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兩天,小少爺都拉着鍾南來看“縱雲梯”的表演,然後在天橋附近玩耍一番才返回家中,只是每次回返途中,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一直都縈繞在鍾南心頭。
第三天,兩人又早早來到天橋觀看錶演,今天的“縱雲梯”多了個看點:年輕女子在上繩之前從圍觀人羣中隨意挑了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徵得對方家長同意後,便用布條背纏着孩童一起爬繩。由於揹着人,年輕女子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中間還停頓了兩次歇氣,看得地上的圍觀者大氣都不敢出。好在最後順利登頂,那孩童還一臉興奮地學着年輕女子的動作,給下面作揖,一切完畢後,年輕女子仍是一個漂亮的翻騰,於是兩個大活人便在高空中一起消失了。
地上衆人一陣驚呼,隨後就是各自的討論和各種猜測,孩童的父親有點焦急,中年男人上前安慰着,倒也沒有過激的表現。只等了五六分鐘,年輕女子就帶着孩童返回了表演場地,頓時歡聲雷動,中年男人端着的盤子裡也響起了悅耳的金屬聲。
“鍾南,這太神奇了吧!”坐在鍾南雙肩上的小少爺很是興奮,跳下來後拿着一錠十兩的銀子打賞給了中年男人,對方連連道謝,只是臉上的表情閃過了一絲猙獰。鍾南並沒有留意到這一幕,他心裡正在吐槽自己的這位主子:豪爽的小少爺連着今天,三天一共打賞了二十兩銀子,自己要是他哥,非得削一頓不可。不過這番腹誹只能爛在肚子裡,畢竟小少爺的身份擺在那裡呢!
回到家裡,剛好碰到了秋香,鍾南便支開了小少爺,好在少年挺上道,做了個鬼臉後就找同伴兒玩耍去了。對於小少爺的調笑鍾南自然不會在意,他本身臉皮就厚,加上現代人對男女關係的定位不如古代那麼呆板,只是秋香卻羞紅了臉,好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整個馬家都知道兩人之間的小曖昧,一些丫鬟還經常拿兩人的事情來取笑秋香,家丁們也偶有打趣鍾南的“桃花運”,只是鍾南並未當真,雖然他對秋香有意,可是拿不準秋香的態度,畢竟他對於古代女子並不瞭解,萬一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多少會影響女方的聲譽——這可是被古代女子視爲高於生命的存在啊,說不定還會鬧出大事情來。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眼看氣氛要僵,鍾南率先開口:“秋香姑娘最近可好?”
“我很好!”秋香低聲回答,“公子最近可好?”
“我也很好!”鍾南摸了摸鼻子,兩人的問答不鹹不淡,他估計秋香找自己有事,所以接着話頭問到:“不知秋香姑娘……”
“是這樣的,昨天我見你的衣服脫了線,要是不嫌棄我的女紅手藝,可以讓我給你縫一下!”秋香剛開始說時低着頭,聲音也不大,還有點顫抖,說到後來語氣便沉穩了下來,最後還擡起了頭,雙眼盯着鍾南。見此情景,鍾南多少明白了秋香的心意,他拉扯着自己的外衣查看,果真看見左邊腋下的位置脫了一段線,不過並不長,所以自己並沒有留意到,哪知道竟然被秋香發現了,看來並不是“襄王有情,神女無意”呀!
鍾南笨拙地脫着衣服,羞得秋香立馬轉過了身,他纔想起來這不是21世紀,自己當着女子面前脫衣服,這可是妥妥的流氓行徑——即使自己裡面還穿着一層,就算脫了外衣也沒有裸露。鍾南訕訕笑了一下,隨後快速跑回自己的宿舍,換下了脫線的外衣,再三步並作兩步般跑到秋香面前,將衣服遞給了對方。
秋香接過衣服,說了句“明天給你”就轉身跑開了,只是臉上升起的紅雲被鍾南全部看在了眼裡,他心裡美滋滋的,能被人關心確實感覺不錯,何況還是自己心儀女子的關心。看着秋香遠去的身影,鍾南低聲喊了個“耶”,然後慢慢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次日剛開始早課時,小少爺便拉着鍾南從課堂跑掉,他似乎對“縱雲梯”百看不厭,非要鍾南和他一起再去看一次。一路上,小少爺還說想和那年輕女子一起爬上空中,體驗一把刺激的感覺,鍾南沒當回事,心想哪裡那麼容易就選中他呢。來到天橋後,表演剛好開始,年輕女子正出場,她仍是先向圍觀者作揖示好,然後開始選人,人選肯定是孩童之類的,畢竟體重輕,對攀爬不會影響過大。年輕女子看了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了小少爺身上,小少爺見此主動走向對方,歡呼雀躍地說到:“姐姐,是選我和你一起嗎?”
