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還沒一撇呢,不想那袁夫人竟是越描越黑,她平日裡說話不多,也不知再怎麼和她解釋,正巧珠兒從外面進來,見到此情此景,立刻將她護於身後,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相對我們家小姐做什麼?”
珠兒狐疑的看了下跪在地上的袁五爺,她在宮中當差那麼多年,自是立刻看出了端倪,想了想便道:“袁夫人還是先回去吧,我家小姐呢是個害羞的人,再說了這娶親呢得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倘若沒有培養好感情,成親後是不會幸福的,袁夫人這般,還不如讓他們培養下感情。”
珠兒這一番話說完,倒也算是稱了袁老夫人的心意。
其實她家兒子論長相,十里八鄉可算是翹楚,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及得上,可是一提到娶親,他便像是老鼠見到貓一般,只要是個女的就躲着,讓她好不着急。
如今只要是有個姑娘願嫁,而她兒子又願娶,管他美得醜的她也認了。
所以這一次她看到眼前的女子時,簡直是如魚得水,怎能放過。
既然她家的丫頭已經開了口,她又已經知道那姑娘的住處,也不怕這煮熟的鴨子飛了,想了想便道:“姑娘啊,我今個就先回去了,來日方長。”
這一句來日方長說完,袁老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從地上爬起來的兒子,然後轉過身便朝門外走去。
這袁夫人前腳跟一出門,袁五爺後腳跟跟着出門。
等到該走的人都走了,珠兒便關上了門,正笑嘻嘻的轉身,不想對上一張臭臉。
“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決定了。”
這一聲像是質疑,珠兒立馬擠出一個笑容,討好道:“小姐,珠兒這還不是爲了你嗎?傻子都能看出,你對那袁五爺有意思,不然那日也不會盯着他看了半響。”
她對那袁五爺有意思?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只道這丫頭不知道五皇子的事情,不過想想剛纔那袁五爺的舉動,倒有些潑皮的模樣,哪裡能跟五皇子的風韻天成相比,也與那日救她時判若兩人。
只是瞧着他倒是極孝順,倒也不覺討厭。
如此,她竟是在拿兩個人作比較,自己也嚇了一跳,立即將那念頭打散,不再多想。
接下來的日子,那袁夫人偶爾也會來串串門,偶爾給她講講袁五爺小時候的事情,倒是不同於皇宮中的規規矩矩,聽上去頗爲逗人。
閒下來的時候,她便會刺刺繡,不想走在街上,皇城中竟然傳出小太子得了天花的消息。
她心中一緊,想起那個孩子,那模樣還能記得起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間得了那樣的病。
天花,她早些年也有耳聞,那可是不治之症。
究竟做了什麼樣的孽,今生都要報應在他們虞家的頭上。
她心中一痛,竟是落下淚來,不想正巧讓那袁五爺看見,他也極少見女子落淚,如今見到她落淚,驀地就有些心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被誰欺負了,只怕她做了什麼傻事。
跟着跟着,她竟然走到了河邊,河水中映出她的小臉,眼眶紅通通的。
“不要啊!”
袁五爺見狀立即朝她撲來,原本想要將她拉回來,不想她正好轉過身,同他撞個正着。這一撞可好,竟是將她撞到了水裡。
袁五爺這回可是真慌了,立即跳下水去救人,竟然忘記了自己不會水性,反倒是會水性的她受了累,在水裡撲騰了好一會,纔將那袁五爺救上了岸。
別的事情到沒有什麼,只是二人在水裡撲騰久了,便染上了寒氣。
“你沒事吧?”
袁五爺開口,她只得搖搖頭,其實心底很想問一句他有沒有事,又怕傷了他的面子,只好改口道:“你剛剛爲何朝着我撲來?”
“我剛剛看你哭了,以爲你是想尋死,等一下,你方纔說我爲何向你撞去,莫非你本身沒有要尋死?”
她聞言有些忍俊不禁,原來他竟是好心辦了壞事,害的他們此刻都成了落水鳥。
“好了,不過你明明不會水性,幹嘛自己跳下來?”
