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秦川在殿前的驚天發言過後,回府之後秦川卻如同沒事人一般,照例躺在牀榻之上,偶爾遊走於院中養病。
不過其房中,卻是多了一份由曹操那邊親自差人送來的隴右地圖。
這份地圖,乃是曹操特意差遣軍中斥候,在諸將追擊敗逃關中勢力之時,自行隴右山川地形描繪而出,極爲詳盡。
藉着這幅圖,秦川也是能猜得出,曹老闆怕是巴不得親自留在長安,自行率兵將隴右、涼州等地平定,將此番功勞再行擴張些許。
雖說如今曹操身上已有收復兩京之功,可若是爲了能夠堵上更多人的嘴,這長江以北再無戰事之功,自然要比前者更爲聲名卓著。
“馬孟起,你還真是讓我都多有困擾啊。”
秦川躺在牀榻之上看着那極爲詳盡的地圖,不由得也是露出些許感慨。
“這地圖送來已經兩天了,就算是平日裡丞相送來的兵書,也沒見公子你如今這幅待遇。”
“真是不知那日殿前你發的什麼瘋,這馬超難道在涼州還能跑了不成?公子爲何這般急着非要剿滅了他?”
正巧此時,王異也是端着飯食進了門,看到秦川仍是對着地圖有些怔怔出神的模樣,顰着黛眉訓斥了一通,這纔將吃食擺在了秦川跟前。
那日秦川的一番舉動,不光是讓在場衆人嚇了一跳,就連王異都有些詫異於秦川爲何會對自己當初的諾言這般看重。
不過歸根結底,王異縱然心生憐惜,但也沒辦法責怪秦川寧可抱病也要西征的執念,若非當初是自己一時胡言,恐怕依着秦川的性子,怕是巴不得早些回鄴城享樂去了。
“馬超跑不跑,此事我不大好裁定……”
“不過若是依着他的性子,在這涼州、隴右之地,怕是過不了多久便 沒了他的容身之地了。”
秦川在王異那疑惑的眼神之中,也是目不斜視的吃完了人家送來的飯食,思索起了接下來的佈局。
而王異看秦川重新沉默的模樣,也知道自己不便打攪,收了碗筷便要出門,結果卻硬是被秦川的一聲呼喚給止住了身形。
“我囑咐你那事,做得如何?”
經秦川一提,王異這纔回過神來,稍作猶豫的開口道:
“雍涼王氏雖說沒落,但終歸是還有幾分交情,更何況有公子這根高枝,想必不出兩日就有結果了。”
“不過公子既然有意劍指隴右,踏平涼州,爲何非要拉攏那楊阜?莫非在公子眼中,難道還對如今的戰事有所遲疑不成?”
當日在殿前見到楊阜之後,秦川回府便囑咐王異想方設法與他交際一番,不說能否拉攏,最起碼也要攀上幾分交情。
王異的疑惑,聽得秦川也是苦笑連連,人家本就士族出身,而自己不過是一介寒門,僅憑自己如今在軍中聲望就想跨越這門閥階級,秦川自然不會這般自我感覺良好。
“遲疑並不至於,只是若要動身前往隴右,茲事體大,要是能早些找到援手,或許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涼州楊氏一門好歹也是名門,這強龍尚且難壓地頭蛇,這涼州乃是馬超根據,不先與當地士族商量妥帖,到時大軍壓降卻又兩眼一抹黑,這買賣可未必划算。”
說到此處,秦川言語之中也不免多了些嘆息之聲,西涼地處邊陲,又是馬超根據,自然需要他多做謀劃。
而隨着秦川與王異講明瞭心中所想,王異也是緩緩點了點頭便打算去準備,可還未曾其離開秦川房內,門外卻多了些許喧鬧之聲。
“程軍師,先生正臥牀休息,不可擅自叨擾啊!”
“我自然知道問天這小子身體抱恙,所以這才親自上門,難不成這小子還敢讓我吃閉門羹不成?”
……
聽着府門之外的喧鬧,秦川當即就聽出怕是程昱有事要與自己商量。
人家年過七十尚且親冒矢石上陣隨軍,雖說爲了讓自己安穩養病,王異早已讓趙雲在門口守着,拒見一切閒雜人等,而如今鬧成這副模樣,秦川也是隻能順便讓王異將程昱先行請進門來,看看程昱究竟帶來了什麼消息。
王異如此本就是爲了方便秦川,而現如今秦川有命,王異雖說心中有些不快,但仍是照例去請。
過了盞茶功夫,程昱這才緩緩入了秦川房門,上下打量了秦川好一陣,這才一聲長嘆,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你這小子之前一向機敏,丞相對你可是喜歡得緊,真是不知道你爲何非要插手這趟渾水之中……”
望着秦川那氣色稍好的模樣,程昱說不心疼自然是假的,但一想到秦川前些日子的主動請纓留守長安一事,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感慨。
程昱與自己相交甚深,秦川自然知道自己不用與他多做解釋,只是低低的笑了兩聲揶揄起來:“不知仲德公今日是怎麼了,爲何非要見上在下一面?”
自打那日殿前過後,雖說曹操未曾下令,但明眼人皆已知道這留守與班師的人選早已敲定妥當,容不得他人多言。
程昱性子本就剛毅,歷來不會對早已確定之事多做質疑,而今日出現在秦川跟前,顯然不應該是僅僅爲了抱怨而來。
“嘁,丞相如今不在城中,但想必返回之後便會率軍班師回鄴,倒是怕是又要忙於軍中瑣事,所以老頭子我特意來多看看你小子……”
程昱見秦川尚且能開得起玩笑,大概也猜到這連日閉門謝客的秦川怕是養的也已經七七八八,態度自然也輕鬆了許多。
不過話音未落,程昱仿若意識到了什麼一般,這才娓娓開口道:“不過丞相出征之前,曾囑咐老夫兩日之後再知會於你,省的你小子心中不安,而今日正是兩日之期。”
“出征?爲何出征?丞相帶兵前往何處了?”
這突入起來的消息,聽得秦川也是臉色數變。
原本以爲自己這些時日在房中養病,曹操爲求四方安妥不會再舉刀兵,只是負責讓大軍連日修整以備不時之需。
看着秦川那頗爲錯愕的表情,程昱也是難得看到這小子如此神情,帶着幾分輕笑的嘆息道:
“問天你既已撐着病體也要留在長安,丞相自然知道你之意願,而你此戰居功至偉,丞相自然也要有所表示纔是……”
“那日慶功之後,第二日一早,丞相便率領五千甲士前往安定興兵征討敗逃到此的楊秋,你這小子,莫非還看不透丞相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