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認爲你是女主人”高等休息室裡葉赫少琦對她說,阿黛笑着倚在窗邊抽菸“那是他們,你呢?”她沒想過要在他這裡得到名分,還是忍不住要頂嘴。
果然葉赫少琦不說話了,在上海玩他可以玩得名正言順甚至是瘋狂,一旦回去,那麼,他的家庭就會變得重要起來。
沉默一陣,他說:“謝子言那批軍火是你牽線的?”
“她沒答應。”
葉赫少琦笑了一下,謝子言爲了拉關係而送鑽戒給他妹妹,孰不知那丫頭早在他身上敲詐了不少,又怎會看得上那點東西。
隨行秘書敲門問時間到了是不是開船,葉赫少琦問來了多少人又問“七小姐回來沒有?”終於帶着阿黛一起到正倉客室,本來害怕地方小而故意將兩間客室合成一間的房間現在看來還是小了:紅地毯一直鋪到外面走廊,四周打開的窗戶旁邊早就佈置了幾桌麻將並且已經開戰了,正中彩色吊燈下面是長方形的賭桌,按照國外模式佈置的用來玩骰子或紙牌,這時候也擠滿人在那裡下注了。穿着旗袍的女人們或者倚在旁邊看牌,有的乾脆挽着人到外面甲板去跳舞——那裡也是彩光一片,留聲機裡面放出的樂曲正帶着江風緩緩吹進來。
見他進來,衆人都只朝那邊看了看,手上仍是忙碌着洗牌碼牌。阿黛悄笑說“怎麼你也有當不了焦點的一天?”葉赫少琦側臉一笑,正對上那邊桌上賭錢的慕容昭,就也過去湊了一局;他們桌上的幾個人都是熟識的,見他來了就說:“可好可好,總算是能開牌了。”葉赫少琦道:“我不來你們不也是照樣開牌?”慕容昭道:“話是這樣,只是少了你玩起來也不盡興!”別的桌上一把牌至多三五百,他們卻是玩得十分豪爽,幾場下來尹智平已經輸了幾千塊。謝子言站在一邊看着說:“你這是什麼打法?”雖然尹智平是輸是贏都不會在他那裡拿錢,同他也沒有多少關係,可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他還是忍不住要提醒一句。尹智平笑着打出張二萬,慕容昭早就碼好牌等着,剛出來就笑着把自己前面的牌一推笑道:“可是謝謝你了,開局這麼久總算讓我贏了一把。”
尹智平勉強一笑沒說話,他本來算好番子胡牌,被這麼一截又白白損失了幾千塊。阿黛在旁邊笑道:“你們玩這麼久要不要休息一下,喝點東西換個腦子也好,待會兒換個方向再打吧。”最後一句倒像是說給
尹智平的。她已經爲葉赫少琦拿來杯雞尾酒並且體貼的讓侍者把雪茄一併送來。慕容昭剛纔贏錢不可否認是佔了尹智平的便宜,這時候就也起來說:“是呀,坐這麼久我也受不了,出去走走,你們可是要等我回來再開牌!”
外面反倒比剛纔清靜多了,早先在甲板上跳舞的那些人已經好大一批都沒了蹤跡,剩下的三三兩兩在一起聊天,唱片還放着,換了個舒緩的曲子連夜都顯得漫長起來。慕容昭撐着欄杆看江岸兩邊的夜景,一盞盞燈恍如隔世般一閃即過隨即消失,突然汽笛響起,船身漸漸減速靠岸,做什麼?他心裡疑惑,已有幾個人慢慢的從他身邊走過到上船的位置去等着,等到靠岸欄杆都安置好了,便還是成羣的下去,遊輪又繼續往前走。他明白過來,這是要沿着江兜風,那些住的遠要早些走的,便沿途在離家近的碼頭上下船了。難怪人少了這麼多!
