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有點兒無奈。午餐後,他在前院看着兩個師弟興奮研究怎麼擺陣,擔憂他們再弄出什麼奇葩擺設的同時,一陣陣臭氣從後院隨着風飄過來。前院有兩個不靠譜師弟,後院有無可形容的老師,再加上爹孃跟着亂晃,中二太子淒涼地站在迴廊覺得自己特別苦。
不知大弟子正在吐槽她,王珏在後院思索今日計劃。沼氣池要晚上才能用,剩下的就是幫承乾改造一下住所。除了前院的變動擺設,最好幫他換上窗子。
看着眼巴巴瞅自己的其餘弟子們和帝后二人,王珏很自然地說道:“聖上和皇后娘娘定是想看看玻璃如何制,你們也算鞏固練習,再多制些玻璃出來吧,就幫你們大師兄把住所的窗子換成玻璃就成。”
王珏說得輕鬆,弟子們聽了狂搖頭。東宮雖然不華麗,但是正經不小,只他們幾個得做一個月。被沼氣池震驚到的李世民晃過神來趕緊出場,“你們也不用做太多,就將朕和皇后的寢宮、書房窗子換成玻璃就成,承乾的也是,哪有都讓你們做得道理。”多仗義,見縫插針的本事了得。
她的意思也是換書房和臥室,只是逗逗弟子們罷了,沒想到竟讓李世民找到機會當好人。王珏瞥了他一眼,見長孫皇后正在一旁笑着閃星星眼,只能無奈道:“就按聖上說的做吧,你們現在開始做,爲師看看有沒有不對的地方。”
聽說現在就開做,弟子們很痛快地衝材料走去。方纔一直捂住口鼻嫌棄看着沼氣池的帝后二人,見他們要開始動作,顧不得其它,連忙湊過去觀看。
我滴天呀,似石頭一樣廉價的材料,可不就是各種石料嘛。
帝后二人興奮對視,他倆站在據說於這方面最有才華的劉大包身旁,瞪大眼睛盯着他一步步做。李世民剛想轉頭讓內侍給他拿紙筆,纔想起自己怕秘方泄露,昨晚就將內侍們都遣走,讓人把東宮給封了。想到這兒,偷偷瞅了瞅王珏,她應該不介意吧……
所謂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沒有筆,瞅着做起來也不是特別快,帝后二人乾脆自己也動手學着做。王珏見他倆竟有這種‘好興致’,晃過去說道:“您們先忙着,微臣去前院看看佈置得怎麼樣了。”
“去吧去吧。”李世民擺擺手,完全沒擡頭看王珏。長孫皇后在一旁認真幹活,以她的爲人若不是做得太過投入忽略掉周邊一切情況,不會連個聲都不出。
真行,新一代科技達人要誕生了?
王珏來到前院,看到李承乾那委屈巴巴的小樣子,她好懸沒笑出來。拍拍大弟子的肩膀,“你去後院吧,他們正要幫你換窗子呢,你自己也過去動動手,爲師在這裡教那倆搗蛋鬼佈置院子。”
李承乾聞言立刻露出笑臉,“麻煩老師和師弟們了,我這就過去幫忙。”說完嗖嗖往後院走,完全不在意糞便的臭氣了。
王珏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做了一個深呼吸,囔囔自語道:“果然前院空氣好很多,沒有秸稈和雜草,第一次只能用糞便,氣味實在太大了。”
李承乾來到後院被內裡更混亂的情況以及他爹媽的樣子嚇一跳,見大家都十分認真在幹活,他沒敢出聲,也趕緊拿過工具加入隊伍。
這個下午就這樣過去,帝后二人除了開始做出一個正規的方形玻璃,而後完全沒有再幫忙做玻璃窗的意思。百家派弟子們幹活之餘偶爾也悄悄斜一眼他們倆,如果沒猜錯,他倆手上那東西是龍?若不是考慮到聖上的身份來猜,真看不出來那是什麼物件。
也有猜不出來的,快到晚飯時間,王珏帶佈置好院子的房遺愛和諸葛恪到後院看情況。考慮到因自己擺陣弄得聖上受傷,小二郎想說點兒話討好一下。他走到帝后二人面前拜禮,而後裝麼着觀察一下他們手中的作品,最後表情誇張地讚歎道:“聖上,您做的大個兒毛毛蟲太漂亮了!”
