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夏芷棠慢慢的走了過來,她背在身上的不斷的鳴動着的九曲劍,在靜默下來的環境中,顯得尤爲刺耳。
“我叫東里曉。”青年友善的微笑起來。
“皇姓!”冉冉驚愕的看着他。怪不得每次見到這個人,總感覺他身上,由內而外的散發着一種高貴的氣質,凌駕着濁世的萬千硝煙。
他故意把金縷衣卸了一隻長袖,染着浪者的味道,但是銘刻在身上的那種渾然天成的優雅姿容,是怎麼也改不了的。
東里曉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那不過是一個作廢多年的姓氏!在泛黃的史冊中,也早已除名了……”
他不過是一個被淡忘太久的皇朝遺孤!如今只是流浪在天涯海角的浮世‘貴公子’罷了!
“這是我師妹,夏芷棠。”他轉過身,帶着鈴鐺搖曳的清響,指着身邊的美麗女孩。
“你認不認識藍雅子!”還沒等冉冉開口,夏芷棠按着身上鳴動的九曲劍,焦急的問道。
“藍雅子……”女孩念出那三個字時,冉冉的瞬間呼吸一窒,腦海‘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破裂開了。
多年多年以前的那個癡狂追尋着她的少年。
多年多年之後仍癡守着她不放,寧願爲她赴身火海的藍雅子……
今生卻是硬帶着殘缺的記憶而重生在都朝的,改名爲:挽非傷。
爲何?早該化爲塵土的恩怨,怎麼一直形影不離的,尾隨而來呢!
冉冉無力的垂下肩膀,輕如雲煙的說道:“藍雅子已經死了,認不認識都沒關係了……”
“你真的知道藍雅子?”夏芷棠卻忽然激動的抓着她的手:“九曲劍的封印呢?你能解開嗎?”
“九曲劍?”少女驚疑的擡頭看着她。
“對,你看。”夏芷棠把身上的長劍解下了,橫現在她的面前。
曾經所向無敵的降妖寶劍,現在卻被佈滿咒語的黃色條符,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經歷滄桑,百年斑駁,早已磨平了它懾人驚邪的神聖光彩。
“雲闕之宮碧落天,青之九曲連黃泉。你們到底是藍雅子的什麼人?”冉冉緩緩的摘下頭巾,顫抖着嘴脣,低聲的說道,卻沒有勇氣去觸碰鳴動的劍身,生怕去撥弄到了那片傷痛的記憶般……
“他是我們的始祖!”東里曉輕輕的回答道:“從迦蘭山背叛師門的逃出來的藍雅子,獨創了自己的門派,但畢生只收過一個徒弟。他有兩樣傳世之寶,一是,他自己命名的爲‘多面佳人’的通判棍。其二,便是這把由他親自封印的‘青之九曲’破邪劍。我們師父說過,破邪劍是藍雅子爲了紀念一個人,才封印起來的。據說,他是爲了再次遇見那個人,想要‘借’她的手,讓破邪劍重現於世,只可惜,他一直等到死,都沒有實現那個心願。”
“於是,他留下遺訓,無論是誰繼承了它,要是有幸遇見‘九曲’鳴動的主人,她便是你此生拼儘性命也要守護的人!”夏芷棠捧着封印之劍,神情無比認真的看着少女。
“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動靜過的九曲,直到你的到來,它就不停的在鳴動着……你就是藍雅子在尋找的那個人吧!“東里曉確切的說道。
“我?”少女的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憂傷的垂下頭。
“你能解開這封印嗎?”夏芷棠又將九曲劍推到她的眼前。
“我是妖啊!怎麼可能解得開封印……”少女擡頭訝異的說道。
“可是根據藍雅子的說法,這封印只有你能解開了,至於是什麼方法,我就不知道了。”夏芷棠微微斂起秀眉,像對待一件無上珍寶般,輕輕的撫過劍身上的條符。
“師妹,不要太心急了!”東里曉從夏芷棠的手上奪過那把劍,意有所指的讓她看着臉色不好的少女,默默的搖了搖頭。
“來日方長,反正以後我們也會時刻不離的守在她身邊。”青年優雅的笑了起來。
“是啊,我會竭盡自己所能保護好你的!”夏芷棠伸手攬過冉冉的臂彎,溫柔的揚起嘴角,試圖讓她放鬆下來。
“你們要跟着我?”冉冉覺得不可思議的望着他們師兄妹。
“嗯,有我們在,迦蘭山的臭道士絕不敢傷你分毫。”夏芷棠眨了眨淡棕色的眼眸,一向對外人都很強悍的除妖師,此時頭像個淘氣的鄰家女孩,自信的揚眉輕笑起來。
“棠兒,你恢復正常的時候還是比較可愛一些!”東里曉玩笑般的說道。
“早說了不要那樣叫我啦!我什麼時候不正常了?”女孩鼓着臉頰,不服氣的瞪着他。
“棠兒……,難道不好聽嗎?”東里曉無辜的眨了眨眼。
“啊,真討厭啊你!”
看着鬥嘴的師兄妹,冉冉彷彿又有點回到王宮時的感覺。
似乎,花日珩也很喜歡和沐羿擡槓呢!
還有故作冷漠卻溫婉善良的一直照顧她的般若。
還有從鹿島分別後,就一直很少相見的珞兒……
還有那個,讓她相思無解,卻又痛斷肝腸的……容成千逝!
