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次日新娘需拜長輩,這個儀式也很隆重,見過公婆還要依次與婆家親屬過禮。大家認識認識,也好讓新娘更快融入新環境,就是這麼個意思。
李大娘子閨名李淑,人如其名也是賢良淑德。黃文正經娶個好媳婦,似李大娘子這種武藝、繡花兩不誤的勳貴女可不好找。
今日要給長輩拜禮,李淑怕誤了時辰,早早就起牀收拾。黃文這渣倚靠在榻上看着媳婦忙乎,暗道果真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想象着以後兩人相依生活的美好日子,黃鼠狼心中一暖。
黃文是庶子,自小爹爹對他視而不見,嫡母總是出招爲難,他一直渴望有個真正的家。這個原本算是奢求的願望,到南山後才實現。現在,除了門派給予的親情,他封爵後成親,也算成家立業了。至於姻緣對象,那是曾經做夢都不敢去夢的好對象。
李淑見黃文盯着她瞧,面色微紅道:“郎君爲何一直看着我?可是我着裝有何不妥?”
“確有不妥。”黃文嚴肅着皺眉起身,繞着李淑轉了一圈。
見他如此,李淑也跟着緊張起來。雖然夫君的家人不在,但也不能懈怠,今日要拜的長輩還有王縣公呢。
黃文拉着李淑的手走到鏡子前,笑道:“眉毛不妥,我幫娘子畫眉。”
“噗!夫君嚇壞我了,可別再戲弄我。”
關於婚後畫眉,並不是臨時所想。黃文和李晉江成親前,師兄弟幾個沒事就聚一起聊着有關婚後日常二三事,就跟現代的黃毛小子聚在一起意淫一樣。咱沒有經驗不要緊,有長輩傳授就行。
房遺愛:“我娘總跟友人提到剛成親那會兒的事,若不是她說,我都不知道爹爹會畫眉。”
程處默:“我娘也提過,說爹爹偏要給她畫眉,畫完之後都不敢出門,怕嚇到人。”
想到房遺愛的爹孃也算恩愛到老,兩個即將成婚的郎君對畫眉這事兒充滿期待。倆人沒少悄悄買女人家的物件練習,就怕弄得像程咬金一樣惹人笑話。這不,黃文睜開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畫眉,李晉江也是這樣。
李晉江推了推身旁的長孫萌,“快到時辰,咱們趕緊梳洗一下去拜見長輩們。”
長孫萌躺在榻上摸了摸胃部,“夫君,我餓……”
餓,可是大事兒。兩人昨晚暢聊,李晉江把自己小時候的丟人事兒都講了。長孫萌看夫君這麼信任她,連自己小時候被同村小娘子揍哭的事情都說,也把自己的事情拿出來說了說,其中就包括她被餓暈過的事情。
文人多心細,李晉江聽說媳婦爲了嫁給他,連飯都捨得不吃了,感動壞了。關於媳婦一頓不吃就會餓暈的事情,也被他牢牢記在心裡。這會兒一聽長孫萌提餓,一下子從榻上爬起來,“媳婦,我們南山的辰食也非常好吃。”
長孫萌聽到吃字眼睛一亮,趕緊用力支撐着身子從榻上爬起來。她這樣可不止爲了吃,咱雖好美食,卻不能把正事兒忘了。出嫁前爹孃和大哥囑咐過她,在婆家必須要多講規矩、多孝順長輩,起碼李家人在南山的這些日子,不能睡到日上三竿。
對於家人的囑咐,長孫萌牢記在心。她本就心儀李晉江,又有昨晚坦誠交流,所謂愛屋及烏,她也想着多去孝順長輩,好好融入新家庭。
兩人都被吃左右了情緒,清理完自己後趕緊往堂屋走,李晉江哪還顧得上畫眉。
由於婚宴進行到今日天明,王珏直接留在山下宅中等待僕從來找。爲啥不直接等在弟子家?誰知道哪個能先起來!