遊輪漸漸要開了歐陽蕭才一臉輕鬆的上來,走過身邊見他還在那裡就問“怎麼不進去?那裡都開牌了!”慕容昭道:“纔打了幾場累得很,出來吹風清醒一下。”歐陽蕭要走,突然回頭神秘兮兮的問:“你剛纔就一直在這裡?”慕容昭點點頭又去看兩岸的燈火了,他覺得今天在這裡碰上歐陽蕭這樣的人簡直是倒黴,靜芝那麼好的性格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哥哥?好幾天沒見到靜芝了,是了,等明天回去讓人把她接過來,有一個人住在別墅裡面實在太冷清了點。
他有點高興了,轉身要走,卻發現歐陽蕭還在那裡,就說:“怎麼還不進去?你不是急着開牌嗎?”歐陽蕭笑了笑湊過來說:“剛纔那個人怎樣?”
“誰?”他一時間還有點疑惑。
“就是剛纔我身邊那個”
想起來剛纔歐陽蕭的身邊似乎真的有個女人在,就隨口說“還行吧”。歐陽蕭道:“什麼叫還行?你知道她是誰嗎?——武田一夫的女人!聽說你們上次在舞場就碰見過他們,怎麼一點沒印象!”
慕容昭稍微有點記起來那個女人的樣子:紅旗袍,嬌小身材,頭髮在腦後挽成個半月髮髻,臉上還是很嬌媚的。這個女人或許是武田的人,是尹智平在珠寶店見到的阿哥,但是絕不是那晚他們在舞場碰見的郝洛珈。
裡面又開牌了,歐陽蕭早已進去,他一個人繞着甲板慢踱欣賞此刻的月色,人都去裡面打牌倒是留下片安靜給他。靜靜的月色
裡,有人輕輕在那裡,半倚在欄杆上對着江水看自己的影子?一點聲息都沒有讓人以爲那只是一個美麗的幻影。
“郝小姐”再一次輕柔的叫出這個稱呼,還是上次那樣,並沒有完全認出她,只是一點點就斷定那是她了。
微微轉頭,果然是她。郝洛珈笑道:“真巧,你也在。”說完又側身盯着江面了。水上反射的光影打在她身上,輕柔盪漾的讓她金粉色的紗衣有了幾許水意。走過去站在旁邊,他說:“水上有什麼好看的?”郝洛珈道:“就是什麼都沒有所以纔好看,太多了,反而什麼都抓不住。”
幾天不見,她的發音似乎又清楚了許多,還是不能長時間談話,索性用日語,她說:“其實,剛纔我就看到你了。”
“是嗎?”慕容昭有幾分雀躍,他已經給她留下印象所以她在剛纔那樣昏暗雜亂的環境了也將他認了出來。
剛纔,如果她一直在這裡,那麼肯定也看到他同歐陽蕭談話,歐陽蕭身邊那個女人——武田的女人,如果郝洛珈交際花的身份成立的話,那麼,剛纔那個女人就是把她從武田身邊擠走的,情敵見面,那個人又離他如此近,可不是一眼就能把他認出來?
有時間的話他一定會像上面那樣認真的去思考,可惜男人都是衝動的,特別在美女面前,所以他也是毫無戒心的就回答她了。
“不去打牌嗎?”她竟然對他的那番話視若無睹,完全跟她沒關係似的。
“你很奇怪”慕容昭說,她難道真的不在乎那個女人的存在?
“這是你第二次對我說這種話”郝洛珈突然換了英語跟他交談,措手不及的讓他嚇了一跳,同時也不得不對眼前這個人感到疑惑:交際花的身份,見面三次已經換了三種不同款式的鑽石首飾,並且同時會日語和英文,這個人,到底什麼身份呢?
沒理會他的表情,郝洛珈踱步到另一邊撐着欄杆仰頭看天,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甚至比前幾天見她還要冷麪。
“有心事!”他想。
她不說,他也不走,兩人就這樣安靜的欣賞周圍的景色。她倚欄仰頭,他也看了看,兩岸的火光少了許多,大約是到了幾個僻靜的地方。但是甲板上的影子又增加了,由原來只是他們兩個一下子增加到三個,多出來的那個立在前面晃悠悠的因爲高跟鞋與甲板的震動不符合而搖搖欲墜。
(本章完)