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能突顯權利鬥爭的地方,莫非皇室。
紀國皇后共育子女有七,排在兄弟前四位的都出於她一人,另有妃嬪所出六人,紀國皇上共有子女十三人,七個兒子和六個公主,皇后一人就生了四子,在紀國,她的威望是任何一個妃嬪都不可以褻瀆的。
巧的是,皇后偏向大兒子紀元宏,紀元宏早年最先立功,得封玉王,手握部分兵權,前些年做事愛出風頭,常常把其它的兄弟打壓下去,後得皇上不滿,並傳言會將玉王冷落,他才收斂了些,這兩年做事也變得低調了,大有重新博回皇上好感的勢頭。
這讓原本已露頭角的三皇子紀恆君生生碰了個頭,雖早已封雁王,深受皇上器重,但他因怕皇上疑心他圖謀不軌,他不得不明裡漸收勢力,推讓了好幾件容易立功的事出去,有意無意的放出自己逛風月場的消息,好讓皇上消除戒備,免了些麻煩。
在紀國,大皇子紀元宏和三皇子紀恆君的勢力,在衆皇子中各持一地,身後都有兄弟的支持,唯有四皇子平樂王仍舊保持中立,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爲平樂王紀佳靖手中握有小部分兵權,還有就是,他有鐵騎營在手裡,鐵騎營共有三百人,就像一支敢死隊一樣,忠心、勇猛、不畏生死,三年來,鐵騎營所到之處,無不讓鄰國想偷襲的人嚇破肝膽。
就這樣,平樂王成了雁王與玉王最想拉攏的人,只要得了平樂王的支持,十個雁王或者玉王都構不成威脅。
可平樂王的心不在爭鬥之中,所以皇上纔不懼他握有兵權,倒讓他安穩的當這塊夾心餅,以持衡雁王和玉王的勢力。
這是平樂王早就想到的事。
茶涼了便換酒,喚來僕人上了小菜,紀恆君和紀佳靖開懷暢飲,幾杯酒下肚,心坦了話也說開了,兄弟倆也漸漸的吐露心聲。
“四弟,三哥知道你的難處,同樣也佩服你,不管三哥怎麼誘拐你,這麼些年都過去了,你還是沒上到我這條船上。”說完話,紀恆君不免自嘲苦笑,似乎有很多無奈。
紀佳靖搖頭笑笑,“三哥,你也別怪我,其實大夥都知道,父皇把鐵騎營壓在我身上,明顯就是逼我當中間人,我這人本來也不出息,只想着過閒靜的生活。”悶了一口酒,紀佳靖深吸一口氣,“三哥,若是有一天你得償所願,還希望能實現我的願望,解下這個重擔,讓我遠離都城,過着平民的日子。”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紀恆君卻是不贊同他的說法,“這幾年我和大哥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在你身上,你倒好,左右化解,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不過,這一次我要對自己狠一點。”
“狠一點?”望着紀恆君眼裡的狠勁兒,和他嘴角略爲得逞的笑,紀佳靖的心跳了一下。
在紀國,紀恆君爲人處事果斷,快捷,該狠的狠,該軟的軟,放得下架,亦掀得起大浪,讓人是又敬又怕。
紀恆君點頭,慢慢的把兩杯酒倒滿,“我決定要下血本兒,我的好四弟,你可得接好嘍!”
紀佳靖心一慌,不由得想到薛芸芷頭上,心想着他應該要打薛芸芷的主意了。
飲完一杯酒,紀恆君重重的把灑杯放在桌上,碰的一聲讓紀佳靖的嘴角一抽,若不是爲了薛芸芷,他任何事情都不會向任何人投降。
“三哥,你……”
噓——
紀恆君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將自己的空杯倒滿後一飲而盡,坦露心聲,“對你,我不從掩飾有奪位的心,所以,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把你拉上我的船,四弟,別怪三哥心狠,幾個弟弟心狠手辣,這些年他幫着大哥怎麼對付我的你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我再想不到辦法讓你站在我這一邊震住他們,我相信,過不了多久我的人會被他殺光。”
沉呤一口氣,紀恆君仰望蒼天,“四弟,父皇老了,大哥又重新得寵了,三哥的勢力卻在日益減少,你,難道真的要看着三哥將來的某一天刀起人頭落嗎?”
