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忽然身如鬼魅，閃至我跟前，我的眼睛花得還未能看清，已經被一隻手狠狠地擒住了下巴。那力道之重，險些捏碎我的頜骨，令我幾欲張嘴咬舌自盡。他孃的！“痛嗎？”他輕描淡寫地問。我哪裡還說得出話來，眼眉都縮成了一團。“我以爲你不會覺得痛。或者說，身體上的痛，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呢”他的手驀然鬆開，然而我的僅僅在這一瞬間，再度被剝奪。他掐上了我的脖子。我他孃的真不明白，這些個男人，幹嘛動不動便掐我的脖子？真以爲被人掐着脖子不能呼吸的感覺很爽？我腦袋一歪，他就會高興了麼？我偏不讓你如意！我面露兇光，放棄了掙扎，所有的力氣全部都集中在一雙手腕上，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大約沒想到，我居然會做出這樣的困獸之舉。放棄掙扎，反去威脅他。冰藍色雙眸中的寒意漸漸散去，我只覺得頭越來越暈，看不甚清楚他的臉了。可他低低笑了一聲，被我掐住的脖頸上，喉結上下浮動了一下，這分外清晰敏感的觸覺，讓我霎時驚醒。
眸中的迷茫之色，慢慢散盡，他還沒放我的臉一定已經成了充血的豬肝色快沒有力氣了“名岑，你總是學不乖。”像極了寵溺與諷刺的一聲嘆息，在我的耳邊慢慢響起。我的意識就像要與這嘆息聲，隨風慢慢飄遠了一般。“北冥”我掐着他脖子的手陡然鬆開，面上呈現出可笑的決然之色。“別殺我。”我開口求了他，心中悲慼難抑，根本無法直面如此事實，索性讓自己，被無限放大的窒息感弄暈了過去。我幾乎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但我心底某一處，堅信他不會真正的要我的命。所以，我醒了過來。燈光昏昏暗暗，將坐在牀邊的北冥，藏在了陰影之中。可我卻能夠清晰地看見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只是其中的情緒，我看不懂真切。像是五分無奈，三分氣憤，兩分欣喜。這情形委實詭異滲人。我皺着眉頭，尋思着要不要再去睡上一覺。天還沒亮，可以再睡一會兒吧。“你去哪兒了？”我心中一顫，一顆心慌亂得險些要跳了出來。本來以爲，他已經不會追究此事了。不想醒來，他追問的第一件事，便是這個。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心頭突然冒出一個極爲恐怖的念頭。莫非我一起身，他便醒了？之前在結界之內的，觸及那團光產生的幻象，卻是忽然警醒了我。所謂幻象，無非是迷惑人的心智，你會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爲期待的人或物。我在幻象之內看到了珞瑜，那是因爲我牽念着他，可是，北冥呢？我豈會牽掛他？能進入幻象的，還有一個人，那便是，設下陣法，令幻象產生的人！心突突直跳，我越發不敢看他。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莫非他一直知曉我的目的，卻按兵不動，等我自己露出破綻？我本以爲，自己做得滴水不漏，雖然偶爾會被他氣得喪失理智，但並沒有涉及最爲重要的事情，他應該不
會瞧得出纔對。可現在看來，我果然太天真了。
身份神秘，深不可測，這樣的北冥，豈會不知我的那點小心思？越往深處想，我越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其實就是自導自演的戲子。以爲他什麼都不知曉，他卻早已將一切都看透。連帶着心一同冷下來的，還有四肢。“想好怎麼回答我了麼？”他似是極有耐心地催促着我。“你不是都知道了麼？”我撇開頭，淡淡道。如今已經沒有了再裝下去的必要，我乾脆將所有的疑問，全都推給他自己來解答。“可是，我想聽你親自說。”他驀然從陰影之中欺身過來，鼻尖在我的臉上輕輕蹭過，熱氣拂面，教我渾身直顫。這般曖昧的動作，我方纔揣摩到的一點點心思，霎時煙消雲散，神色有些恍然。“若是你親口說，指不定我會幫你呢。”末尾旖旎上揚的語調，帶着極致的蠱惑，使我心頭大爲震驚，登時擡起頭來。不料這一擡頭，竟然撞上了兩片軟軟的脣。愣神的間隙，他已經趁機撬開了我的牙關，攻城略地。這酥麻而又令我心跳加快的愉悅，竟然讓我慢慢沉醉。舌頭被他一勾，帶着些許莫名的熟悉感，情不自禁地迴應了他一下。微微的眩暈，令我短暫地忘記了自己的目的。直至他放開我，輕輕喘氣。我好似抓住了些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察覺。眼中的迷離之色散盡，我與他皆恢復了冷靜。我刻意將聲音放得無比清冷，彷彿剛纔被他親吻不曾有過絲毫的動容。“我來這裡，只爲了竊取妖王的靈骨。”“然後呢？”他對我的回答波瀾不驚，好整以暇身子往後一仰，側臥在牀榻之上，饒有興致地問我。
