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接過錢，立馬換了副笑臉，隨後感慨道：“那年真的死了好多人，我記得當時城內到處有人咯血，十戶中有六戶都染上了瘟疫，人心惶惶，老叟一家躲在地窖才逃過一劫，至於那場瘟疫死了多少人，老叟也不太清楚。”
夜寒奇道：“這麼大的城，就沒有大夫能醫治？”
“當時人人自危，許多醫者避之不及，唯有楊大夫一人以身犯險，將沾染瘟疫的人送濟世堂救治。”
“這楊大夫是？”夜寒來了興致。
“楊懷善，人如其名，有菩薩心腸，濟世堂便是他所開，窮苦人家去那看病分文不取。”掌櫃的言辭中，不乏對這位楊大夫的推崇。
“那這位楊大夫如今可還在平原城？”
“死了，一家三口都死在那場瘟疫了。”
“這等造福百姓的良醫，哎...”夜寒本想見見這位楊大夫，可惜好人不長命。
玄塵子突然問了一句：“掌櫃的也認爲如今城中在鬧鬼？”
“想來是他們不甘寂寞來索命了。”掌櫃的神色有些怪異，不知是緬懷楊懷善，還是害怕鬼魂。
兩人和掌櫃又問了些城中的事，不想對方知道的盡是一些下流的事，比如哪家的漢子下面不行，城東的寡婦勾引了誰，城南的婦人的奶水太足了，別看掌櫃的老叟老叟的自稱，說起這些來那叫一個口沫橫飛，眉飛色舞，十足的老淫棍。
兩人見問不出有用的，便告辭離去，不想剛一出門便碰到了先前見過的瘸子。雙方素不相識，彼此又是對手，便各走各的，誰知沒過多久，這瘸子卻追了上來。
“兩位道長，請留步。”
瘸子也能走這麼快？夜寒有些驚異，他和師父在掌櫃那打聽到了濟世堂的舊址，打算過去看看，兩人的腳程可不慢，生怕被人捷足先登發現什麼。
“這位施主有何事？”
“看兩位道長行色匆匆，想必是從掌櫃那問出了點東西？”
玄塵子胡謅的功夫已是宗師境界的高手，只見他神色坦然又略帶一絲誠懇的說道：“施主誤會了，這平原城陰氣太重，必有鬼魅作祟，貧道打算帶小徒出城，勸施主你也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瘸子聽後一愣，若不是他先前在城門洞有留意這兩人，恐怕也要被騙過去。“道長不必如此防備，我以明源宗的底細作爲交換如何？難道兩位不想知道爲什麼朝廷會將平原城交由一個江湖門派做主？”
夜寒靈機一動，說道：“施主先說說看，若是消息有價值，那我們便將知道的告訴你。”
聞言，瘸子惱道：“這位小道長難道把孟某當作三歲孩童不成！”
“將心比心，我們也不知施主所說有用無用，是拿對你已無用的消息攥取一個機會，還是爛在手裡，施主不妨考慮考慮。”
玄塵子雙眉一挑給了個你小子挺機靈的眼神，夜寒會意，欣然受之。
孟瘸子聽罷猶豫片刻，開口說道：“望兩位說話算話。明源宗所在的棲霞山，地處禹州邊界，看似與平原城毫無瓜葛，其實不然，日前暴斃的城主便是明源宗的人。想必兩位也猜到了，不錯，明源宗是朝廷安插在禹州的勢力，至於是監視誰，就耐人尋味了。這個說的有些遠了，明源宗與平原城糾葛太深，主要還是因爲鹽。”
“販鹽？”
“不錯，尋常鹽商運銷食鹽，需向所在州地的鹽運使衙門交納鹽課銀，領取鹽引後向產鹽竈戶買鹽，販往指定的城和鎮。但鹽商多是朝廷篩選出來有實力的商賈，交納鉅額銀兩後朝廷會發下憑據，這個叫做認窩。”
夜寒有些不解：“這和明源宗有什麼干係？”
孟瘸子一笑，解釋道：“雖說明源宗與朝廷有些關係，但既然是以江湖宗門的身份被安插在禹州，那自然沒有辦法認窩，不然豈不是暴露身份。不過明源宗的宗主也是個奇才，他在宗門找出兩個有才識的弟子，讓這兩人蔘加科舉。憑藉與朝廷的關係，和賄賂監考官之下，兩人順利高中，按朝考名次，兩人放回原籍做官，一個進了鹽運使衙門，一個在平原城爲官。”
“這個在平原城做官的，就是已經死了的城主？”
“對，這人能一步步爬到城主這個位置的，與明源宗脫不開干係。據我所知，原先負責三城六鎮包含原平城在內的鹽商一家，在十幾年前被一夥匪徒滅門，先前我說過鹽商是由朝廷篩選出來的商賈，而這些商賈就是由各城的城主舉薦的，但是隻要認了窩，即便老子死了，兒子也能持憑據繼續販鹽，所以十幾年前的滅門案必定是明源宗所爲，爲的就是藉此讓朝廷更換新的鹽商。”
夜寒算是聽明白了：“新的鹽商是明源宗的人，加上他們有身在鹽運使衙門當差的弟子，相當於有了一個穩當的財路。而且即便鹽商那邊出了問題，有平原城的城主在，隨時可以換掉，但如今城中失蹤這麼多人，爲何朝廷卻不介入，任由明源宗處理？”
“小道長可知道憑此明源宗每年進賬多少白銀？”說着孟瘸子生出一指做提醒。
“十萬兩？”
“是一百萬兩！”
“嘶~”夜寒倒吸一口涼氣，自家中出事，他流落在外後才知曉什麼是一文錢難道英雄好漢。
玄塵子一聽，氣的吹鬍子瞪眼：“他孃的，有這麼多錢賞金纔給五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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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一半，明源宗會拿來打點關係，若是平原城出的事傳到聖上耳朵裡，保不準會派人到禹州來，萬一把明源宗做的事查了出來，那麼不止明源宗，那些收受賄賂的官員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上面纔有人把這事壓下，將官府的人馬抽走，交由明源宗處理。小道長不要以爲是在袒護明源宗，而是上面擺明了態度，平原城的事你明源宗若是解決了，那大家相安無事，解決不了就由你明源宗一力承擔。”
“那爲何還要將消息傳出去，找這麼多人來此？”
“死些百姓，那些當官的不會在意，可城主死了，這件事很快就會壓不住了，因爲馬上來禹州上任的監察使不是齊王派系，所以明源宗纔會孤注一擲急着查出真相好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