想你們,無盡的想念着……
“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東里曉看着沉默下來,憂傷橫溢的少女,輕聲的叫喚着。
“哈……叫我冉冉就可以了!”少年眨了眨酸澀的眼眶,壓住心裡翻滾的思緒,勉強的微笑起來。
容成千逝此時正緊緊的皺着眉,看着掉在深坑裡爬不出來的左蠻,找不到任何的言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明明是一樣在天朗氣清的陽光下走路,這個人怎麼就笨到一腳踏到坑裡去呢?
“爺,這裡真的太高了,我爬不上去……”大個子四肢並用的貼着洞壁,使勁的抓呀,蹬啊,踩呀,各種方法都試遍了,除了蹭了滿身的泥巴,始終爬不上去。灰頭土臉的望着上面,兩眼淚汪汪的看着容成千逝,既可憐又可笑……
“自己想辦法吧!變妖變人怎麼樣都無所謂了,我懶得管了……”容成千逝拉好頭上的斗篷,沒有耐心再陪他浪費時間,轉身正想走到一邊。沒想到小山頭忽然涌來了一羣村民,帶着鋤頭的,扁擔的……什麼都有,氣勢洶洶的直朝他的方向衝來。
“抓到了嗎?”
“快看是不是……”他們繞過容成千逝的身邊,全部圍觀在了左蠻掉下的深坑旁,探究的往裡看着。
容成千逝疑惑的蹙眉,不放心的也跟着折返回去。
“哎呦,怎麼是個人呢?”
“不是野豬嗎?”村民吃驚的看着掉在坑裡的人。
“你們想幹什麼呢?”容成千逝在他們身後淡淡的開口詢問道。
“這位少爺是外鄉來的吧?”一個貌似村長的老者上前大量了他一番,遲疑的確定不了他的身份。
“嗯……”容成千逝茫然的點了點頭。
“你有所不知,最近我們這山頭有野豬出沒,吃了我們不少莊稼,本來挖這個坑是用來捕獸的。我們一聽有動靜就趕來……”
“爺,救救我!”左蠻被那麼人看着,有點不知所措的的叫喚着。
“公子,那個人是你認識的嗎?”
“他是我的……僕人!”容成千逝淡淡的說着。
“哦,這樣啊,”老者摸了摸鬍子瞭然的向其他的村民揮揮手,“好了好了,幫這位公子把人拉上來吧!”一下子衆人七手八腳的放下繩子,纔將大個子拉上來。
“爺……”一身髒兮兮的左蠻,可憐巴巴的看着容成千逝。
“公子,下次還是叫你的僕人小心些吧,畢竟我們這小山小村的,陷阱很多,可不像少爺住慣的城鎮啊!”樸實的村民們友善的提醒着。
“嗯……”容成千逝淡淡的點了點頭。
“我們也回去幹活了,不過我們也勸公子不要在山裡多呆,這野獸出沒的很危險的!”
“我知道了。”容成千逝不習慣讓那麼多人圍着說話,有些閃避的退了退。
“走了,走了……”
等衆人走遠了,左蠻畏懼的縮了縮腦袋,心虛的看着他家的‘爺’。
“找個地方把臉洗洗吧!”容成千逝頭疼的蹙眉。
“哦……”大個子也覺的黏在臉上的泥巴很難受,轉身就去尋找水源。
“不要再給我走丟了!”容成千逝衝着他笨拙的身影淡淡的囑咐道。
“爺,我知道了!”但是說不丟的,往往就真的丟了。雖然是後話,但左蠻也沒想到這一去竟會成了他和容成千逝的最後一別。
山頭上的風漸漸大了起來,容成千逝擡頭茫然的看着遠方,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去尋找他丟失的‘那個人’!
“嘻嘻嘻……”風中忽然傳來了輕笑,卻讓容成千逝瞬間警覺起來。他不滿的皺了皺眉,空氣裡果然有一股令人討厭又熟悉的氣息,霸道的漂浮而來。
“別給我躲躲藏藏的,出來吧!”
夜魂
我只是徘徊在時間間隙裡的亡靈,
夜,便是我的王國!
汝還有未了的心願嗎?
願意交付靈魂,
與惡魔立下這,
生死契約嗎?
《夢悟。血羽篇》
“呼呼呼……”風聲越發強烈,彷彿故意的要將他的斗篷吹開一樣,如黑色的蝶,想要展翅逃離,卻又被疾風拍打着雙翼,斷了飛翔的力量,狂亂不安的卷着如瀑的長髮,翻舞糾纏,曖昧不清。
魔頭的聲音和氣息在一瞬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容成千逝微微轉動着眼眸,睨視着四周,不滿的挑了挑眉:“耍我玩嗎?真是無聊透頂的人……”
他剛一回頭,卻沒料到身後站了一個人,‘碰’的一聲悶響,兩處額頭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哎呦!”挽非傷略一仰頭吃疼的叫道。
“神經病啊你!”容成千逝後退了幾步,也被忽然在眼前放到的人臉微嚇了一跳。
“嘛,兄弟,沒想到一見面,你就如此熱情的給了個親密‘接觸’啊!”挽非傷看見容成千逝的反應,倒是很高興。一下子又勾起了他的‘惡趣味‘,痞痞壞壞的笑了起來:“既然這樣,來個更熱情的擁抱吧!”說着就張開雙手,邪魅的揚着眉,惡劣的靠了過去。
“如果你想葬身在人間,我是不介意的。”容成千逝淡漠而不畏懼的直視魔頭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