年輕女子微笑着點了點頭,只是隨後若有若無的一瞥讓鍾南感覺有問題,直覺得很不對勁,他拉着小少爺極力反對,勸阻着少年,說是太過危險,出了問題自己沒法交待。哪知道小少爺根本不聽,掙脫後跳上了年輕女子的後背,隨後中年男人照例用布條纏繞好。
隨後的進程和昨天如出一轍,鍾南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年輕女子帶着小少爺在空中快速攀爬,只是心中的那份不安卻越來越重。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終於停在了繩索的頂端。小少爺大聲地叫嚷着,很興奮,只是鍾南聽不清楚,隨後還是驚鴻一躍,年輕女子和小少爺一起消失了。
等了五六分鐘,消失的兩人並沒有像昨天一樣返回,那中年男人直言稍安勿躁,說是可能路上耽擱了一下,周圍的看客們卻仍然情緒高漲,叫好的叫好,討論的討論,打賞的打賞,只是鍾南卻心慌得緊。又等了十來分鐘,仍然不見人回來,鍾南去找那中年男人理論,中年男人仍是說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擱了,不會出事,隨後又說他們去找找看,轉瞬間便和同夥走得乾乾淨淨,連雜耍班子的一衆行頭和物資都沒帶走。
看着空無一人的後臺,鍾南後悔萬分,和小少爺相處了幾個月,早已經把這個頑劣的少年當成弟弟來對待,眼下因爲自己的疏忽,把人弄丟了,這可如何是好?
自己之前一直覺得有人跟蹤他們,而且這個雜耍班子的出現也疑點重重,他向附近其他的賣藝班子打聽了一番,居然沒人知道這個雜耍班子的來歷。經過仔細地思考後,鍾南先行回到馬家,向大管家報告了小少爺的失蹤,隨後就驚動了老太爺夫婦。在兩位老人和小少爺父母面前,鍾南把事件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最後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小少爺很可能是被綁架了,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綁匪的消息。雖然馬家的各位老爺太太們十分生氣,可是對鍾南有理有據的分析也表示贊同,於是一面讓人四處打探消息,一面等候綁匪來人或者來信。
直到晚間飯點前後,一個附近的小乞丐纔給馬家人送來一張紙條,說是一個漂亮的小姐姐讓她送信過來,還獎勵了一根糖葫蘆,至於其他的有用信息就不知道了。打開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字:明日亥時,城外亂墳崗,五千兩銀子贖人,報官撕票。老太爺斟酌再三,還是決定湊錢。五千兩子換成現在也有兩三百萬,不是小數目,馬家東拼西湊纔在第二天下午準備好。然後就是確定交錢的人選,老太爺指定護院頭目丁有爲出馬,鍾南多次懇求,老太爺才同意他和丁有爲一起去贖人,說是將功贖罪。
丁有爲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據說武功不錯,在馬家工作已超過十年,深得老太爺夫婦的信任,長久以來便擔着護院首領一職。此次前去,老太爺的要求是毫髮無傷地帶回小少爺,至於贖金,能一起帶回當然最好,如果沒有機會,那就只有舍錢免災了。
晚飯過後,丁有爲和鍾南兩人帶着銀票,踏着如水的月色來到了約定地點。出發前,老太爺反覆交代鍾南,要聽從丁有爲的安排,不可擅自做主行動,只要能安全救回小少爺,就對他既往不咎。一路上丁有爲只是強調一切行動聽他指揮,其他的並沒有多說,只道是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