李世民瞬間臉黑,長孫皇后心裡滋味也不好受,這個擺件她也有份參與。見情況不妙,王珏瞪了一眼房遺愛後趕緊說道:“我們把前院佈置好了,不若咱們去看看,然後去用餐?”
這麼一說,大家摸摸肚子確實有點兒餓。雖然換玻璃窗很開心,但是看着凌亂的後院李承乾還是不太開懷,中二太子有點整潔癖。懷着忐忑地心情來到前院,見院內擺設比倆搗蛋鬼弄亂前還好看,李承乾終於展顏。他想着,既然這樣,待師弟們造完玻璃,老師肯定也不會忘記幫他歸置一下後院吧。
因房遺愛那一嗓子,帝后二人實在沒臉面炫耀他們做的玻璃龍,大家也都累了,一頓飯吃得很安靜。就在帝后二人想抱着作品回去休息的時候,被王珏派去南山取東西的內侍回來了。
見內侍拿來的只是水銀和南山新出的錫箔紙,武照好奇問道:“老師,咱們待會兒不是要做鏡子嗎?是用這兩樣東西做嗎?”
其他人也奇怪,這兩樣都是他們日常隨手可拿的用品,不會鏡子的造價也很少吧?!有了先前玻璃的刺激,弟子們驚訝後便淡定了。李世民則忍住大笑的衝動握了握長孫皇后的手,示意她現在還不能走,咱們又有好處可撈了。
王珏笑着答道:“就是你們想的那樣,廉價的本錢。趁天色不算太晚,咱們將鏡子做出來吧。”說完看向帝后二人,“您們要看看還是回去休息?”
李世民趕緊答道:“看看!!!”
來到後院,由於已經有玻璃,鏡子便很好做。從劉大包做好的鏡子中選擇質量較好的一面,王珏它放在案上,“大家注意看,我要開始做了。”
“我們注意着呢,王縣公快開始吧!”何止是注意,李世民搓着手直勾勾地盯着案上的玻璃看。
王珏開始動作,她先將錫箔貼在玻璃上,做完後擡頭看看弟子們,見他們都點頭表示看懂了,而後開始下一步。在錫箔紙上倒水銀,水銀屬於液態金屬,它能把錫良好溶解。做完這一步停下,不一會兒化學反應就開始,反應停止後變成一層薄薄的錫與水銀的合金附在玻璃上。
由於王珏每次教的東西都沒那麼容易做,見她不再動作,急性子程處默出言道:“老師,這一步也看懂了,咱們往下做唄?”
其餘人皆點頭。
王珏微微一笑,將玻璃翻過來,“你們看看還成嗎?”
鏡子?這就做好了?!
見眼前的大鏡子跟媳婦常那的巴掌小鏡一樣清晰,這次李總終於忍不住了,“好!王縣公不愧是大才者,哈哈哈哈!!!!!”
據說因爲這個恐怖的暢笑,好些鳥兒急着搬家的時候被擠掉落地上,那些被要求不能進入東宮,只能在外守着的內侍們則做了一晚噩夢。
瞧着天色有些變暗,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鏡子上,王珏悄悄起身走到鐵管旁打開閥門,院子瞬間變亮了。這一嚇,將李世民手上的鏡子直接嚇脫手。周齊反應很快,嗖一下過去接住鏡子,弟子們見狀都拍着胸脯舒氣。
長孫皇后的臉熱熱噠,方纔鏡子明明在案上,聖上偏要拿起來換着姿勢照,現在又弄這麼一出,太丟人了簡直。覺得同丟人的還有李承乾,他趕緊轉移大家注意力,“老師,這是何物?”
王珏指着燈泡說道:“這個叫沼氣燈,是沼氣的一種應用法。爲師明日給你們講解燈泡的原理。往後要如何開發沼氣的用處,就要靠你們去探索了。”
除了劉大包,便是原本對物理和化學不那麼感興趣的弟子,也因沼氣燈帶來的震撼生出興致。對古人來說,能免去用火得到光源,這種事情絕對是震撼中的震撼。
現在的李世民已經不似方纔那樣大笑,他想象着若治下的所有百姓都能用上這種先進物件,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聽說沼氣還有別的用途,李世民知道王珏讓弟子們自己探索的情況下不會再多說什麼,他強忍着詢問的衝動說出方纔所想,“王縣公,這種沼氣池可否推廣?”
