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曼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出了包間門,她有意避開他,加快了腳步,無奈他卻加快了步伐,跟了上來,並順理成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送你去。”他低沉的聲音穿梭在安靜的走廊上。
凌舒曼眸子裡凝聚着些許震驚和厭惡,冷冷道:“放開我,不需要勞你大駕。”
她說完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纖細的身影朝着電梯往前走。
顏夕夜在原地僵硬片刻,也跟了上去,不緊不慢。
走出了電梯,毫無徵兆的,顏夕夜再一次扯住了她的手,二話不說,把她拽到了車裡。
“你幹什麼?放開我,不然我報警了。”凌舒曼往後退,奈何力量不及他的,只能任由他牽拽着。
一路上,她車頭看向窗外,胸口一腔怒氣無處發泄,她也知道生氣只能讓他越來越得意。
車子也在一路的狂奔中,到了醫院。
凌舒曼下了車先去收費處結算住院費用,雖是晚上,排隊繳費的隊伍依舊拍了很長很長。
走到病房前的時候她害怕孩子還在睡覺,動作放輕了一點,卻沒想到裡面會有聲音。
“叔叔,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小晨清脆的嗓音叫着,臉漲紅,騎在一個男人的脖子上拼命用小手夠着房頂上那個斷線了的氫氣球。
顏夕夜握住了他粉嫩的小手,淡淡道:“來,鬆一下。”
小晨愣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抱着他的雙腿往上舉,這樣就夠得到了,小晨叫了一聲趕緊抱住他的頭:“不,太高了!”
小晨很少做劇烈運動,更不要說這種危險動作。
“怕嗎?”顏夕夜俊逸的嘴角浮出一抹淺到看不出來的笑,低低道:“叔叔保證不會摔到小晨,不過如果實在怕就算了,叔叔抱你下來。”
小晨眼睛一轉,漲紅着小臉搖頭:“不,小晨要自己夠着!叔叔你做吧,小晨準備好了!”
護工在下面也張開手臂護着,跟母雞護小雞一樣。
顏夕夜抓住了孩子的雙腿,深邃的眸色裡沉澱着暗色的流光,緩和着力道向上挺舉了一下,小晨的手猛然抓住了殘餘的那根線,尖叫了一聲察覺自己往下跌落下來,瞬間就落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穩穩當當,連一點震動都沒有受到。他笑起來,在男人懷裡發出銅鈴般的聲音。
顏夕夜冷峻的臉也難得露出了舒緩的淺笑,魅惑逼人,抱着懷裡粉雕玉砌的小男孩,將他舉高,小晨抱着大大的氫氣球笑得前仰後合。
凌舒曼以爲顏夕夜直接就走掉了,沒想到會看到過這種場面。
她臉色頓時微微泛白,纖弱的手指落在門把上忘記了打開。
她第一次看到小晨笑得這麼開心,哪怕是在摩洛哥過聖誕節的時候,樊天藍帶着她們到街上的聖誕歡慶隊伍裡去玩,小晨的性子隨她,比較冷靜,時而古靈精怪,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
胸腔裡陡然騰起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凌舒曼不清楚,這個男人爲什麼會到這裡,他雖然送她來醫院沒錯,但是他沒有資格來跟小晨玩的。
他健碩的臂膀修長牢固,抱着懷裡的孩子,就算再這麼折騰也是小心翼翼地護着不讓孩子出一點差錯,小晨一開始還有戒備,害怕摔下來,到最後就全然放開,抱着他的脖子笑得可愛無比,整個房間都是歡聲笑語。
凌舒曼蔥白的手指顫抖起來,眼中的恐懼醞釀在眼底,閃爍得越發劇烈
“哎?淩小姐!!”護工看到了病房門口玻璃裡倒映着的身影,驚叫了一聲,“淩小姐你怎麼不進來?”
