何能確定自己一定會嫁給朝景!
岑柳蘭的笑容僵在嘴角,她尷尬的抿了抿脣,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站在她身後的碧奴走上來,她昂着頭斜視着齊蘿,大聲地說道,“景世子妃想必是忘了皇上先前的聖旨,我家小姐若是嫁進府是要與你並稱正妃的,叫姐姐只是早晚的事情,世子妃也不必抓住這一點編排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性子柔和,並不代表就任你欺凌!”
岑柳蘭眉間的冷漠也因她的話而有些緩解,這些話她說不合適,可碧奴說也同樣表達了她的意思,她故作不悅的低着頭警告般的喊了一句,“碧奴!”
碧奴紛紛地一跺腳,又走回了她身後。
齊蘿看着她們主僕一唱一和,只覺得可笑,她淡淡地說道,“我並沒有編排你家小姐,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至於叫姐姐之事,還是等你家小姐嫁進來以後再說吧!”
她無心在這裡陪她們唱戲,轉身走進了藥堂後面休息,她現在看着她們都覺得累。
岑柳蘭眼眸閃了閃,正欲往藥堂裡走,芰荷一跨步擋住了她們的去路,她心平氣和地笑道,“岑小姐,這裡面有許多患了重病之人,若是不小心感染了小姐就不好了。”
果然,她的話剛落,便看到她嫌棄的蹙了蹙眉,站遠了一些。
倒是她身後的丫鬟碧奴,眼高於頂地一把推開了芰荷。
芰荷因沒有防備才踉蹌了幾步,不由得心中燃起怒火,衝上去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用力一扯,拖着她往外出,“出去!”
碧奴的頭皮吃痛,然,她只是皺了皺眉,竟生生地將她的手揮開。
兩人分開之後,芰荷怔怔地望着手裡的一撮長髮,再看碧奴,她右邊的頭髮很明顯的少了一撮。
在她詫異之際,碧奴再一次進了藥堂,她四處看了看,逛了逛,最後停在了櫃檯上,掏出一錠銀子讓溫伯給她包了些補身子的藥。
芰
荷從始至終一直跟在她身後,她本還想阻攔她,可一看到她的頭髮,她的內疚感就會驟升,最後失了勇氣。
好在,碧奴也沒有如何,拿了藥便和岑柳蘭一道離開了。
她望了一眼她們的背影,輕嘆了口氣,轉身掀開簾子,往後面走去。
上了馬車之後,岑柳蘭一手挑起車簾,不經意地問道,“藥都放進去了嗎?”
“放了兩包,身下的還在奴婢袖中,芰荷一直跟着奴婢,奴婢怕被她看見。”
碧奴現在才齜牙咧嘴摸了摸自己的頭皮,真是痛入骨髓,可爲了小姐,她能忍!她的一切都是小姐給的,在她心裡,岑柳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不可侵犯!
岑柳蘭淡淡地瞥視了她一眼,“算本小姐沒白疼你,今天表現不錯,一會兒回去看看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儘管拿去。”
“嗯,謝謝小姐。”
碧奴失落地垂下了眼眸,每次幫小姐做事,她都會賞賜她許多東西,她是真的不想要,因爲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她依稀還記得第一次說出自己內心想法的時候,被小姐身邊的婢女掌摑,說她不識好歹。
後來,她即便是再不想接受也會高興的手下賞賜。
岑柳蘭目光怔怔地望着車外,若有所思。
回到王府之後,岑柳蘭沒直接回靜園,而是和碧奴去了廚房,今晚朝安王爺會回府,她必須要大展廚藝,不能錯失良機。
爲了讓下人間傳她賢惠,她不讓任何人幫忙,獨自一人在廚房裡忙活到晚上。
天色剛黑,原本一直站在外面的碧奴忽然沉着臉走了進來。
岑柳蘭頭也沒回的訓斥道,“本小姐不是說不許任何人進來嗎?把我話當耳旁風?”
碧奴的腳步一頓,左右爲難,她站在廚房門口,忖度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開了口,“小姐,方纔奴婢聽幾個丫鬟討論,好、好像景世子妃懷孕了。”
“啊!”
岑柳蘭悶哼一聲,捲起的刀刃切在了她的手指上,她吃痛將刀扔在了案板上。
碧奴聽到聲音,慌忙走了過去,剛走近,便聽到岑柳蘭訓斥的聲音,“不許過來!出去!”
“小姐……”
“出去!”
她絕不允許自己的狼狽樣子被任何人瞧見,絕對不行!
上次在北陽王府看見她狼狽的小丫鬟最後也被她賜了一杯毒酒,她每次看到她,就會想起那時的狼狽模樣,便心如刀絞!
唯有她死,才能讓她暫時忘卻。
岑柳蘭將受傷的手指伸進了脣腔,用力地吮吸着那沁出來的血漬,狠厲之色自眼底閃過。
她冷笑着,難怪她如此蠻橫,在下人面前半分面子都不給她留,原來是懷孕了。
哼,那朝景如此疼愛她,想必也是因爲這個孩子吧!
她的眼神微眯,若這個孩子生下來了,那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取代她獲得朝景的寵愛,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這個孩子一定不能生下來!
不對,她要讓她這一生都無法生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