“我剛剛只想着救你,哪裡想得了那麼多!”袁五爺說的有些委屈,她聽着心裡卻是一暖。
離開了她的美人阿姐,終於有個男人,總算是爲她做了件事情。
而且這件事情,還是不顧性命而爲。
不知爲什麼,她對他的好感又近了一點。
再後來,她告訴他,她家裡有個侄子得了天花,只是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她和家裡鬧翻了,但是還是很關心她的侄子。
袁五爺聞言,皺了下眉才道:“我聽說皇帝的兒子得了天花,你這侄子也得了天花,是不是也住在皇城。”
她心中一驚,也不知對方是不是起了疑心,不過見對方神色坦然,才鬆了一口氣道:“我的老家在皇城。”
對方點點頭,便不再多問,安慰的話說了一些,不過顯然這袁五爺不是個會哄女人的主,說出來的話典型沒營養,只是說起他小時候的經歷,倒是有幾分好笑。
不知爲何,她同他相處的時候格外的放鬆,除了他娘突然間出現,他便開始不安起來。
她知道他說的那些故事有些過於誇張,純屬是爲了逗她開心,不禁有些感動。
瑞和十五年,北丘皇朝最冷的一年冬季,她平生最怕寒冷,所以很少出門,只是也聽聞,北丘國皇帝駕崩,太子即位的消息。
那個人終於死了嗎?而她也終於如願以償了嗎?她應該還是會難過吧。
不知爲何,她盼望已久的事情終於實現了,可是卻快樂不起來。
多少年了,她已經算不清楚,距離她出宮的日子究竟有多久,只是她依舊還未嫁人,而一直在被逼婚的袁五爺也還未娶親。
鎮上的人都把他們倆當成一對,而她也只是笑笑,按年齡算,她早應該嫁做婦人,如今的年紀也已不會再有人要她。
其實想想,這袁五爺也算是個不錯的男人,這些年來的相處,她也早已適應了他的真性情,也習慣了他的存在。
偶爾想想,也覺得冤屈,她這個年紀,也應該找個男人嫁了,最好的選擇便是那袁五爺。
要說理由嗎,誰叫這些年她早已被標上了他媳婦的頭銜,誰叫他最喜歡說些笑話逗她,誰叫他長得像那個人。
想起那個人,或許永遠都是她心底的痛,畢竟那是她一見傾心的愛情,也許只是一種青澀年華的仰慕,只是她從未得到過,便不想就這般失去。
只是這袁五爺是個怕女人的主,更是怕成親,她又如何能夠讓他乖乖的從了她。
她記得小的時候,她阿姐對她說過的話,女追男隔層紗。
這鎮上的不少姑娘,追他袁五爺追了那麼久,也沒有見到幾個成事,難不成讓她去厚着臉皮,真如袁夫人所說的那般,來個生命煮成熟飯。
她還沒有這般大膽,不過有一件事情她可以試試。
愛就要大聲的說出來,這也是她阿姐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那個時候她還覺得有些羞澀,如今卻是她打算做這不知廉恥的事情。
她把她這驚世駭俗的想法告訴珠兒的時候,不想那丫頭竟是一個勁的打氣。
她阿姐曾經說過,有些事情要在衆目睽睽下做,不禁能給自己打氣,也能夠讓對方底氣不足,更能夠適時地打動對方。
如今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趁着十里八鄉村名上集市的人數最多的時候,將袁五爺藉故約到街上,然後再進行她的精神凌虐。
說是精神凌虐,她卻先虐了自己一番,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對方等到不耐煩的時候,她才衝了出去,眼睛一閉,心一橫,衝着那袁五爺就喊。
“袁賀五,我喜歡你!”
這一喊不要緊,先不說那袁五爺,就是十里八村的村名都目瞪口呆,她閉着眼睛,臉上火辣辣的燒起來,哪裡還敢再睜開眼。
許久,有人開始起鬨,她才慢慢的睜開眼睛,卻見那袁五爺早已一溜煙跑沒了影,可謂是讓她丟大了人。
不過所謂越挫越勇便是如此,倘若沒有丟人,她根本不會知道,丟過人後便不怕再丟人,只是在心底暗罵,袁賀五,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找到袁五爺的時候是在他家府邸,他娘揪着他的耳朵出來,一邊罵罵咧咧,看到她纔算是有了笑容。
她抓到了袁五爺,當着衆人的面,揪住他的衣領,這輩子第一次,她像是一個悍婦,瞪着眼看着他,見他眼神閃躲,她便咬了咬牙出聲道:“說,你心裡是不是早有了人?”
她問的直接,就連一旁的人也跟着心中一跳,不禁緊張了起來。
袁五爺搖了搖頭,看模樣有些可憐兮兮,衝她討好的笑了笑:“雲雨,先放開我。”
周雲雨,她改了名字,扮作一個村婦,如今來倒追袁五爺。
只是不知道,她這般大膽的女追男,成功的話,能否在這鎮上傳出一段佳話。
袁五爺讓她放開手,放了手他便跑,她當然是不能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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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賀五,你還是不是男人?”
這一次,她吼了出來,見對方像是被她嚇到,呆在原地,許久,纔像是回過神來,衝着她細聲一句:“你爲何非想要嫁我?”
她爲何非要嫁他?她想起最初的時候,是他救了她,她驚詫於他的容貌,只是如今,她已經慢慢的忽略了他的容貌。
“就因爲當初我被惡霸欺負的時候是你救了我,你救了我就要對我負責。更何況你還曾把我推下水,那一次我非但沒有怪罪你,還以德報怨,救了你,就算是要報恩,你也該以身相許。”
她說得理直氣壯,繼而補充道:“你這麼不想成親,是不是怕女人?還是說你根本不是男人,袁賀五,你是不是有什麼龍陽之癖!”
如此,她便是當着衆人的面,侮辱了他的男性尊嚴。
袁五爺心中悲憤交加,尤其是看到周圍人議論紛紛,想也未多想,就像是賭氣一般的開口:“好,我娶你!”
袁五爺金口開了,袁老夫人頓時喜上眉梢,打定主意這一次趕鴨子上架也要把兒子嫁出去。
吉日很快便選好,不想成親當日還是幾經周折,成親當日十里八鄉紛紛有人送禮,拜堂之時,卻有人送來了一份特別的禮物。
拆開禮物的時候,她忍不住淚流滿面,而送給她禮物的那個人,她原本以爲這一輩子同她再無瓜葛,不想那人依舊在關注着她的生活。
謝謝,這一次她由衷的感謝,然後懷着一顆少女的心,同她抓來的丈夫拜了堂。
若干年後,有人跑到鎮上同她們袁家爭搶生意,害他們吃了啞巴虧,她心裡不服,想要跑去看看是何人這般大膽,竟然不知道她周雲雨的大名,不想那間鋪子的名字,竟然叫做:“平安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