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兩勝制,如果再輸一盤,無疑,定會被淘汰出局。
今晚是第三天的賭局,此時,凌舒曼與顏夕夜正走向賭場,她走在前面,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有些擔心的問:
“你第二局沒贏,如果今晚又輸了,那就沒有什麼翻盤的機會了。”
轉而想起樊天藍的話,說他一定會輸,覺得有點邪乎,難道真的被樊天藍說對了?
她看不透他,頓了頓:“如果真的輸了,你會怎麼辦?”
“你想知道?”他沉默了會兒,忽然就壓低了聲音說,“我們來打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就告訴你答案。如果你輸了一一明天晚上和我去一個地方。”
遊輪就這麼大,她是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去,於是淺淺一笑:“成交。”
他的眸子裡的興致愈發的濃郁,低笑着附到她的耳邊,噴灑着曖昧的語氣:“猜猜,現在他們玩的這場是誰贏?”
凌舒曼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轉過身子去看樓下,現在正坐着的四個人,她知道樊天藍非常擅長擲色子,本想賭樊天藍贏,可想了想,還是隨便指了另外一個人。
結果不言而喻。
是樊天藍贏。
顏夕夜邪魅一笑,說:“故意讓我?”
凌舒曼不置可否,無聲笑著往他身上靠去,提醒他:“該你了,最後一場。”
顏夕夜用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輕聲開玩笑:“棄權算了,我們回房間。”
“好啊,那現在就走。”
“好,現在就走。”
發現他的袖口散開了,他伸手摺好自己襯衫的袖口,當真是一副棄權的樣子,滿眸子的玩弄,似乎胸有成竹,又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凌舒曼粉色的櫻脣抿出了一個極其好看的弧度,伸出手,替他理好襯衫的領子,手指最後停在他的鎖骨上,那裡昨晚留下的淤青的齒痕,“我見識過他玩牌九,一夜就可以讓你輸掉一座城池。他喜歡玩這些,如果你跟他玩這個,搞不好你真會輸給他。”
“他自己稱之爲傾城牌九。中國的玩法,他卻玩得非常妖孽。”
她在考慮要不要把鈕釦繫上,顏夕夜已經握住了她的手:“這個激將法,對我很有效。”
他示意她與自己走到在最近的地方觀戰。
兩個人下樓後,她坐在離賭桌最近的位置上,看着顏夕夜入場舉手投足間是一種運籌帷幄的淡然。
他走到賭桌旁,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樊天藍很快就對莊家揮了揮手,後者竟微微欠身離去。
難道要四人輪流坐莊?
她看得出,他們玩的竟是大牌九,她故意想顏夕夜透露樊天藍擅長的玩法,沒想到顏夕夜不僅不避開,而且還提出要用這個來一比高下。
他向來都是這麼自信。
現場四個人,每個人都會有四張牌,每次自由選擇兩張牌,與莊家比大小。兩次機會,兩次都贏,纔算贏。
很簡單,卻也不簡單,關鍵看你如何分配這四張牌。
而顯然,顏夕夜似乎更通曉這其中更多的機關,只有莊家,纔會負責用骰子擲出點數,再按順序將牌分配到每個人手中。
傾城牌九,玄機也就在這骰子和分牌當中,從如何擲骰子,到辨認牌九的生死門。
從凌舒曼這裡,能夠很清楚地看到他們兩個人。
樊天藍今天的扮相倒是斯文,平時喜歡T恤牛仔,今天居然是襯衫牛仔褲,斯文中隱約透着一股子的瀟灑,他輕輕地用右手晃動着骰盅:“不好意思,上場是我贏了,所以這一場只能先坐莊了。”
“沒關係。”顏夕夜的薄脣動了動,看似輕鬆靠坐在紅木椅裡,安靜看着他和他手裡的骰盅,“時間還早,我們的籌碼都足夠玩一整夜。”
我們的籌碼都足夠玩一整夜
這意味着什麼?