“三哥,權勢真的那麼重要嗎?”紀佳靖沒有擡頭,只是看着杯中透明的液體,有些後悔今晚不該來。
不料,紀恆君卻是輕輕一笑,回道:“權勢對三哥有多重要,就像薛家小姐對四弟有多重要一樣。”
迎着紀恆君投來的目光,紀佳靖握杯的手狠狠一緊,差點要把杯子捏碎,但在臉上,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原因是,他不能讓最愛的女人成爲紀恆君拉攏他的代價,他愛她,應該保護好她的利益,想辦法讓她退出利益之爭,而不是跟這個人妥協。
“三哥,我不否認我喜歡芸芷,而芸芷也喜歡我這是事實,這事不光你知道,正輝也知道。”紀佳靖故意把稱呼弄得這麼親近,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一是表明不會受到紀恆君的逼迫,二是正面告訴紀恆君,他與薛芸芷相互愛暮。
而把趙正輝搬出來的目的,則是爲了告訴紀恆君,趙家和他的勢力屬相互牽制,趙正輝倒是站在紀恆君這邊,可他的父親都察院御史趙博可是站在玉王那邊,也就是說他紀佳靖隨時都可以倒向玉王,如此這般,紀恆君要打他和薛芸芷的主意就不得不多多顧慮。
當下,紀恆君無奈的苦笑搖頭,給兩人都添了酒後倒變得認真了,看着紀佳靖道:“四弟,不管三哥以後對你做什麼,請相信三哥,三哥不是有心的。因爲在衆多的兄弟姐妹中,三哥只願跟你坦誠相交,也只有同樣坦蕩的你,才值得三哥信任。”
是的,在衆多的兄弟姐妹當中,紀恆君亦是紀佳靖最信任的兄長,前些年有心事還可以跟二姐說說,可二姐嫁出去以後,他只有跟這個三哥在一起,纔可以把酒言歡。
“當然,三哥可以對天發誓,此生絕不對四弟下手,因爲此生,怕只有對着四弟,三哥才能說說心理話,可以笑,可以哭,可以談天說地而無所顧忌。”
其實,紀佳靖也知道,紀恆君如此掏心掏肺的對他,足以證明兩點,一、玉王的正面壓力讓他反抗得越來越吃力,必須要儘快拉攏自己;二、他真的把自己當成可以掏心掏肺的人,這一點他自己也能感覺得到,這些年他也沒少幫助他,從穩定勢力到擴大勢力,只是遇到薛芸芷以後,他自己漸漸的放棄了權力。
紀佳靖離開雁王府以後,雁王對着月色又練了一會兒劍,才帶着隨從去了風月樓。
夜涼如水,風月樓裡歌聲漫漫,淫聲燕爾,浪語一片。紀恆君繞過前廳,從專道去了紅娘館,此時紅夢娘不在,他先叫了些可口小菜,一邊飲酒一邊等待。
他說不出自己對紅夢娘是什麼感覺,那個成熟美麗的女人,總能解他的憂愁,對他亦是癡心一片,雖生在風塵之中,卻不染塵中之俗,獨自經營風月樓,用她自己的手段遊走在官場與商場之間,這幾年遇上紀恆君,她的面子也一時之間變大,經營起來也沒那麼吃力了。
隨着推門的聲音傳來,紀恆君回頭看來,一身白衣如雪的紅夢娘笑意呤呤的小步而來,每一步都帶動着腰枝輕擺,輕紗水袖輕輕擺動,襯着她漫妙的身軀,彷彿仙女下凡,蓮步生花。
“給王爺請安。”紅夢娘笑容如蜜,含情脈脈的看着紀恆君,紀恆君起身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轉了幾圈,惹得紅夢娘咯咯直笑,他纔將她抱到桌前放在腿上坐下。
她算是個理智的人,她知道自己和紀恆君之間的差距,而紀恆君也不可能會娶她,甚至給不了她任何名份。在認清這件事情之時,她就沒再奢望紀恆君能給她什麼,因爲愛這個男人,她願意爲這個男人付出,而這個男人也沒有讓他失望,除了名份,他把所有能給的都給了她。
他們不能說是有多麼的相愛,但可以說他們心心相惜。能認識現在不可能,將來也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們把握的是現在。
“王爺,你眼中帶憂,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心煩的事?”紅夢娘伸手撫摸着紀恆君的臉,微笑中帶着心疼,帶着追隨和期盼。
紀恆君淡淡一笑,“除了佳靖,只有你最瞭解我。”
“所以說,你的憂慮來自於平樂王?”
紀恆君沒有否認,握着紅夢娘纖細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把玩,對於紅夢娘,這個跟了她四年的女人,他足以信任於她。
紅夢娘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吻了吻紀恆君的臉,然後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你和平樂王終於迎來了這一天。”
“你錯了。”
面對紀恆君的矢口否認,紅夢娘有些驚訝。
“我和他永遠不會翻臉,因爲他跟你一樣,是我這輩子最不想傷害的人。”
其實他們的關係是真是假,紅夢娘再清楚不過,雖然她很少跟紀佳靖說話,但看着那雙眼睛,和他們兄弟間的談笑,她就明白了□□分,畢竟她混的是風月場所,看人從沒有差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