王珏從等下走過去直接席地而坐,大家見她如此也都圍坐,其中包括時刻保持國母形象的長孫皇后。先肯定一下老大時刻關心百姓的心,“聖上能先於自己想到百姓,這是大唐之福。微臣確實想推廣沼氣池,但不是現在。”
聽王珏拒絕,李承乾忍不住問道:“爲何?除了用到水泥,沼氣池廉價又便利。”
“首先,我們想用玻璃賺大錢,燈泡這樣的玻璃用品就不能流傳廣泛,不然有心人都能猜到它的造價。便是咱們出售,也不宜找太多工匠大批製造,而是在外觀上多做文章,這就是物以稀爲貴的道理。
再有,多少百姓是靠着火燭生存的?若沼氣燈推廣,確實方便百姓生活,但是那些靠制蠟生存的百姓們要怎麼辦?方纔微臣對弟子說沼氣池還有很多用途,其中一種是不用柴火就能生火造飯,那麼靠賣柴爲生的百姓又該如何?在朝廷沒有實力安頓好百姓前,咱們保持現狀是最好的選擇。
最後,微臣爲何將燈裝在承乾的書房外而不是裡面?還缺少一樣東西來保持沼氣供應的穩定,那樣東西要許久後才能弄出來。現在來看,若沼氣供應過多,玻璃燈很可能會壞掉甚至炸裂。當然,這些只是小事,我囑咐內侍一二,他們很容易掌握好度,可百姓們沒有時間這樣照看呀。”
三個侷限性就像三盆冰水一樣從李世民頭上譁下來,他那萎靡的樣子看着就像剛做完冰桶挑戰一樣,透心涼。長孫皇后也有點兒遺憾,但她更開心大唐的王縣公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就像王珏自己認爲的那樣,一個人越是掌握着重要的東西,越要踏實走好每一步。
李世民調整完失落的心態,竟毫無徵兆給王珏拜了個大禮,“王縣公是老天派給大唐的文舉,朕有你輔佐何愁打造不出一個盛世。朕等得,朕不行還有承乾,大唐早晚有一日會變成所有人渴望生活的國度!”
王珏感慨道:“微臣承蒙聖上信任,有明君才能讓微臣這樣的人發揮所長,若擱旁人身上,沒準微臣早被砍了。”
君臣倆又在大家的注視下來回吹捧了幾句,關於王珏的讚揚李總很受用,完全忘記自己當年想要殺人越貨的事情。中二太子非常激動,爹爹雖然偶爾很丟臉,但是在大事兒上他勝過太過國主。一直徘徊着選擇的諸葛恪看着李世民父子握了握拳頭,這樣的國主和未來繼任者在,再猶豫便是優柔寡斷了。
又聊了一會兒,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李總臨走時還不忘拿走案上的鏡子。李承乾那會兒的表情喲,傻孩子每次爲他爹爹驕傲,都驕傲不過兩個時辰。
夜裡躺在榻上,王珏回憶着到大唐後經歷的種種事情。往常想着造出便利的東西讓華夏科技先一步發展,但是又困於保護自然環境的想法不敢行動。在末世前有一則公益節目,海島上的人開着空調,極地冰塊開始融化。冰塊溶化後海位上升,海島漸漸被淹沒。
到末世的時候,自然環境已經很糟糕。如果她的到來只是改變未來幾千年漢人的生活又有何用,大家最終是不是也要經歷那個讓個讓她痛苦的末世?甚至因她提前發展科技,末世會不會來得更早?若不發展科技,又擔心在她死後西方國家經歷科技大發展來侵略,這似乎成了一個死局。
然而,通過沼氣池事件王珏終於找準方向。她雖沒有那麼大能力,但是系統裡有很多先進的知識可以繼續學習。在末世前,新的世紀已經進入環保節能、跨境電商以及生命科學的時代,她爲何不能捨棄煤和石油,打造一個以電能和太陽能爲基礎的科技帝國?
作者有話要說: 東宮很臭/(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