“你！”我惱羞成怒，一張臉漲得通紅，恨得眼神變成利刃，刀刀在他身上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虧我居然相信了他所說的，會幫我這句話。“這麼早急着發怒做什麼？你若是能讓我心甘情願地幫你，那纔是你的本事。”他說罷，打了個哈欠，便扯過被子，徑直閉目沉睡。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方纔泄氣地長嘆一聲。這是要我自個兒去琢磨？北冥倒是睡得極爲舒服，可我卻翻來覆去睡不着。天剛剛亮，我便翻身起了牀。打開門，守門的兩隻小貓妖被驚醒，恰巧睜開迷濛的眼睛看我。這是還沒睡醒吧。貓妖看了看我，半晌忽然瞪大眼睛，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啊，名岑姐姐，怎麼是你？”“北冥大人起身了嗎？”另外一隻摸摸眼，像是還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我搖搖頭，反身將門關上。坐在門前的石階上，不住地發愣。兩隻小貓妖，竟也一左一右在我身旁坐下。我用手託着下巴，分外糾結。“你們說，怎麼樣，才能讓一個男人心甘情願地被一個女人驅使？”“名岑姐姐，你莫不是腦子燒壞了？”我滿面黑色，鬱卒地看了她一眼。“只有男人支配女人的事兒。若真要這樣，大約就需要成爲蛇姬公主或者是妖王陛倒邊的人。她們都
能夠讓許多男人爲她們辦事呢。”小貓妖若有所思。我頓時無語。這個方法對尋常的妖行得通，對北冥，卻絕對沒用。他那般冷眼旁觀全局的人，豈會聽由別人吩咐指使？我搖搖頭。“這個辦法不好，對他沒用的。”“名岑姐姐。”
小貓妖忽然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袖，道：“你不會是想對付北冥大人吧？”我側過去瞅見她肉呼呼的小臉，頓時覺得這孩子恁不會說話，一把捏住她臉上兩團肉，摸捏了兩把，哼唧道：“什麼叫對付？我豈會對付他？不過是閒來無事，很是好奇，能有什麼辦法讓他折服罷了。”“名岑姐姐，我倒是聽說過妖界以前曾經有一位公主，很是討妖王陛下的喜愛，你若是討好了北冥大人，他一定也會像陛下一樣，不惜爲那位公主討伐天界衆神呢。”心中莫名其妙有些許不舒服，我定了定神，問：“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我可沒那個能耐，能夠令堂堂妖王與天界爲敵。”“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是聽說的。不過，你總得試一試吧。北冥大人雖然素來冷漠，不過對你卻是不一樣的。”我不禁更加無語。他是對我不一樣。我他孃的，被妖王送來的，他能對我和對待你們這兩隻小貓妖一樣麼？兩隻小貓妖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着，我聽了難得地沒有煩躁，反而覺得，或許，討好不失爲一個極好的辦法。北冥那個變態，若是能讓他滿足，他一高興，說不定真的就幫自己了呢。反正他若是不高興，自己是沒有好果子吃的。變態的心思難以揣摩，不如就採用這種最爲直接的辦法，效果，或許反而能更好。打定主意，我忙止住正在爭辯的貓妖。“你們早上伺候北冥都要做些什麼？”北冥雖然曾將我當粗使丫頭用過，可我早上睡覺的權力不曾被剝奪過，所以這些事，還是要問她們。“去無塵殿外收集清晨的露水回來給北冥大人洗漱，泡茶嗯，就這麼簡單。”“這他孃的哪裡簡單了？”我怒目而視。清晨的露珠就那麼一丁點兒大，要收集到足夠他洗漱泡茶用的，我不得累到手抽筋啊。“啊！”小貓妖突然一聲驚呼，推搡着我：“名岑姐姐，你要討好北冥大人就趕緊去吧！一會兒太陽出來了，露水就沒了！”“你們怎麼這般聽他的話？隨便弄點水來充數不就好了？還非要折騰幹什麼？”
我站起來轉身盯着緊閉的大門，小聲嘀咕。“北冥大人可是嘗得出來朝露是什麼樣的味道喲。”我氣得幾欲吐血，一甩袖子，轉身就要走。“等等！”我腦子裡想着方纔她倆的交代的話。“你們兩個是說要去無塵殿外？”兩顆小腦袋點得我一陣心煩意亂。我擺擺手，有氣無力道：“算了，我不能出去，還是你們兩個去吧。”貓妖們頓時好是失望。我只好又道：“我真的不能出去，否則早就逃了。你們去採集露水，我來伺候他洗漱，給他泡茶行麼？”小貓妖這才放心地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