王珏正坐在堂屋中抱着阿綠琢磨,以後可不敢讓弟子同日成親,萬一遇到更邪門的親家,保不準要弄出事端。就說他們昨日接親做出的那些事兒,跟巔峰時期的小二郎有得一拼,害她近幾日都不好意思到處亂晃。
“娘子,李家人來請您。”
聽到清風的稟報,王珏很是意外,居然是他倆先起身?!爲人師者,絕不是對哪個弟子有偏見,只是綜合實際情況來考慮,李晉江他倆能不誤時辰就謝天謝地。若非不願讓人誤解,王珏都想直接去黃文那等着了。
反正也近,王珏抱着阿綠緩行往李晉江的宅子去。之所以走這麼慢,某人是希望懷裡的死豬能改變主意,別跟她一起去受人家的拜禮。
阿綠瞧着左右無人,他說道:“你能快點兒嗎?我不會改變主意,你死心吧,豬大爺也要收禮物。”
“婚後次日,晚輩給長輩見禮,長輩需回以禮物。你既要受人家禮,又不給人準備禮物,還想着往回撈,你這到底是長輩還是晚輩?怎麼什麼好處都讓你佔了?”
“我在你懷裡,他們拜你也就順便拜我了,既然沒單獨拜,要什麼禮物。”
王珏很無奈,自她回來,阿綠就越來越奇怪。最近見什麼好東西都開口討要,原來認吃認玩,現在居然開始認錢。不是捨不得給他,只是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這傢伙說過要跟夥伴遠行,如今是在攢路費?不會是遇到古代傳銷團伙了吧。
得,既然死豬不會改變主意,她也甭在路上磨蹭了。王珏暗暗決定,得把阿綠看緊點兒,若讓她知道是誰敢拐騙她家豬,必要讓對方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李宅堂屋內,長孫萌正在用甜言蜜語攻略李家長輩。李保忠夫婦樂得嘴合不攏,李氏族人也在一旁頻頻點頭表示滿意。自昨日看到兒媳婦的體態,他們一則怕兒子對人家不好,二則也怕新媳婦被嬌慣的好吃懶做不懂管家。少許交流下來,聽長孫萌將如何理家生財的事情說得有條有理,李家人滿意的不得了。
見王珏進屋,大家開始歸位等待走儀式。小夫妻對王珏和李晉江父母需拜大禮,瞧李晉江扶着長孫萌費力俯身,長孫萌的小腿都在抖,屋內人集體顫了顫小心臟。若不是必須走這程序,幾個長輩都想喊停,可別站不穩再把人摔着。
待長孫萌直起身子,大家都隱晦舒出一口氣。剩下就好辦了,認親戚只要互禮就好。
爲了讓閨女在婆家站穩腳,關於見面禮長孫家也沒少下功夫。送便宜了顯得怠慢,若給太多金銀又市儈,想着李家也是有名的耕讀家族,見面禮多爲文雅又價值不菲的物件。
說到長輩給媳婦的見面禮,正經讓李家爲難很久,最後決定給小兩口海物分成。這個想法跟王珏不謀而合,當初在登州做葡萄酒時有製出冰糖,那時考慮普通百姓亦有吃不飽飯者,還是不要讓冰糖這樣的奢侈品出現在市面上爲好。故此,冰糖只劉度爲了制酒才秘密做些。
如今不同,天災離去,大片荒廢的土地也漸漸被利用起來,又有徵戰大軍帶回的戰利品,如今的大唐已走出戰亂時的陰影。王珏想着,不如在此時將冰糖推向世面,也好給將要入門的弟子和兩位成親弟子分成。
聽老師提起糖,李晉江連連擺手,“老師已經給我諸多分成,又有晉江文學社的大筆收入,我這輩子靠着這些已經衣食優渥,不能再要老師的東西。”有些話他不好意思說出口,老師若成親生娃也要留些東西給後人,可不能什麼好的都送出去。
王珏板起臉假裝發怒,“長者賜,不可辭,你可別忤逆爲師。”
這種情況按往常得勸說好久,今日不同,阿綠打斷了李晉江再次拒絕的話。眼看長孫萌分完禮物卻沒有自己的,阿綠一下子從王珏懷中跳下來,跑到長孫萌腳下轉着圈搖尾巴。
把王珏給氣得,她家豬什麼時候變成狗了,太丟人了!