護工連忙跑過去開門,將站在門口的她暴露在剛剛還歡騰無比的氣氛之中,她纖弱的身影略顯單薄,清透的小臉上有一絲恍惚,目光與顏夕夜對上的瞬間,彷彿有千帆劃過眸子裡的深海,波濤暗涌。
“啊一一”護工猛然想起了上次她交代的事情,臉色漲紅尷尬地看了一眼上官皓,“那個,那個對不起!淩小姐對不起啊!這位先生剛剛來了沒多久的,我本來是要通知你,可是看他們玩得開心,我又怕摔到孩子所以沒有騰出手來,我一一”
“麻麻!”小晨笑着叫了一聲,耍寶似的將氣球捧地老高,“麻麻你看!叔叔給小晨買的氣球,會飛的!”
孩子開心的聲音,將沉浸在極端複雜情緒中的凌舒曼徹底喚醒。
顏夕夜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暗沉的光,將小晨抱緊,輕輕拍拍孩子的頭以做安慰,將他放在了牀上。
“麻麻一一”小晨愣怔了一下,有些失措地抱緊氣球,“麻麻不開心嗎?是不是小墨=晨做錯什麼了?好嘛,不管小晨做錯了什麼,小晨下次不會了。”
凌舒曼心臟猛然顫抖了一下。眼裡酸澀怨恨的淚水眼看就要忍不住,她卻笑起來,嫣然溫暖,輕輕走過去,俯身撫摸小晨的臉:“沒有,媽咪沒有不開心,媽咪只是一一隻是見到小晨這麼開心,其實媽咪也很開心,小晨今天覺得怎麼樣?身體沒有不舒服嗎?”
“嗯一一”小晨搖搖頭,粉嫩的小臉又開始神采飛揚,“小晨今天好開心!麻麻,氣球是那位蜀黍買的——”
粉嫩的小手指向顏夕夜,看着她的眼眸靈光閃動:“小晨可不可以要?”
凌舒曼垂眸看了一眼,那是個海綿寶寶的氫氣球,肥嘟嘟的被小晨抱在懷裡跟寶貝一樣,她快速掃了一眼顏夕夜,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弄了一個氫氣球把凌晨的心都給收買了,只是深深吸一口氣,嘴角彎彎:“可以,小晨喜歡就拿着。”
畢竟,她再怎麼恨,都沒有剝奪孩子快樂的權力。
“太好了!!”小晨歡呼起來,小小的身體開始在病牀上跑着撲騰:“蜀黍,雖然麻麻有教育小晨,陌生人的東西不能要,但是看在你那麼有誠意的份上,小晨就勉爲其難的收下了,下次不要再試圖賄賂小晨了,這樣會讓麻麻很難做的。”
凌晨明顯的得了便宜還賣壞,人小鬼大的樣子,讓顏夕夜不由得低低笑出聲了。
這個小孩這麼像他,怎麼會不是他的孩子?
還沒說話,凌晨又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說道:“你們這些大人真是麻煩,明明藉故想接近媽咪,又要和小晨裝很熟的樣子,小晨都說了,小晨心目中只有小爸爸一個人。”
說完,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拍打着氫氣球。
凌晨站在牀沿上,這麼一拍,身子一陣晃悠,搖搖欲墜,凌舒曼嚇了一跳,連忙拿手去護着,卻沒想到有手臂跟她打在一起,顏夕夜的動作比她更快,下意識地就圈在孩子周圍,小晨一個不小心跌倒在鬆軟的病牀上,卻依舊笑得合不攏嘴。
凌舒曼嚇得早已魂飛魄散,看着顏夕夜上前抱住了小墨,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逗得小晨咯咯直笑,又在顏夕夜的臉上親上了一口。
那一個動作讓凌舒曼手指一顫,心臟像是捅進一把刀子一樣。
顏夕夜挺拔的身影擦過她的肩膀,高出她一頭的聲音低低盤旋縈繞:“我們談談。”
凌舒曼心裡窒息得發疼,纖弱的手指攥緊成拳。
他們,的確是應該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