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壯漢幾乎在瞬間,便抽出挎刀,將老人和少女護在身後。
這時站在最前的黑衣人開口道:“蔣老,把畫交出來吧。”
蔣老問道:“什麼畫?你們找錯人了。”
“不要裝蒜,我知你此趟帶着那幅仙人圖。”
聞言,蔣老臉色一變:“你是什麼人,從哪知曉此事的?”
“是令公子親口說的,你若乖乖拿出來,興許還能留你們性命。”
“這個畜生!當年墨行客向先父借閱此圖三日,並未發現什麼玄機,早已開誠佈公,世人皆知這不過是幅略有神異之處的畫而已,你要它有何用?”
黑衣人聽罷捻了捻手指說:“墨行客與蔣家交情莫逆,當年和令尊合夥騙了全天下的人,我說的可對?”
蔣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閣下到底是誰!”
黑衣人好似已吃定對方,不徐不疾道:“當年墨行客有兩位捧劍侍童,其中一位正是我爹。墨行客在武學上能有如此造詣,和此圖有分不開的干係,只是不知爲何你們蔣家自己不用?不然也不至於蔣家要靠蔣老你賣畫營生。”
“你想自己參悟此圖?別癡心妄想了,墨行客天資卓絕,當年也只是在機緣巧合下才勉強參悟出零星半點,你方纔也問了,爲何我蔣家不用,老朽便告訴你,無仙人之資,莫窺仙人圖!”
只參悟九牛一毛便可威震江湖十載,黑衣人對這仙人圖越發渴望:“這個就不勞蔣老您費心,把圖交出來吧。”
“你肯放過我們?”
黑衣人正要作答,不想一旁傳來笑聲,循聲望去,他方纔便注意到了這個“花枝招展”的男子,只是想起不蔣家有這麼一號人物。
崔公子見衆人盯着自己,連忙揮手解釋:“抱歉,沒忍住,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這時從馬車裡面突然鑽出個人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溜進去的,只見他朝黑衣人喊道:“二當家,找過了,車上沒有。”
夜寒暗道,難怪被喚作二當家的黑衣人一直在與蔣老東扯西扯,原來是在等手下搜馬車,果然如師父所說,藏頭遮面的都是奸詐之輩。
二當家一指蔣老:“不在馬車,就是在身上了,除了這老頭都殺了!”
話音剛落,二當家手臂一甩,伴隨“咻”的一聲,一把飛刀正中護着蔣老的壯漢之一,他捂着喉嚨,緩緩歪倒在地,當場殞命。
夜寒一驚,好快的飛刀,隨後便有一刀劈向他,他連忙掀翻木桌,擋下這一劍。對方顯然把他當成和蔣老一夥的了,師父剛走,喝碗茶的工夫便遭了無妄之災,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眼見夜寒被牽連,蔣老急忙喊道:“住手!與這小道士無關,你放他走,老朽把圖給你便是!”
“蔣老倒是心善,可惜,蔣家雖然已日暮途窮,但多少還攢了些香火情,在下可不想冒險,仙人圖還是等你們死後我自己拿吧。”說着又是一記飛刀脫手而出,只是對方已有防備,拿起桌子擋下。
夜寒上次在青狼幫,眨眼間便勝了幾十人,但說是他使劍,倒不如說是劍使他,如今纔算是第一次真正與人廝殺,只不過更甚在真武神廟被張彪偷襲之時。此刻他只覺全身血脈僨張,渾身發燙,手中平津帆揮舞,杆出如龍,連連捅在來人身上。
這人在弟兄面前被個小道士拿杆子捅了好幾下,頓時覺得丟了臉面,嗷嗷怪叫撲向夜寒。
俗話說,無力也要吼三吼,打不過不礙事,氣勢不能輸。這不夜寒就被這幾聲怪叫震懾住了,還以爲對方要施展什麼絕技,連忙收槍防備,哪知對方還是千篇一律的劈砍,他便架起津帆擋下,隨後一腳將其踹了個狗吃屎。
興許是覺得夜寒好對付,所以只分了兩人過去,另一邊崔公子向少女揮了揮兩指,隨後勾住凳腳一甩,踢向來人,接着彎身躲過刺來的一劍,順勢擒住對方手腕借力一拉,右手出拳打在其腹部,只聽兩人各自叫喚一聲,便躺倒在地。
僅這兩下,二當家便瞧出了門道:“我先前派出的人就是被你打殺的吧?”
崔公子雙眉一挑:“是小爺我,你當如何?”