“……這是?”所有人都疑問地看向王珏。
王珏假裝坦然,“阿綠向萌萌要見面禮呢。”
早聽說王縣公養的豬神奇,不止能幫忙傳遞物品,連李崇義適合習武也能看出來。阿綠平時都在書生堆裡玩,大家並未覺得他如何特別。今日可是開了眼,此豬竟像孩童一般懂得要見面禮。
長孫萌很喜歡阿綠圓滾滾的樣子,她低頭對阿綠說道:“待會兒去看我嫁妝,你看中什麼都拿去。”一看就土豪,多敞亮!
阿綠聞言趕緊將豬頭往長孫萌腿上蹭了蹭,暗道終於體會到抱土豪大腿的感覺了。王珏內心羞得不行,她狀似若無其事站起,“我該去黃文那了,昨日多飲酒,你們快些去用辰食吧。”
李晉江見她要走,再次說道:“老師,冰糖……”
王珏指了指正在長孫萌腳下撒歡的阿綠,“爲師可沒跟你們客氣,你再這樣就外道了。”說完與李家人道別,轉身離開,不再給李晉江說話的機會。
黃文那裡情況差不多,王珏以乏困爲由,接受完拜禮趕緊離開。
似現代的新婚蜜月一般,新娘子在這個月不到處串門是老來自有的規矩,尤其家裡有老者的人家,萬萬去不得。黃文與李晉江雖都處在新婚,考慮到李氏族內有長者來,黃文一直沒去李晉江的宅子,直到回門那日兩對新婚夫婦纔再見。
李淑與長孫萌本就是好友,兩個新嫁娘自然有很多私密話要聊,進城的這段路她們同乘長孫萌的馬車。至於爲啥不坐李淑的馬車,理由很明顯……
黃文與李晉江並列騎馬而行,兩人羞澀交換着某種心得。待進城後分開,往各自老丈人家去的路上,李晉江滿腦子都是畫眉兩個字,黃文則欣喜地摸着藏在袖子裡的小冊子。
本就事業姻緣兩得意,又有路邊百姓的各種祝福,兩人進入老丈人家時都揚着嘴角。誰料,剛進門,迎頭就有大棒襲來。
不是比喻詞,是真的被人拿大棒子揍,而且不止一人。擡頭一看,好傢伙,打人者都是媳婦的親朋好友。還手肯定不行,由於人太多又做不到在不推擁人的情況下逃開,百家派師兄倆很默契在不同地點選擇同一方式應對突來狀況:蹲地抱頭任打。
蹲地抱頭這個動作雖然很慫,但是能把要害部位護一護。打了好幾輪,每每覺得快要結束的時候,都能聽到媳婦的求情聲,然後再次迎來新的擊打,直到被打得頭暈目眩險些站不起身才結束。
這還不算完,今日不止兩位師兄弟默契,長孫無忌和李績這二位同僚也默契。面對搶了自己閨女的臭小子,兩人在女婿給拜禮時用同句話挑刺,“拜禮都打晃,你也太弱不禁風了,或者你對老夫有意見?”
沒錯,成婚環節還沒進行完呢。這個舉動叫下婿,專在女婿婚後上門時使用,爲對男方示威,讓他今後不敢欺負自家閨女。倆人也不用委屈,聽說古時有人在這日把女婿打死的,這麼比起來兩位老丈人簡直太仁善了。
留在南山的衆人:回門禮準備的不錯,怎麼總覺得忘記囑咐什麼事情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婚禮完結,之後進入魔幻足球環節,下章半夜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