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州位於正北方,最邊上的定安城外,便是橫斷山脈的秦嶺,其後是以此天險作爲關口的驅賽關。柯州十八城的佈防每兩年便會更換一次,由軍機處負責押送佈防圖到齊王手中,加蓋印鑑後再由齊王的人送到柯州。
在徐慶良收到軍機處內應的消息,得知會有兩批押送的隊伍後,便讓夜雲和另一個碟子的兩隊人馬分頭行動,夜雲撲了空,而另一人則成功劫取了佈防圖。
那人將佈防圖交由手下加急送往禹州,隨後一行人剝下屍體上的甲冑換上,裝作押送的隊伍去往與豐慶有兩城之隔的齊王府。劫取佈防圖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則是行刺齊王。
原本還擔心露出馬腳,不想半路羅焱的手下送來了個姓趙的將領,此人正是被抓住的趙參將,趙參將在江斌死後早已嚇破了膽,在得知佈防圖已經被劫後,把心一橫變節保命。
有趙參將這個熟人在,一路關卡得以順利通過,達到永嘉城後,在齊王接見時,出手挾持了對方,隨後放出信號。徐慶良佈局多年,永嘉城的城門校尉早已變節,得信號後將城外久候多時的大軍放行入城。
永嘉城內,騎在馬上的大漢,正聽着下屬彙報。
“大人,齊王府的護衛和官府的人盡皆伏誅,剩下的.....”
大漢眼睛一瞪:“有屁快放。”
“剩下的都是平民百姓了。”
“傳令下去,不管老弱婦孺,見人便殺,三刻後,東城門集合。”
“是!”這人連忙領命離去。
一旁同是騎着馬的人開口說道:“將軍,再殺下去,恐怕軍心會動搖啊!”
被喚作將軍的大漢聽後罵道:“老子曉得,幹他孃的!這種事怎麼就輪到老子頭上了,那胡二不比我適合幹這豬狗不如的事?”
旁邊的副將聞言腹誹不已,這份差事還是你搶來的呢。
這大漢叫楊虎,寧王旗下猛將之一,綽號猛虎,掌管騎兵營,手下有六千騎兵。本來這份差事上頭是打算交由鐵甲營的胡二來做的,硬被他搶了過來。出發前,他並不知曉要做什麼,帶着麾下六百人,改頭換面,扛着別家字號的纛,輾轉千里來到禹州。
等到了永嘉城附近,他才從接應自己的人口中知曉此行的目的,心中雖不願,但軍中無戲言,出征前他立下軍令狀,白紙黑字,只能硬着頭皮接下軍令。
“我們扮做周王的人馬屠城,看來上面是想陷害周王。”
“老子用你告訴我?在這裡脫褲子放屁,世人都知道齊王和周王不和!你趕緊帶人去放火,幹他孃的!真怕老子以後生兒子沒鳥。”
半個時辰後,當齊王的軍隊趕來,只見火光大作,黑煙漫天,城內殘屍遍地,一片狼藉。而他們擁戴的齊王,身首異處,找遍齊王府也沒找到他的頭顱。
-------------------------------------
“詩書執禮、孝弟力田”一副中堂字畫道出了屋主修身、治家的經驗。
此刻廳中坐滿了人,待有人飲了口茶水,便起身道賀:“恭賀徐大人了,事已成。”
其餘人等也連忙起身,紛紛道賀。
“恭喜徐大人,徐大人果然神機妙算。”
“王爺有徐大人相助,那更是如虎添翼啊!”
一時之間,溜鬚拍馬之聲,絡繹不絕。
太師椅上的徐慶良一向沉穩,喜怒不形於色,此刻聽到同僚奉承,難得臉露笑意:“徐某有今日之功,諸位大人也是功不可沒的啊”
衆人今日早早來此,多半爲的就是聽到這句,此時聽徐慶良開了口,便知曉功勞簿中會添上他們幾筆,個個喜上眉梢。唯有一人冷着臉,像是黏在了椅上。
這個人便是夜雲的相識多年的好友向凱博,兩人同時進的徐慶良麾下,只不過後來夜雲被派到異鄉,自己則在這廳中佔有一席之地,當初夜雲離開時只有他爲其送行。而要滅夜雲口的事一提出,同僚中無一人爲其出言,只有他一人反對,令其大爲寒心。
本來徐慶良名不見經傳,只是寧王麾下的幕僚之一,可他所提計策入了寧王的眼,自此一路高升。如今最關鍵的一環已成,日後少不了加官進爵,也不怪同僚如此獻媚,往日裡他對徐慶良也是推崇至極。可自夜雲的事後,此刻滿堂溜鬚拍馬之景,何其令人厭惡。
“凱博,今日看你臉色不佳,可是有什麼心事?”
向凱博起身拱手:“回大人,下屬近日身體有些不適,又恰逢聽到友人已死的消息有些悲從中來。”
在場衆人都不是愚昧之輩,聽出了言外之意,又瞧見徐慶亮冷下的臉色,不免在心中暗罵向凱博是個蠢材,哪壺不開提哪壺。
徐慶良嘆了口氣說道:“夜雲確實有些可惜了,我知你與他要好,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向凱博聞言氣惱道:“小節?我想在座的諸位同僚也是最近才知曉夜雲這麼多年在外面到底做過什麼。白手起家,招兵買馬,從未忘過自己的身份,這就是這麼一個忠義之人,卻被自己人害死。徐大人,這便是你口中的小節?”
話音剛落,便有人出言呵斥道:“大膽!你是什麼身份,敢質問徐大人!”
徐慶良卻擺手說道:“無妨,凱博是重情之人,他替夜雲說上兩句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這件事是王爺的意思,我們做下屬的唯有聽命而已,凱博,你在我們面前說說便罷了,可別傳到王爺耳朵裡。”
“我們身爲下屬更應該諫勸王爺,大人你....”
向凱博話未說完便被徐慶良出言打斷:“既然身體抱恙,就先回去歇息吧。”
瞧見走進來的兩名護衛,向凱博只能作罷,揮袖離開。
“你們也都下去吧。”
“屬下告辭。”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告退。
待人都離去,房樑上突然落下一個人,先前竟無人發現他,只見他熟絡的坐在徐慶良身旁的椅上,開口說道:“這個向凱博如此目中無人,不識擡舉,不如....”說着還做出割喉的動作。
徐慶良一擡手,說道:“留着他還有用。如今陛下最倚重的齊王已死,又丟失佈陣圖,軍機處幾個主事的罪責難逃,我們的人正好可以接替他們的位子。”
“那王安派人送來的圖呢?宮裡人又不是傻子,泄露出的佈防還會用?”
“在送去周王那的路上。”
“殺齊王,陷害周王,順勢接管軍機處,你這招可謂一石三鳥,佩服,佩服!”
“你也學會溜鬚拍馬了?”
“非也,全是在下的肺腑之言,齊王的頭加上遺失的佈防圖,還有永嘉城活口的證言,這次周王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等新的佈防圖經我們手交給赤涼幾部的蠻人,驅賽關一開,柯州十八城失守只是時日問題。”
“那在下就先預祝徐兄馬到功成。”
“承你吉言。”
兩人說完,相視大笑,笑聲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