見對方如此猖狂,二當家額頭青筋隱現,抽出佩劍,抖摟兩下,便往崔公子身上招呼。這位二當家的身手與方纔的嘍囉不可同日而語,手中的長劍挾着勁風,連連刺向崔公子喉、胸、襠三處要害,崔公子顯然有些輕敵,一步慢,步步慢,一時間只能狼狽躲閃,全無先前那般瀟灑。幸好此時曾呵斥過他的壯漢出手替其解了圍,他道了聲謝,趁此退後半步,雙手摸向背後,之前崔公子面向夜寒,又背靠木桌,夜寒還以爲對方的兵器是那支玉笛,誰知此刻崔公子竟從背後抽出兩支半臂長的短棍,也不知道是如何收在後背的。
崔公子按下兩支短棍末端的機括,從短棍兩頭各彈出帶有槍頭的半截,兩支短棍此時成了兩支短槍,崔公子舞了兩下短槍,擺了個架勢,眉頭一挑,對二當家喊了句再來。
不承想二當家一眼認出了這古怪的兵器,喝問道:“霜槍齊天是你什麼人!”
崔公子眉頭一皺,隨即釋然:“怎麼你認識我師父?聽說他老人家年少時處處留情,不會你又是他哪個私生子吧?”
二當家聽罷怒極反笑:“牙尖嘴利的東西,看你有幾分本事!”
崔公子雙手運使四方槍尖,前攻後架,左右開弓,靈活多變,一槍戳頭,一槍掃尾,點、崩、挑、撥端是極快。二當家第一次與使雙槍的人對敵,不免有些相形見絀,連連拆當,下劍未收,對方上槍便至,只得一腳跺地往後翻去,槍尖險之又險略過鼻尖。瞧見崔公子也不追擊還舞起了槍花,他又驚又惱,餘光瞥了眼蔣老,心想到嘴肥肉豈能丟了,便又撲了過去,今日誓要分個高下不可。
夜寒打暈兩人,此刻騰出空來,便見崔公子舞着兩支短槍和二當家打的難分難捨,忍不住想拍手叫好。隨即發現蔣老拉着孫女四處躲避,想也未想便衝了過去,不說對方先前的做派讓他心生好感,單單能行俠仗義,便讓他猶如打了雞血。
夜寒踩着木凳,一躍半丈高,人在空中喊道:“爾等匪類!看招!”話音剛落,一杆下去,正中一個黑衣人腦門,隨後連揮帶捅,打的對方嗷嗷直叫,順帶替爺孫倆解了圍。
“多謝小道長出手相助。”爺孫倆出聲道謝。
一聽此言,夜寒整個人頓覺酣暢淋漓,手中平津帆越發舞的賣力,逼得對方不敢上前,竟有敵衆我寡,亦能橫掃之勢。
另一邊二當家除了劍術不凡外,還有一手精妙刁鑽的飛刀手段,一時間與崔公子鬥了個旗鼓相當。而崔公子面色如常,但心中微躁,蔣老護衛的身手,除了帶頭的那個稍好,其餘人不提也罷,他久攻不下,那邊必然撐不了太久,若蔣老被擒,豈不是前功盡棄。趁着一槍逼開二當家的空檔,崔公子分神往蔣老那邊看去,頓時心中一喜,不承想這白淨禿眉的小道士好生厲害,一人便牽制住七八人。
好膽!與我廝殺還敢分心,二當家暗自竊喜,袖中飛刀連擲,隨後提劍便刺。
心浮則氣必躁,氣躁則神難凝。
崔公子武藝不俗,但經歷尚淺,與人過招最忌分神,此刻被二當家抓住破綻,肩頭中了一記飛刀,頓時落入下風。
夜寒臂力過人,但師父教的內功口訣還未背熟,無內力相配,打起來自然事倍功半。而手中滿是豁口的平津帆更令其擔憂,恐怕再硬接幾刀,便要損毀。
“小道長,我來助你!”此時罵過崔公子的壯漢解決一人後,趕來助陣。
有壯漢相助,夜寒頓覺輕鬆不少:“多謝這位壯士。”他本想說聲施主,但覺落了下乘。
聞言,壯漢好感頓生,一刀劈翻來人,對其說道:“小兄弟,倘若蘇某能活下來,定要與你結識一番!”在他心中,小道士本就遭了無妄之災,大可解決那兩人後離去,卻不顧自身安危,仗義相助,該道謝的是他纔對。
話音剛落,不承想之前被夜寒打暈的兩人悠悠轉醒,提着兵器又加入了戰場,姓蘇的壯漢見狀連忙問道:“小兄弟沒殺過人?”
夜寒沒殺過人,但並非不敢,只能回道:“這沒槍頭,也捅不死人啊。”
這原由倒是新奇,姓蘇的壯漢當即明白對方是個雛,換做是他,將人打倒後,撿了對方兵器補上一刀便是,只不過眼下不是說教的時候。忽然他心生一計,說道:“誰說沒槍頭就捅不死人,人身上有幾大死穴,我說你打。
“好!”
