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

假期匆匆而過。

假期中,老爸找以芫談過一次。“你要不要考慮住校,爸媽忙生意,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精力去照顧你,你們晚上10點才下課放學,爸媽晚上等的時間也長。你要是住在學校,早上你也能多睡一會兒,每個周可以回來一兩次,就剛剛好,每週六晚上你回來都可以帶你去吃燒烤。”以芫想了想也是,不能總是按着自己的性子來,再說,早上確實可以多睡會兒。便堅定的回答:“行,可以。”一年前的自己不行,現在不是問題了。

於是住校的生活又開始了,相比於一年前她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挺平常的了。到點睡到點起,也不擔心遲到了。

早餐就交給靜檸幫忙帶了,一週得吃至少三次雞蛋灌餅。每週以芫至少感嘆三次:“這個新來的叔叔真的做得太好吃了,這是最好吃的雞蛋灌餅了!”

“那個叔叔都認識我了,今天這個牛肉丸子是他送的。”靜檸咬了一大口餅,一臉滿足。

“哇,這個叔叔太好了。”以芫的嘴裡塞滿了餅。

邁入高二了,搬到了老教學樓換了教室,是以芫最喜歡的教室。

暑假的時候就經常滿臉憧憬着給靜檸說:“要是我們可以去老教學樓上課就好了,那教室太有感覺了,像那些電影裡的那樣。”

可以說那間教室完全就是2000年初青春電影中那種教室。窗戶都是泛黃的掉漆了的木框,很多框還缺角,這缺一點那缺一點,冬天漏風還賊冷。用釘子固定住的正方形的玻璃,帶鏽的栓。

也進行重新分組,以芫和靜檸還是在一個組。甘如軼和袁林域在一個組想叫以芫也加入他們,也複合班主任的分組規則——兩好兩中兩差。以芫就是差的那個差,當然他倆叫以芫加入純粹是因爲關係好,誰叫以芫剛好成績差。

以芫想來想去,還是選擇去了陳晨那組。

宿舍樓也換了,八個人一個寢室,以芫睡着靠門邊的上牀。到以芫選的時候只剩這個牀了,不過以芫覺得還蠻不錯的。

寢室外面有路燈透進來的光,寢室沒有很黑,就算路燈熄了,還有寢室外走廊上的燈,一整晚寢室裡都不會黑得看不見。一層樓只有中間一個公共廁所,而剛好以芫班寢室在中間,不用晚上上個廁所還得從另一頭跑過來,以芫覺得蠻幸運的,沒幾天也就習慣了住校的生活。

後來的兩年高中生活裡,以芫只遲到過一次,還是午睡是被室友不小心鎖在寢室出不去了。

以芫驚醒過來一看手機已經上課幾分鐘了,手機還是瞞着班主任偷偷帶的。先是楞了幾秒,然後決定給老媽打電話,“喂,媽,你給我班主任打個電話,我被鎖在寢室出不去了。等等,先別打,不用打了,媽,現在就是班主任的課,他肯定會發現問同學的。”以芫突然想起下午一二節課是語文。

“你怎麼被鎖在寢室了呢?”老媽着急地問。

“不知道,應該是最後一個同學沒注意到給鎖了,我牀在門口上面,她肯定沒有看到。”以芫邊想邊給老媽解釋。

“那你看來在學校也還是沒改過來啊,還是‘一頭豬’啊。”老媽的語氣明顯輕鬆了許多。

秋高氣爽,陽光照着寧靜的校園,樹葉已經開始變黃掉落,寢室裡每個人的牀都很整潔,所以東西都一動不動。以芫趴在窗戶邊,看着午後的校園——空曠、安靜。沒有一個人在行走,沒有一輛車進出。

以芫當時的感覺就是這個世界悄無聲息地搬走了,只剩下了自己。“被全世界拋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以芫望着窗外自言自語。

以芫剛回過神來,門口有動靜了,一打開門:“你還真被鎖在寢室了,快,回教室上課了。”室長取下鑰匙揣進兜裡。

去教室的路上室長說:“班主任上課發現你怎麼不在,叫我來看看,也不知道最後是誰關的門。”

還好是班主任的課,不然自己怕是得被關一下午了。以芫長呼了一口氣說:“現在沒事了。”

當教室門口近在咫尺時,以芫感到尷尬向自己撲來。全班都知道自己睡過了然後被鎖在寢室了,真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還好班頭兒當啥事沒發生過,喊“報告”時看了以芫一眼點頭然後繼續講課。然後陳晨、靜檸他們幾個笑得很開心。下課後,徐芳過來跟以芫道歉:“說自己也起晚了,着急就給關上了,沒仔細看裡面有沒有人,真不好意思。”

“沒事兒。”以芫一副這事早就過去了的樣子。

靜檸在一旁:“沒事兒,她還多睡了一會兒,可開心了。”

“是啊,是啊,要你說。”以芫咬牙切齒看着靜檸。

雖然高二了,以芫和靜檸有一個習慣始終保持着,只要沒有下雨,她倆吃晚飯必然還是在籃球場對面邊吃邊聊天邊看他們打球。

今天也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吃晚飯時廣播裡放了一首歌讓平常的一天也變得值得紀念了。“靜檸你聽,放得陳奕迅的《不要說話》哎。”以芫聲音裡透着驚喜。

邊吃邊跟唱:“願意在角落唱沙啞的歌,再大聲也都是給你。”“請原諒我,不會說話。”此刻以芫在一旁遠遠的看着他打球,以芫一直以來都是在一旁看着他,心裡的萬千感受也從來只有自己知道,暗戀真的只是一場獨角戲,自導自演自看。儘管如此,以芫覺得這個時刻是值得記在心裡的,至少對自己來說這是個開心的時刻。

後來以芫認爲自己這樣下去不行,得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去看待曾子梚,他整天渾渾噩噩,成績倒數幾名,比自己成績還差,脾氣好像也一般,稍微瞭解他一下,感覺也就是一個不怎麼樣的人,給老師取難聽的外號,把老師車胎氣給放過。以芫想來想去真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可是無論是逼自己去注意別人還是別去注意他,可是真正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放心思在除了他之外的人身上。他只要出現在視野範圍內,其它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都不過只是背景罷了。再美麗或平常的景色,喧鬧或安靜的環境,溫暖或者寒冷,陽光燦爛還是大雨傾盆都沒有感覺,只隨着他的行爲和狀態來決定自己的喜怒哀樂。自欺欺人更爲折磨,你知道他只要一皺眉,你會比他更難受。以芫知道感情的事是最沒有道理的,沒有任何的公式定理算法推出爲什麼你就是會喜歡上他。

高二的以芫不像高一般心裡滿是愧疚、迷茫、覺得爲什麼世界是這樣的歪曲與狹隘。她少了很多抱怨,她開始尋找自己的方向,開始把那份愧疚轉換爲動力與自己和解。這些轉變得感謝她看了幾本寫得很溫暖的雞湯書,雖然後來有些人稱那一類爲“毒雞湯”。至少以芫看了以後,她不再那麼自卑和把期待放在別人身上,她開始瞭解自己,她開始思考自己應該怎樣去生活,自己的感受纔是最真實的,自己的快樂和安全感其實是不需要給別人給予的。

長大後的以芫已經不看雞湯類的書了,她已經不需要那些安慰了,她擁有了自己的方向,她對生活有了自己的認識,她知道這就是成長的力量——改變了一個人,卻不會丟失她原有的美好本質,時間還會給她一些之前所不曾擁有的,閱歷、眼界和共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