賭場外圍坐着的人,都紛紛低低的豔羨議論。誰都知道這艘遊輪上的籌碼,是以什麼單位來換算的,恐怕也只有夜幕降臨後的賭局,可以看到這樣的手筆。
大屏幕同時,拉到了賭桌的近景。
由於這是這次旅途中,最大的賭局,倒有了些欣賞的意味。
畫面裡,顏夕夜的臉被屏幕照的立體感很強,邪氣逼人,相對於樊天藍的低調的高雅來說,他從來給人的感覺,都像是暴風雨前的海平面,你明知道危險,可卻想要走近些,再近些。
不論下一秒如何波濤洶涌,前一刻永遠是平靜,甚至你還能讀到他眼中的玩票,似乎對這次比賽的輸贏並不是十分在意,有像是勢在必得,所以才讓人不知不覺產生了期待。
讓人忐忑的平靜,又在平靜中忐忑,也只有在他們兩的身上能有這種體驗。
第一回合,莊家通殺。
樊天藍贏了。
仍舊沒有懸念,她也相信只要是他坐莊,就沒有不贏的道理。
當莊家輪到其他人手裡,大屏幕上,能看到籌碼在一把把地扔到桌面上。
畢竟是最後一晚,尤其交戰中有樊天藍和顏夕夜。
昨天樊天藍拔得了頭籌,只要今晚這一輪,樊天藍明贏了,那礦牀毫無疑問就是樊天藍的。
而顏夕夜如果輸了今晚,就只能棄權了。
她想起剛纔自己追問他如果輸了會怎麼做,他的眼神和笑容,隱隱地,猜到大概他是並不在意輸贏的。
凌舒曼忽然聽到身後嗡嗡的聲音,都是在感嘆,她心思轉回來,再去看賭桌上的情景,已經同時有兩個人站起身,認輸了。
其他的兩個人,同時認輸了。
賭桌很大,卻沒人料到這麼快就剩了兩個人。
兩個人手邊的籌碼都堆積起來,有兩個小姑娘在一點點地把籌碼整理好。當一摞摞的籌碼被堆放整齊後,後場觀看的人也忍不住驚歎起來,礦牀對於他們來說,只是個“概念”,而此時此刻,賭桌上這些堆積如山的籌碼,卻是貨真價實的真金白銀。
樊天藍看向凌舒曼,朝她笑了笑,又從手邊的煙盒裡,抽出了一根香菸,對顏夕夜說:“要不要休息?”
顏夕夜笑一笑,篤定地說:“速戰速決如何?”
“好,”樊天藍把沒點着的煙,放回到煙盒裡,“做五贏三。”
凌晨兩點多,無論是賭桌上的兩個人,還是旁觀的人,仍舊都沒有任何的疲憊感。
今晚的賭局對大多數人,只能是旁觀盛況,現場從賭桌到外圍的燈光強度都是最佳狀態,氧氣供給量也恆定高於室外60%,這是商業賭場的標準環境。
而賭桌上的傾城財富,卻是罕見的。
所有的一切,都讓人極度亢奮,盛況空前。
兩個人手氣似乎都不錯,勝也僅是險勝,從頭到尾,都沒人消牌。
到最後一局時,再次輪到了樊天藍坐莊。他將三十二張牌,一張張地翻過來,開始慢悠悠地砌牌。瑩潤微黃的象牙骨牌,被他四張疊在一起,碼放了八排。
很慢的動作,他碼放好最後四張後,用手在八排骨牌上滑過,笑著說:“公平一些,最後一局,我砌牌,你擲骰。”
很漂亮的一個動作,卻讓凌舒曼忍不住微笑起來,他以前總喜歡在放手一搏時,做這個動作。
不過賭桌上這些事情,沒有能力揭穿,就要認命。
她相信顏夕夜既然敢和他賭,總會有些,和樊天藍一樣過人的手法。
顏夕夜並沒有拒絕,拿起骰盅。
“你聽沒聽過‘傾城牌九?”顏夕夜興趣盎然看着樊天藍,眼睛裡彷彿有着笑,“在牌九的生死門中,一夜就可以讓你輸掉一座城池。”
這句話,是她剛剛告訴他的,而告訴她的人,正是樊天藍,她想世上知道這個的並不多。
凌舒曼沒想到顏夕夜忽然這麼說,顯然有故意爲之的嫌疑。
“有些耳熟,”樊天藍若有所思地回視顏夕夜,笑容有些僵:“好像,有誰也曾說過。”
他的視線在顏夕夜的襯衫領口處,停了幾秒後,很自然地移開。
然後,摸出打火機想要點菸,卻意外地,打火機放在手裡打了幾次都沒點着,又有些惱的放了回去。
顏夕夜則淡然的看着他,嘴邊蕩着若有似無的笑。
狹路相逢。
贏與輸,不過是一念之間。
凌舒曼的心莫名地跳了下,很慢地呼出一口氣,看着兩個人各自面前僅剩的兩張骨牌,竟有些搖擺,說不清是希望誰贏。
同時,大屏幕放大了賭桌。
所有人都安靜了,很快,就有鼓掌的聲音從角落傳來,從小到大,從遠至近。
樊天藍的手前,平鋪着兩張骨牌:丁三,二四。
誰也沒有想到在傾城一局裡,能見到頂級的牌九組合:猴王對。
樊天藍贏了。贏得非常徹底。
這場大殺四方的賭局,讓整個遊輪都蒙上層血腥的氣息。
她很快從賭場裡走出來,遊輪四層的甲板上遠近都是人,或許因爲剛纔房間裡氧氣含量太高,站在室外反倒有些缺氧,她沿着光線並不明亮的邊沿,走到甲板的最終點。
遠處的天空沒有任何光亮,連月色都沒有,仍舊是陰雲密佈。從這裡看海面,是濃郁的黑色,還有陣陣的大浪捲起來,再砸到遊輪的側壁上。
“樊天藍手氣太好了。”有人感嘆。
還有人不屑一顧:“人家都是遊戲,只爲了娛樂的。說不定私底下早就有了什麼交易,才做了這個‘猴王對’。”
顏夕夜果然如樊天藍所說的一一輸了!
她現在想知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