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於秦川而言可謂是有着知遇之恩，但秦川深知曹操性子之中梟雄心性卻是難以磨滅，自然也不曾料到曹操如今會爲自己做出這般衝動之舉。
自打曹孟德起兵，歷來以用兵奇詭著稱，而此番急於回鄴城平亂，但卻仍要爲了秦川執意倉促用兵拿下安定楊秋一部，無非是想着能夠讓秦川事後可以少做幾分籌謀，也算在臨行之前，盡了自己最後一絲綿薄之力。
“能將丞相逼到這個份上，看來此番大恩，我需以結草銜環相報啊……”
秦川這棟聰慧的性子，自然猜出了曹操的用意，但如今自己抱病在牀，也只能是無聲的感慨了一番。
程昱將秦川的神情盡收眼底，見到了這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竟然也會露出這般神態，一時間也是笑意頗濃。
“不過你這小子也不必擔心，丞相此番雖說倉促，但可謂是將如今精銳盡數調出，不光是虎豹騎、更有荀攸之謀，想必不出幾日功夫這安定便可手到擒來……”
“至於糧草，丞相臨行之前也囑託我好生督促，不管此番你能否平定隴右，必然要讓你了卻所有後顧之憂！”
程昱久在軍中，自然知曉軍中命脈無非就是兵力與糧草兩樁頭等大事。
而現如今曹操已然將這兩樁最爲重要的部分替秦川處理完備，還擺出一副不管功過，只求秦川能夠平安返回的模樣，無疑從各種意義上將秦川放在了自己心中最爲重要的位置之上。
秦川自然也是識趣，稍作感慨之後這才笑眯眯的對着程昱談笑起來：
“看這架勢，此番我若是拿不下隴右，倒是有些愧對於丞相之託。”
曹操如今已將幕後之事做得妥當，那秦川自然也知道這般殷殷期望之下代表的所謂何物。
雖說秦川自己也知道，此番若是拿不下隴右，亦或是無法一勞永逸剿滅涼州賊患，曹操或許不會對自己有所怪罪，但若按秦川心中所想，如若這般都無法將馬超剿滅，自己倒不如找塊風水寶地活埋了自己！
“大人！有消息了！”
秦川與程昱二人交談之時，門外的荊綏此刻卻是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而荊綏在秦川面前，一改往日在沙場之上的鐵面威嚴，而身有戰功之下，衆人對他那半張燒燬的容貌更是不敢有所多言，自是讓他在軍中混的如魚得水。
不過程昱卻是第一次見到荊綏的廬山真面目，那張顯得有些猙獰的面容猛地出現在這年過七旬的老翁面前，不由得讓程昱也是後退了半步。
“問天……這是？”
荊綏是秦川招攬而來，這幅容貌秦川自然早就司空見慣，可旁人卻未必能如同秦川這般輕易接受。
看着程昱那有些駭然的神色，秦川也只得是柔聲開口道：“仲德兄勿慌，這是荊綏。”
秦川身旁之人，程昱自然也算是有所耳聞，雖說未曾見過荊綏面容，但此時此刻他這才猜到爲何荊綏一直戴着那張可怖的面具。
而荊綏也是有些尷尬地對着程昱行了一禮，萬萬未曾料到秦川房中竟然有着外人，自知容貌損傷太過駭人，也是連忙請罪。
“不必說那些廢話了，何事有消息了？”
秦川自然不希望自己招攬而來的人還要在自己跟前因爲容貌一事而自責，當下便制止了荊綏的舉動，柔聲問道。
而荊綏也是不在忸怩，連忙正色對着秦川與程昱二人直言道：“之前大人讓我等去探查何人有意圖謀河東郡糧草一事，前日剛有糧草到此，斥候便回探有一隊人馬一直在旁探查，但是卻並無動手打算……”
“而後我帶着人馬親自追着那隊人馬蹤跡前去，這才查明這些人乃是一夥山賊，常聚於武關道口作亂，爲首者乃是劉雄！”
如此消息傳到秦川耳中，雖說來源已經查明，但光看其詳盡程度，自然不足以讓秦川太過滿意。
不過荊綏本就是沙場之上馳騁的戰將，加上這麼一夥山賊聚衆作亂，想要查明其人數究竟幾何，實在也並非容易之事。
“有趣，實在有趣！”
“我原本以爲漢中張魯會藉着關中亂象藉機插上一手，但是卻未曾想到這麼一夥山賊都敢在我軍頭上動土……”
聞言秦川也是撫掌大笑了一番，但隨後卻是眼光一泠，轉頭對着荊綏開口道：
“河東郡糧草急籌緩出，下一批想必也用不了多少時候……”
“通信告知杜畿，下次運糧之時將道路稍改，由你親自負責接應，留下十餘人護送糧草入長安，其餘人等扮作糧隊，待劉雄派兵前來搶奪便迎頭痛擊！”
秦川想的也是極爲清楚，張魯據守漢中，此番他若不來，那麼便沒必要爲一夥山賊而多做謀劃，只需斬盡殺絕即可。
而一旁的程昱聽聞此話，反倒是一改往日常態，輕撫鬍鬚笑道：“問天，此計雖說尚可，但莫要鋒芒太露，否則一旦兇名顯露，這關中之地潛藏勢力怕是會與我軍落得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話到此處，程昱也是直接叫住了荊綏，沉聲道：“若是劉雄就範，只殺他一人便可，至於其麾下士卒，能做招攬就儘量招攬。”
“犯上作亂之人自然要剿滅殆盡，但其麾下士卒終歸是聽命而行，少些殺戮倒也能讓這時局少些變數……”
秦川對程昱一改往日苛責的態度也是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荊綏那詢問的眼神，也只得是微微點頭，示意荊綏按照程昱之計動手。
而等荊綏離去之後，秦川這才擡着眼皮看了一旁的程昱一眼，言辭之中滿是調侃：
“仲德兄之前不管何事，眼睛之中都是容不得沙子，今日這般改變，倒是讓小子有些意外了……”
程昱年長，生平之間受到的非議自然數不勝數，秦川這般陰陽怪氣自然也落不到他心中。
不過即便如此，程昱卻仍是一臉含笑，帶着幾分莫名的柔和笑道：“或許是年紀大了，見不得流血……”
“更何況，你這小子與老夫當年也多有相似，我這半截身子都已踏入棺材之人自然不惜什麼名聲，可你今後尚且要爲丞相建功立業，少做些殺孽，與你之後裨益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