“臍上六寸處的巨闕穴。”
夜寒聞言,倒拿平津帆,聚全力地往來人身上一捅,正中對方穴位。今日沒燒高香的黑衣人被點中巨闕穴,哀嚎一聲便倒地不起。
“肘尖正對的章門穴!”
一杆子下去,又有一人應聲而倒。
“頭頂的百會穴!”
夜寒近處的黑衣人,不等他出杆,便連忙捂頭後退,而姓蘇的壯漢等的就是此刻,躍過夜寒,揮刀衝進人羣,連砍帶劈,放倒三人。有人發現中計,罵了句娘,連忙告之同伴。對方有了防備,此法再難生奇效,倒是夜寒自此專挑死穴出手,讓一衆黑衣人狼狽不堪。
兩方打的正酣,忽然聽得一聲暴喝,引得衆人側目。
原來是崔公子和二當家已分出了勝負。
此刻崔公子單槍杵地,半跪下來,而二當家持劍站在三丈外。
誰勝誰負,一目瞭然。
二當家沒有出言譏諷,和個死人計較什麼?一記飛刀甩出,毫不拖泥帶水。夜寒等人相距太遠,援救不及,蔣老的孫女更是閉上雙目不忍再瞧,任誰都以爲崔公子必死無疑。
不承想一杆長槍忽然從天而降,擊碎飛刀,沒入地面四五尺,發出巨大的“轟隆”聲,待塵土散去,衆人只見一個兩鬢斑白,雙眉粗獷的駝背老漢站在槍尾上。
二當家沒有很蠢的問句你是誰,二當家沒有很蠢的問句你是誰,選擇靜觀其變。。
駝背老漢掃了眼在場衆人,聲如洪鐘說了六個字:“要麼滾,要麼死。”似在黑衣人耳旁炸響。
若未蒙面,此時定能看到二當家面色鐵青,他雖心有不甘,但仍是對下屬喊了句撤,退入林中離去。
等對方離開,駝背老漢輕易拔出沒入地面的長槍,朝崔公子走去。
“師..”
“砰”的一聲,崔公子話未說完,便被駝背老漢一腳踢飛。
夜寒想出聲阻止,卻被姓蘇的壯漢攔下,示意他不要開口。
隨後衆人便聽駝背說道:“這一腳,是因你大敵當前,卻心浮氣躁。”
下一刻駝背老漢又走到崔公子跟前,將其踢到茶攤旁。
“這一腳,是因你逞口舌之利,敗壞師門,你可有不服?”
崔公子本就受了重傷,此刻被踢了兩腳,更是傷上加傷,趴在地上吐了幾口血,隨後竭力撐起身子,對着駝背老漢喊道:“第一腳師侄認了,第二腳,師侄不服!”
聞言,駝背老漢鬚髮怒張,雙袖倒飛,喝道:“爲何不服!”
崔公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擾人心神,不算使詐,況且師侄又沒說錯!”
衆人本以爲駝背老漢要再次出手教訓崔公子,誰知下一刻他卻換了張笑臉,稱讚道:“有骨氣,難怪師弟會選你繼承衣鉢,還非要老夫做你的護道人。”
不知是不是性子使然,崔公子嬉皮笑臉問道:“若師侄先前說服,不知師伯又會如何?”
駝背老漢輕哼一聲:“那就廢了你武功,省的在外面丟九門山的臉。”
“九門山..”夜寒聽其所言,臉色微變,不由呢喃了一句,不想下一刻槍尖便抵在了脖頸。
一股殺氣,逼得衆人不敢動彈絲毫。
“你爲何會九門山的破甲槍?”他早在暗處時,便瞧出這小道士耍的是槍法,而且是破甲槍的路數,若是偷學,那便只有一個死字。
“我..我師父教的。”語音微顫。
生死攸關,誰能不怯半分。
對方再問:“你師父姓什麼?”
“姓玄..不對,姓錢!”
“姓錢?”駝背老漢嘀咕一句,隨後似記起什麼,收回長槍問道:“和你一樣是道士?”
夜寒鬆了口氣,點頭作答。
“這點功夫也學人打抱不平!你這破甲槍練了多久?”依他所想,這小子方纔使的槍法,漏洞百出,恐怕只練了一年。
聞言,夜寒臉色一紅,羞愧道:“只練了一日。”
駝背老漢正欲開口斥責對方,沒有勤加苦練槍法,忽然一愣:“你說多久?”
這老頭陰晴不定,夜寒以爲對方要發怒,連忙解釋道:“並非一日,我師父昨夜才教的我,所以只練了兩個時辰。”
駝背老漢聽罷,眼神陰騖,想騙我?一手抓在對方肩頭,片刻後,雙目瞪圓,驚呼出聲:“你怎麼半點內力都無!”
“我..我還沒來得及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